第69章(1 / 1)

苏漾温软的唇瓣擦过宗桓的唇角,他微微停顿住,往中间挪了挪,缓缓碾磨宗桓微凉的薄唇,带着些微挑逗的意味。

就在他想要进一步动作的时候,忽然被拉开了距离,宗桓紧锁着眉头,呼吸已然紊乱,那双幽深的眼眸藏着万千思绪,叫苏漾打从心底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只听宗桓沉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苏漾眨了眨眼睛,无辜道:“亲你啊。”

望着他无辜的面庞,宗桓只觉得心跳得越发快了起来,他的唇角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鼻尖萦绕着男孩独有的清甜馨香,如同蚀骨之毒,沾之便会上瘾。

他并非矫情的人,既然决定留下童家宝,便是打算再给他一次机会,从千秋殿里,这个脏兮兮的男孩出现在他眼前,红着眼眶向他撒娇起,曾经叫他痛恨的过往已然模糊起来,唯有这个生动夺目的少年越发清晰。

真正叫他生气的,是这个吻实在太过轻车熟路,让他所有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殆尽。

他脸色阴沉,指腹缓缓摩挲苏漾的饱满艳丽唇瓣,道:“朕险些忘了问,在千秋殿这三年你是如何过的,是否也和别人献过媚,何以如此熟悉”

话音刚落,便看到怀里的男孩瞪大圆眸,然后快速低垂下眼睫,敛去眸中的愤怒和难堪,他一言不发地从宗桓的膝上爬到床榻,自顾自放下裤脚,穿好鞋袜,一瘸一拐地往外走,那模样分明是要离开承乾宫。

宗桓不相信他有如此胆量,不经主子的同意便要离开,直到眼见那只狗崽儿左脚跨出门去,这才恍然发觉,他是当真想赌气离去,连忙大步追出去。

苏漾腿脚不便利,没走几步便被宗桓从身后圈住,直接给拽到怀里去,他用尽力气挣扎,那人的手臂却如同钢铁一般,难以挣脱开。

宗桓捏着他的下颚,恼怒道:“你好大的胆量,敢和朕置气,真想去浣衣局洗衣服不成。”

苏漾扁着嘴巴不说话,眼眶里隐隐有眼泪打转,过了片刻,他小声道:“去就去。”

宗桓皱眉,问:“你说什么。”

苏漾用力去掰他的手,扬起声音道:“浣衣局再苦再累,也好过在这里被你欺辱,等那些人把我折腾残废了,你再去心疼吧”

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周遭的空气瞬间凝滞下来,宗桓的俊脸也彻底黑了,承乾宫内外跪倒了大片的宫女侍卫,这些人大气不敢喘,全部眼观鼻鼻观心,全然将自己当做空气。

宗桓是一个好皇帝,勤政爱民,朝局上也颇有手腕,但是身为一名久居上位的帝王,脾气自然算不上有多好,从登基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被人当众下面子,若是换做旁人,如今也不知有没有命在。

他冷下脸,缓缓松开了怀里的少年,“既是如此,朕便成全你,从明天起你便去浣衣局当值吧。”

言罢他转身走进殿中。

苏漾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些发慌,这个世界对他而言是全然陌生的,唯一熟悉的便是宗桓,可是如今他也要抛下自己了。

他握紧拳头强自镇定,冲着殿内道:“谢主隆恩。”

宗桓僵了僵,若是苏漾此时说两句软话,他顺着台阶下去便可免去这场惩罚,可偏偏这只小崽子在不该硬气的时候硬气,若他坚持收回成命,便是打自己耳光,只好眼睁睁看着他被小太监领下去。

他哪里知道,苏漾心里正委屈着呢,他的初吻初次都给了这个男人,如今他却反过来诘问自己,好似他是个不守夫道的男人似的他要如何作答难道说,我这样熟练,是被前世的你调♂教的,岂不好笑

他跟着一个瘦竹竿模样的小公公往外走,被带进一间安静的屋子,在那里等了许久,那个瘦竹竿将他送上一辆马车,车里除了他还有另外两个年轻宫女,上了车都在哭。

“金簪那小蹄子早晚要遭报应明知道贵妃娘娘见不得花粉,还怂恿我们在寝宫插牡丹,如今娘娘脸肿了,你我二人这辈子也全都毁了。”

旁边的女孩哭着道:“谁让她得娘娘宠信呢,银钗姐姐,那浣衣局是什么去处,怎么都说是有来无回,莫非是阎王殿不成”

