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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上楼梯,钟凌风的手却倏地松开了。
一楼大堂此刻已经坐满了客人,大门口却还有客人源源不断的涌入,足见这仙客楼的生意有多么的兴隆。
东方珞想着,这钟凌风也不是不害羞的啊
刚下了两步,就听一个声音道:“那帮乞丐也是去忠王府领的赏呢忠王府一下子拿出了两千两银子,怎么没听说整治幕后主使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里面铁定有猫腻”
“什么猫腻快说快说这顿饭我请了搀”
“忠王府什么时候这样子被人算计过钟五爷大婚,被人这么堵花轿,那就是在打忠王府的脸。忠王府还忍气吞声了,说明了什么”
“幕后主使是忠王府不敢得罪的”
“就算忠王府怕,翼王府也怕吗那日毕竟是人家翼王府嫁女呢所以,只能说明了一点儿,这次的事件,怕是忠王府有内鬼呢”
“我也听说了,忠王府的二房那边好像------”
声音戛然而止,是因为钟凌风下楼梯到了一楼。
没有八卦听了,东方珞也就只能加快脚步。
心道,果然悠悠之口不好赌啊
看来,忠王府两千两的封口费也算是打水漂了。
大家族,人口众多,丫鬟婆子的嘴巴更是不好管理。
郑氏母女受罚之事,肯定已经由下人之口传了出来。
于是,人民群众充分发挥他们的想象力,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各种猜测的版本也就冒出来了。
总有一个是接近真相的。
东方珞想象着郑氏母女听到传言的反应,不禁暗爽。
走神的结果,就是被门槛绊了一下。
钟凌风走在前面,回头看了一眼。
东方珞已经被白鹭搀扶住,刚稳定住心神,一抬头,本想着瞪钟凌风一眼。
钟凌风却快速的移身到一边,东方珞的目光就落在了甫要进门的人的身上,小身体瞬间石化。
露着下巴的银色面具,彰显着一个特殊的身份,一个东方珞再熟悉不过的身份。
“五爷”两个字,从东方珞的嘴中不经过大脑的脱口而出。
一身土灰色长袍的高大身影,不是凌五还能有谁。
那个独特的面具不可能作假,跟在他身后的策叔就更做不得假了。
与此同时,对面的两个人也正在打量着东方珞和钟凌风。
钟凌风清清冷冷的站着,幽深的眸子只是淡淡的扫了凌五一眼,只一眼,便又挪向了东方珞。
还是策叔最先打破沉默,“见过嘉珞郡主”
对面的凌五如梦初醒般,嘴角微翘,“原来是郡主啊”
东方珞咬唇,他嘴角翘起的弧度竟是那么的熟悉,的确是属于凌五的。
声音,也的确是凌五的。
东方珞的拳头悄悄的攥起,指甲就嵌进了肉里。
唯有调动所有的自制力,才能压下面上的慌乱,努力保持着镇静。
“许久不见,五爷竟是跟嘉珞生分了呢”
钟凌风清了清嗓子,厉声喊道:“珞儿”语气里竟是带着警告的成分。
身随声动,到了东方珞的身旁,伸手握住了她的拳头。
凌五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移,笑的稳如泰山,“珞儿既然已经嫁人,还是生分的好。”
不待东方珞接话,策叔开口道:“五爷,郡主和风爷还有事,咱们还是先给他们让路吧”
凌五不让,眼睛看向钟凌风,“风爷嘉珞郡主是在下的救命恩人,这份恩情,凌五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会记得的。希望风爷能一辈子对郡主好”
声音低沉。
钟凌风道:“我自己的女人,不劳别人挂心”
声音浑厚。
东方珞就陷入了凌乱中。
她已经记不得当初凌五的声音是什么样子了。
“你就是嘉珞郡主”突起的苍老的声音,打破了钟凌风和凌五之间的暗潮汹涌。
东方珞循声看去,就看到了北郭锐,以及他身旁的老者。
