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这时,桃花仙子怀里那一向乖巧的婴儿,竟突然的啼哭起来。
“凤大哥,那是你的孩子,你不去看吗?”
“她不是我的孩子。”
“帝君,你在说什么胡话,这可是我们媚主用了一条命为你诞下的孩子,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夜轻风没有见过这样的凤卿尘,他只觉得凤卿尘眼里的悲伤,比他所见过的那些经历生离死别的人还要来的汹涌。
“你不应该这样的,凤大哥,你是一国之君,去看看小公主吧。”
凤卿尘双眉紧皱,似乎是没有听清楚紫衣公子说的那话。
甚至这时候,凤卿尘脑海里还蹦出了一个十分可怕的思想,那便是如果这个孩子不出生的话,歌儿是不是现在就能站在自己身边,展开怀抱,笑颜如花的说着阿离,欢迎你回来。
“凤大哥,节哀顺变。”
“为什么?”
“凤大哥?”“帝君?”“什么为什么?”
“歌儿只是生孩子,为什么你们要我节哀?真是可笑。”凤卿尘将手上的战袍放在身体的一边,后背靠着石棺,呆坐在了地上。
他与御医说过,也与接生婆说过,在歌儿生产的时候,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要保住大人。
他可以没有孩子,但是他不能失去歌儿。
“帝君,你要保重。”
“歌儿呢?歌儿是不是身体不好,所以她没有出来接我,我不在意这些细节的,等会你们让御膳房多准备些歌儿爱吃的食物,我给她送去——”
“对!歌儿一定是生我的气了,我一去边关就是两个多月,在她生产的时候,我没有在她身边,她当然会生气的,也是有理由生气的。”
凤卿尘的眼里没有光彩,无神的看向不知名的地方。
“原来我的歌儿,还是这样小气。”
凤卿尘高贵,不可侵犯,没有人见过这样的他,喃喃自语,半疯半癫。
“或许歌儿是闷得慌,有些调皮,想要和我玩捉迷藏罢,你们通通不要说话哦,我亲自去寻她。”
他还有好多话要与她说。
凤卿尘想告诉虞歌,他胜利了,他将楚潇的军队打回了南疆,并且为边关的百姓们建立了另一个类似于天机枢的机关;
凤卿尘想告诉虞歌,他也觉得“湛”字甚好,用湛字给孩子取名,他十分满意,等以后他们有了其他孩子,想要叫什么名字,都由虞歌做主;
凤卿尘想告诉虞歌,在战场时,他用到了她的计策,她不仅是一个好军师,也是一个好妻子,他在经过赣州的时候,为她带了礼物,虞歌一定会喜欢的;
凤卿尘想告诉虞歌,在边关的这么多个日日夜夜里,他没有一日不想她——
没有一日不想她。
“凤大哥,你振作一点!”
“帝君,我与小媚主在这皇宫里等候了你半个月的时间,就是为了让你见见她,你不可如此自暴自弃,你给小媚主取个名字吧,我们要将她带回魅林了。”
“那便带走吧。”
至少现在,凤卿尘不想看到她。
“她与媚主,长得很像,现在她的眼睛已经能睁开了,与媚主的那双眼睛,宛如一致,帝君,你当真如此狠心,连你的孩子都不看上一眼吗?”
凤卿尘茫茫然的抬头,桃花仙子见此。连忙将孩子抱到了凤卿尘的身前。
奇怪的是,那一直啼哭着的婴儿,竟然在见到凤卿尘的第一眼,就停止了哭泣,反而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女婴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里面还是透着清冷疏离。
是啊,这双眼睛,与歌儿是那样的相像。
“苓瞳,就唤凤苓瞳吧。”
凤卿尘看着这孩子的眼睛,她的眉毛,与自己相像,笑起来的时候,嘴角的弧度,也是完全一致。
“你将她抱走吧,我答应过歌儿,如果生了女儿,就交由冥老培养,等她满八岁的时候,我去魅林将她接回来。”
凤卿尘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与歌儿一道,去将她接回来。”
桃花仙子见凤卿尘这般执拗,无奈,只得摇摇头,接过孩子,站在一旁,等今天的事一过,她便带小媚主回魅林。
“凤大哥,你清醒一点吧。”
“你们都给孤退下,孤现在不想看到任何人,我要在这里等歌儿。”
凤卿尘现在的脑海里浑浑噩噩的,一下子集中不起来,他只知道,自己要在这里等歌儿。
“退下!”凤卿尘怒吼出这两个字后,不再言语,未央宫里的人,除了夜轻风之外,全部都退出了未央宫。
宫门在身后缓缓地关上。
“你也走!现在就走!”
“凤卿尘,你冷静一点好不好!你现在根本就不像你,你现在俨然就是一个疯子你知道吗?”
“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
凤卿尘单手撑地,慢慢的站起来,指着石棺里的那件霓裳衣说道:“你是想告诉我,就这样一件衣裳,我就会相信,歌儿是真的不在了吗?”
“我亲眼所见的,不会有假,当时,冥老也在身边,冥老是帝后的外祖父,他总不能骗你了吧,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他!”
“他说了我也不信。”
凤卿尘又缓缓的坐到了地上,此时那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那余晖打在凤卿尘白色的袍子上,就像为他镶了一层金边一样。
“凤大哥,你这是在自欺欺人知道吗?”
“轻风,你不懂。”
“我在战场上的时候,随便一样东西,我都能联想到歌儿,你不知道,我与她是经历了多少磨难,才走到了一起,你不知道,她在我的心里,甚至比我的性命还要重要。”
没有了虞歌,凤卿尘的身体就像是没有了主体意识。
他不懂得痛,不懂得暖,不懂得寒。
“逝者已逝,空悲切已无用。”夜轻风叹了口气。
凤卿尘看着远方,眼角干涸,竟然流不出一滴眼泪,他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没有虞歌,他的生活将会变成什么样。
没有温暖,没有感动,没有惊喜。
他的生活,又会回到没遇到虞歌之前的那种黑暗的日子。
除了杀戮,就是勾心斗角,他不想,没有了她,那他满心的欢喜,都只变成了一腔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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