“若是阎王殿还好些,起码少遭些罪,求求阎罗王,下辈子兴许能投个好胎,就像千秋殿里那位童公公一样,凤凰之命,先前有再大的罪过,如今还不是被圣上接回承乾宫,比起他,孟贵妃又算得了什么。”

坐在一旁安静如鸡的苏漾:“”不好意思,让你们失望了。

到了夜暮时分,宗桓将手中的奏折扔在一旁,抿了一口茶水,仍是心烦意乱,他朝外间唤道:“王德全。”

王德全是现任大内总管,也是从东宫就追随宗桓的老人,之前有童家宝在前挡着,他便一直是副总管,没料到童家宝竟敢和武王勾结,把自个儿的前程断送了,他便捡了个现成便宜,直接升上大内总管的职位。

王德全连忙从外间进来,尖着嗓子应道:“陛下。”

宗桓把茶水推到边上,道:“这茶叶不好,换茶。”

这茶叶是从杨洲天下第一庄进贡来的,不说无价,那也绝对是价值千金,宗桓喝了好几月也没说过茶叶不好,如今却说不好,能坐到这个位置的哪个不是人精,王德全当即领悟,圣上这是借题发挥呢。

他赔笑道:“奴才这就让人换一杯。”

趁着换茶的空档,他道:“陛下,奴才今日送童大人去浣衣局,瞧童大人的模样,似乎是有悔改之意了。”

宗桓缓缓抬起眼眸,佯作不经意地问:“怎么,他说什么了。”

王德全道:“倒是没说什么,不过奴才与童大人是熟识,知道他素来是嘴硬心软的,嘴上虽然不肯服输,心里其实后悔得厉害,就是怕陛下不肯原谅他罢了。”

“够了,你退下吧。”

宗桓算是听明白了,那狗崽子根本没有悔改之意,到如今还在嘴硬。

他心里越发地焦躁,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终于坐不住,起身往浣衣局赶去。

浣衣局里大多是出生卑贱之人,或是罪人家眷,为防冲撞宫里的贵人,位置自然是远离皇宫内院的,坐马车也须得半个时辰才能到。

入夜,苏漾孤身坐在夜色里,这种地方连油灯都有限,因为王德全特意叮嘱过,他好歹还有单独的居室,不必和许多人挤一张床。

系统劝道:“你服个软。”

苏漾摇头,坚定道:“除非他来道歉,否则我绝不回去。”

他被人疼宠惯了,没吃过什么苦头,因此并不知道在冰凉的冷水中长时间洗衣服是一件多么煎熬的事,以他这具娇贵的身子,别说干粗活,仅仅是泡冷水,久了也会受不住的。

系统劝不动也就不再劝,反正过了明天,他自己就会哭着喊着要回去了。

床单和被褥有一股潮湿的味道,应该是许久没有见光通风的缘故,苏漾就抱膝坐在床脚,望着沉沉夜色发呆。

宗桓此时就站在窗外,他透过窗柩看苏漾单薄的背影,心头升起莫名的熟悉,同时还有一丝难以言状的疼惜。

好似在什么时候,他也曾经远远注视过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那少年抱膝坐在宽大的桌案上,定定地望着窗外的春花凋零,眼眸里盛满忧伤,但是当那张脸转向他时,必然会替换成明媚的笑容。

有什么在心底里缓缓流淌,是暖的,也是涩的。

他想不通,为何时隔三年,这个曾经陪伴他走过最低谷,又要置他于死地的人,会再次他会产生如此大的影响,毫无道理,却难以抗拒。

他从窗户一跃而进,朝笼罩在阴影中的男孩轻声唤道:“宝儿,朕来接你了。”

苏漾抬起眼眸看到他,一直强撑的倔强轰然倒塌,他红着眼眶,哽咽地说道:“主子来这里做什么,明日我就要当值了,可是有要洗的衣裳,一并拿来吧。”

恋人转眼间便成了别人,非但性情大变,还把他忘得干干净净,再乐天的人也难免会受伤,何况这人还说了那样伤人的话。

皎洁月色下,男孩瞪着通红的兔子眼,宗桓从不知道自己也是个柔肠百结之人,后宫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妃嫔们为了争宠手段用尽,他只是无动于衷,然而此时从心底生出密密麻麻的刺痛,竟叫他双手发颤。

宗桓大步走上前,把这小崽儿拥在怀里,稍微缓了缓胸口的刺痛,才柔声道:“有要洗的衣裳,在朕的寝宫,宝儿随朕回承乾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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