“见过嘉珞郡主”北郭锐上前行礼,然后介绍道:“这是家祖父”
老者竟是北郭侯只见他身材高大魁梧,面色黑红,与花白的胡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东方珞冲着北郭侯欠了欠身子,“北郭侯爷”
北郭侯连忙摆摆手,“可是受不得郡主乃是内子的救命恩人,理应受本侯大礼才是。”
东方珞笑笑,“侯爷客气了侯夫人与嘉珞乃是忘年之交,何须多礼”
凌五冲着北郭侯一抱拳,“北郭侯爷”
“凌五爷也在啊”北郭侯客套道。
两人竟是认识的
“珞儿保重”凌五冲着东方珞一抱拳,带着策叔进到了店内。
北郭侯的视线也就落在了凌五的后背上。
“五爷------”东方珞喃喃的道。
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幕景象。
她跟钟凌风在望月楼上分手,到了月照湖边,却正看见凌五坐船离开。
那个时候的场景竟跟眼前重叠了。
两个人终于出现在了同一幅画面上
钟凌风的手就环上了东方珞的腰,猛的用力。
东方珞收回视线,看向钟凌风。
钟凌风幽深的眸子从她身上移开,转向北郭侯。
东方珞蹙眉,也就跟着望过去,单刀直入的问道:“侯爷和二少爷可是跟凌五爷有约”
北郭侯摇摇头,“没有啊只是从前跟凌五爷打过交道,凑巧认识而已。”
北郭锐道:“祖父是来见故人的”
因这话,北郭侯就瞪了一眼过去。
偏北郭锐没有接收到,他的视线正落在东方珞旁边的白鹭身上。
白鹭就往东方珞身后缩了缩。
钟凌风开口道:“那就不打扰了告辞”说完,也不等对方答话,径直揽着东方珞去向马车。
东方珞几乎是被钟凌风抱着进了马车。
东方珞过河拆桥,迅速的弹离了某人,手脚并用的爬到了车厢的角落,一脸防备的看着钟凌风。
钟凌风敲了敲车窗,示意车夫赶车,然后才迎向东方珞的视线,“野猫儿,你这是做什么”
一句“野猫儿”,东方珞就禁不住浑身颤抖了起来。
这个马车不是翼王府的,车厢里狭小很多。钟凌风长臂一伸,就把她拉到了身边。“你分得清楚的,对不对”
东方珞的小手,摸向他的脸颊,“我以为我已经很清楚了。可是,当你们站在一起的那一刻,好容易重叠的身影却给硬生生的分开了。我的心一下子就乱了。钟凌风,你真的是我心中的那个五爷吗”
钟凌风捉住她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手中,“我是”
东方珞的心就沉回到肚子里,他说是,她就会相信。“告诉我,凌五究竟是谁”
钟凌风在她的小手上捏了捏,“凌五就是凌五”
两人视线交织。
一个幽深,一个澄澈,最终后者败下阵来。
“好吧”东方珞抿唇,“咱们来说点儿别的”
她需要转移注意力,来让自己从迷雾重重中跳出来。
钟凌风很配合的道:“想不想知道北郭侯今日来见何人”
“不是说故人吗我能想到的故人,就是其他的侯爷了。东方侯府一出事,他们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四大侯府紧密相连,一旦东方侯府覆灭了,这其他侯府来说,绝对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所谓的兔死狐悲
钟凌风道:“你可能没注意,刚刚二楼某个雅间的窗子是开了一道缝隙的。咱们在门口的一幕,已经落入了某个人的眼睛。”
“是谁”东方珞错愕。
“越亲王”
“啊”东方珞看着他视线里的清冷一片,“不会又在耍什么阴谋吧”
越亲王从一开始就存了拉拢四大侯府的心思,这一点儿,从她跑到东方侯府讨要生母西门氏的嫁妆收益的时候,就可以充分的看出来。
说起来,这越亲王也是个怪胎。他老爹想要整治四大侯府的意图那么明显,连她一个小女子都看出来了。他却偏要跟四大侯府交好,这不是摆明了给他老爹添堵吗
他老爹一旦对他生了嫌恶的心思,他还争什么皇位啊
