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车抵达楼下的时候,我和唐萧,把袁桑桑拖出了家门。
而这场大火,终究是烧毁了一切。
我们谁都不知道,袁浩然到底有没有被活着救出来,我和唐萧跟着救护车去医院时,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
我承认,在我人生失落的时刻,我曾痛恨过所有伤害过我的人,我也诅咒过,让那些伤害我的人,一一付出代价,乃至于死亡。
但当我真的要面对死亡时,我又觉得,这一切都太沉重了。
守在医院的那些时刻,我心里的感触翻江倒海,在护士的催促下,我和唐萧因为吸入了烟尘,所以或多或少,要做个小检查。
袁桑桑局部被烧伤,被送去了急诊。
呆在医院的那段时间,我和唐萧没有任何的交流。
实在忍不住时,我侧头看了看他沉默的模样,开口道:“你在想什么?”
唐萧摇了摇头,“我是觉得,造化弄人……”
我点点头,无力道:“或许这就是命吧,早不该晚不该的,偏偏在那个时候,着了火。”
唐萧抬头看了看走廊的尽头,说:“他会没事吗?”
唐萧口中的这个“他”,说的就是袁浩然。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作答,而忽然,走廊的另一头,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我和唐萧同时看过去,发现几个护士正慌乱的拥进了手术室。
我看的很清楚,白色被单下,裸露出的那双脚,都被烧焦了。
我不敢看,揪心的转过了头,身旁的唐萧抓了抓我的手腕,说:“没关系,我在呢……”
手术进行了多久,我已经记不清了,甚至于滕柯是什么时候给我打的电话,我也记不清楚了。
后来,滕柯赶来了医院,他看到我的时候,很无奈的叹了口气。
相见的一刻,他拥我入怀,用力的揽着我的肩膀说:“以后不要自己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我在他的怀中点了点头,说:“我感觉,他可能会挺不过去……”
滕柯松开我的身子,说:“看他造化了。”
对于袁浩然的事,或许,我曾经恨过他,可相比这样的惩罚来说,我觉得这不应该。
他只是一个被人摆布的木偶,他因为盲目的宠爱妹妹,而做出了太多本不应由他做的事。
这样的惩罚,真的太残酷了。
手术室门口的红灯灭掉时,我在心里偷偷的捏了一把汗,我紧张的站在门口,而走出来的男医师,很绝望的冲我们摇了摇头,“抱歉,没能抢救回来,家属准备一下后事吧……”
是的,他死了,他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死掉了。
我忽然觉得这是一场梦,一场毫无来由的噩梦。
我莫名被卷入了这场巨大的灾难当中,然后承受了一场本不应该由我承受的苦难。
虽然他与我无关,但我一样会因为死亡,而感到难过。
滕柯在身旁拍了拍我的肩膀,没有多说话,而唐萧在连续叹了两声气之后,不安的冲我询问道:“我已经尽力了对吗?我已经尽我的力量,去救他了。”
我点着头,安慰着唐萧,“你已经做的够好了,如果没有你,或许遇难的,不只是袁浩然一个人……而且,这件事本就与你无关的……”
唐萧用力的呼气吸气,而这时,手术室里走出来的护士,将一件衣物端到了我们面前,说道:“家属在哪?这是患者的遗物……”
我们谁都没敢去接,毕竟,我们谁都不是他的家属,而这时,走廊的另一头,风风火火的,跑来了周淑芹和周子昂的身影。
他们两人抵达这里时,我是完全的呆住了,他们竟然,还有脸来这里……
而周淑芹跑到我们面前的第一句话,就让我大跌眼镜,“孩子没事吧?孩子没被烧死吧?袁桑桑她还活着吗?如果还活着,是不是可以现在就做鉴定?”
我已经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来评价我眼前的周淑芹,而一旁的周子昂走到了护士的面前,他看了一眼护士手上的东西,当即,他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他磕磕巴巴的说道:“袁浩然他……”
不等他说完,护士将东西递到他面前,“你是家属吗?把遗物收一下吧,然后尽快办理后事,医院这边,不能存留太久。”
周子昂接过东西之后,那件完全残破的上衣里,掉落出了一个被烧了一半的纺布巾。
那块纺布巾我记得,那是我初次和袁浩然接触时,他在我家楼下受伤淋雨,我帮他清理伤口的时候,消毒擦拭用的纺布巾。
那块布巾上还有波浪的花纹,我记得很清楚。
他能把这个东西随身携带,或许,是有特殊的意义吧。
但无论特殊与否,我都不想再去深究了,想多了,只会令人难过。
残破的纺布巾落地,没有任何人弯身去捡,而忽然,我们的身后有护士推着病患的轮椅往前快走。
我们让开路的一刻,那块纺布巾,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或许,它是被轮子卷走了,也或许,就那么消失了。
消失了也好,好似那东西的消失,就如同袁浩然的消失。
毕竟,对于袁浩然来说,这样的一生,并不会让他幸福,我只希望,他来世的时候,可以好好的做自己。
而我忽然觉得,我和袁浩然过往的那些事,就这样一趣÷阁勾销吧,因为在死亡面前,我当真,恨不起来了。
眼下,周子昂和周淑芹的出面,也就意味着,我们无需在这里多呆了。
而我本来,也不想再和袁桑桑扯上任何关系。
我能来这里,纯粹是因为,我想让唐萧看清楚,他对袁桑桑,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亏欠。
我拉着唐萧的手臂就要离开,而这时,周子昂冲我开了口,“袁桑桑她没事吧?”
我莫名的看着周子昂的眼,说道:“难道你都不会觉得罪恶吗?周子昂,你杀人了。”
周子昂不屑的笑了笑,摇着头说:“我没有,那场火是意外,而且我当时也不过是做出了正确的逃生选择而已。”
我无奈道:“如果不是因为你,这场大火,根本不会发生。”
周子昂还要继续狡辩,我伸手打住道:“你根本就不用跟我多说什么,你想知道袁桑桑怎么样,你去问医生就好!至于你和袁桑桑之间的事,我完全不关心!我对袁桑桑,依旧是不可原谅的态度!今天袁浩然会死,那纯粹是因为你,他有罪,但罪不过死!周子昂,你不要高兴的太早,早晚有一天,所有的恶报,都会找到你们的!”
我伸手指着周子昂的脸,“你、周淑芹、袁桑桑,你们都会为此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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