钟凌风笑笑,“他们最好是把阴谋都耍出来。”
东方珞道:“不怕敌动就怕敌不动”
“聪明”
东方珞却并没有因为受到了表扬而高兴,相反小脸上却是一阵黯然,“凌五也是加入他们了吗”
钟凌风摇摇头,“不知道随便他折腾吧”
绕来绕去,话题还是又绕了回来。
小丫头反抓住他手所用的力道,大的,连她自己都不觉得吧。
“改天,我带你去看绵绵,好不好”钟凌风诱哄道。
“绵绵啊”东方珞的眼中亮光瞬间点燃,“好久没有见它了呢不晓得它还记不记得我”
钟凌风叹气,“都说白眼狼养不熟,你却是个异数。”
东方珞道:“我对它掏心掏肺呢”
“谁又何尝不是”钟凌风挑眉,“我起初以为自己养的是一条狗,一只忠诚的狗。哪想到把它养大了,却变成了一只狼,反咬我一口的狼。你说,我还要不要留它”
“哦”东方珞听着他平淡的讲述,没来由的一阵伤感。“如此说来,是异数的不是我,应该是绵绵才对。据传,从远古时代开始,狗是从狼驯化来的呢”
钟凌风道:“我养的这只,没有驯化好狼性不改”
东方珞笑,“不是没有驯化好,恐怕是被驯化的太好了。”
钟凌风看到她终于绽放笑颜,也就跟着扯动了嘴角,“怎么讲”
东方珞道:“我的绵绵,那是纯正的狼性,不懂人心的狡诈。我对它好,它只知道我对它好,别的没有从我身上学到。你的狗,恐怕就不一样了。它跟人相处的太久,对于人类的尔虞我诈阴谋阳谋已经学了个遍。所以,它的反扑,不是狼性在作怪,而是人心难测啊”
“娘子英明”钟凌风在她耳边哈气。
东方珞躲闪的将脸埋在他的怀里。
钟凌风轻拍她的背,像是在给一只慵懒的猫顺毛。
东方珞舒服的道:“钟凌风,你觉得北郭锐这个人如何”
钟凌风的手一停,脊背猛地挺直,“不如何”
东方珞转动眼珠,“他看着不比钟彻靠谱吗”
钟凌风撇嘴,“任何肖想我的女人的人,都欠揍”
东方珞咯咯笑,“你这次错了人家现在肖想的不是你的女人,而是你女人身边的丫鬟”
钟凌风吐了口气,“白鹭”
东方珞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别同意”
“为什么”东方珞奇怪钟凌风的反应。
钟凌风道:“你难得有个可心的丫鬟服侍”
东方珞狐疑的看着他,这家伙心里绝对有鬼。
裕丰钱庄到了。
进出钱庄的人,都穿着上好的衣料。
两人直接被请进了贵宾间。
地上铺着绒毯,屋子里更是清一色的红木家具。
待到茶上来后,东方珞嘴巴就咧到了耳根。
居然是槐米茶
钟凌风端起来喝一口,“现在这茶,在京城可谓一罐难求”
“那我这无本的买卖,岂不赚大发了”东方珞笑的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大婚这个广告牌,看来是用对了。
两人喝着茶,钱庄的齐掌柜却正在看东方珞手腕上褪下的银镯子。“主子稍后属下去去就来”
须臾,齐掌柜去而复返,还了东方珞的镯子外,还递上了一个方形香樟木的扁盒。
东方珞打开来,就看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银镯子。就算经历了很多的岁月,却都没怎么变色。
东方珞将那个镯子拿起在手里观看,她之前的是凤凰图案,现在的这个则是龙腾图案。
外表看上去,则是一模一样。
齐掌柜道:“信物完全吻合主子现在要把东西取出来吗”
东方珞道:“嗯拿来我看看吧”
紫檀木的正方体摆上桌子的时候,东方珞怔楞了一下,盒子并没有锁。
可见,祖母对裕钱庄是何其的信任。
盒子也不是特别大,边长也就二十个公分。
刚才看齐掌柜抱着的时候,也不是多么沉重。
手抚上盒盖,就有了迟疑。
询问似的看向钟凌风,钟凌风轻轻的点了点头,“这是她给你的疼爱你总得知道有多深啊”
东方珞深吸一口气,掀开了盒盖,里面只躺了一张泛黄的纸。
哆嗦着手展开来,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裕丰钱庄存银五万两
没有署名,只有手印和裕丰的大红印章。
古人的诚信观念,竟是这般的好。
东方珞把手里的纸递给了钟凌风。
钟凌风接过去扫了一眼,“这笔银子,东方侯应该不知道。”
“那就是祖母的私房钱了”东方珞的眼中一阵潮热。
东方侯夫人此举,心的确是偏了。
倘大的东方侯府,儿孙众多,她却把所有的私房钱留给了一个被东方侯府除名的孙女。
想到这一点儿,东方珞的心里就久久难以平息。
钟凌风起身,走到她身边,将那张纸放回到盒子里,轻轻合上。“别想多了原样寄放在这里吧相信很快就会用得着的”
他这么一说,东方珞的心里就亮堂了起来。
只有死人才用不到银钱他这样子说,是不是代表着东方侯府的某些人还有活命的机会呢
凤镯重新套回了东方珞的手腕,龙镯连同盒子都被齐掌柜抱走了。
小两口又坐着饮了一会儿茶,待到齐掌柜回转,也就起身告辞了。
齐掌柜恭敬的送出门口,对于钱庄的经营竟是只字未提。
就仿佛换了主子,对他们来说完全无关乎痛痒。
东方珞就带着这种疑惑,坐上了马车。
钟凌风问:“去福顺银楼转转”
东方珞摇摇头,“我累了”
一天之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需要时间好好消化一下,否则绝对会积食。
想到东方珞即将到来的变故,想到祖母,再想到凌五,杂乱的思绪一起涌来,头就隐隐的疼了起来。
温热的大手便覆上了她的太阳,轻轻的揉了起来。
没有过多的解释,没有解劝的话语,只这一个动作,东方珞便觉心安了。
放松的结果,就是在马车的颠簸中,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马车直接驶进了忠王府,东方珞自然是被摇醒的。
俩人并排着走在回松竹堂的路上。
日已偏西,散发出柔和的光,将两人都镀上了一层暖暖的橙黄色。
本是极美的画面,却偏偏有人出来煞风景。
“见过五叔五婶”
东方珞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是谁。
待看清她那颇肖钟凌霄的长相,联系到她刚刚喊的称呼,才恍然这应该是钟佳吧
说实话,对于这个忠王府的二小姐,她还真就没怎么注意呢
若不是发生了她假借邵嬷嬷的手栽赃大房的摸牙时间,相信她对于钟凌风的这个侄女,还是不会有太多的印象的。
黄鹂和桃红冲出来迎接。
桃红接了白鹭手上的狐皮大氅。
黄鹂小声的对东方珞道:“这二姑奶奶在松竹堂门口转悠了好一会儿了呢”
钟凌风不应声,东方珞却不能效仿,只得笑着道:“二姑奶奶这是回门了呀是特意回来看王妃的吗”
钟佳笑笑,笑容未达眼底,像极了郑氏的表情。“是啊祖母一向待佳儿亲厚,所以,特意回来侍疾。”
东方珞道:“二姑奶奶真有孝心啊”
钟凌风懒得听这些个虚假的应酬,抬脚进了松竹堂。
东方珞看看钟佳,“要不要进去坐坐”
钟佳看看钟凌风的背影,瑟缩了一下,“不用了只是过来看看五婶。听说五婶一早就进宫了,没想到现在才回来。”
东方珞但笑不语,她认为跟对方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摆明了,钟佳会出现在这里,绝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钟佳继续道:“听闻五婶在成为郡主之前,是很得东方侯夫人疼爱的呢如今东方侯夫人病了,五婶就算不去侍疾,也该去探视一番吧”
题外话感谢i3的月票么么哒本文差不多已经进入最后的收尾阶段,亲们有想看番外的,到评论区留个言,叶心也好提前酝酿。若是没有,那就跟怪医一样,没有番外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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