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胜国地大物薄,山多,水多,妖魔鬼怪多,各类修士亦多。
沈水城乃东胜国十大繁华之地之一。
鼓楼大街是沈水城最为繁华之所,此间正当午时,行人如织,熙熙攘攘。
玫瑰酒家,人流穿梭,生意兴隆。
在二楼靠窗前的小桌处,坐着一少年,面如皎月,一袭白袍,衣袖轻盈,仙气飘飘。
桌上一角摆着配剑,摆了两样清淡小菜,一壶竹叶青,看样子丝毫未动,他目弛窗外,好像在想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客官,客官?”
青年转头,见店小二满脸堆笑,道:“客官,实在对不住,小店桌子都满了,您看您对面这张桌子空着,能不能搭个桌?”
店小二身后现出一穿着绿袍的中年男子,他头上挽了个锥子髻,别了个竹簪,满脸堆笑,一笑满脸全是褶。
他道:“呦,不好意思啊,小老弟,搭个桌可以吗?”
青年抿了一下嘴,不经意露出来两个梨涡,他一抬手,道:“请。”
中年抱拳道:“哎呦,如此,那多谢了,小二,把你家上好的竹叶青拿一坛,再来一斤酱牛肉。”
“好勒,客官稍后。”
店小二象征性地取下肩头的白手巾擦了擦桌子,跑下了楼。
中年笑呵呵地坐下,取竹筒里的竹筷,却以微不察觉的声音道:“尚熙和,什么事?”
对面的叫熙和的青年,端起酒杯,白袍遮脸,作喝酒状。
他压低声音道:“今天子时一刻在凤凰城,铁煞山上,杨鸣领队,算我八个人。”
熙和把酒杯放下,看都没看对面中年一眼,他眺望窗外,看向大街。
中年拿着竹筒把玩,他低着头,看竹筒上刻的字,他道:“知道了,晚上我带队,给你让出一条小路让你逃。”
熙和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放到桌子上,手拿配剑的时候,突然说道:“我这任务,是不是完不了了?”
对方没有理会,熙和已经站起身,准备要走了,就在他跟中年擦身而过时,中年双手托腮,挡着嘴轻声道:“这次完事,让你回来。”
熙和脚步未停,径直地向楼下走去,他表情并无波澜,只是眼中微不可察地流光闪过。
快马加鞭,来到凤凰城时已经到了亥时三刻。
当今世道不太平,城门酉时就上了锁。
尚熙和勒住缰绳,想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金制蝴蝶放入掌心。
他对那金蝴蝶道:“告诉我弟弟,明晚我会回去看他。”
说罢,一抖手,把金蝶抛向空中,那金蝶竟然活了,在空中扑棱棱地飞走了。
熙和目送金蝶远去方才心安,他一提气,夹着马跃过了城门,快马加鞭来到了大旗客栈。
客栈的一间客房内几个青年短衫箭袖,在那里磨刀擦枪。
为首一青年,坐在实木地板上,他斜靠在床榻边,手里擦着剑。
抬眼看到尚熙和道:“尚博,你怎么才来啊?”
熙和脸色和缓,他道:“哦,办完这件事,我要回家一趟,下午时去了趟天和当,把玉佩卖了,换了点银子。”
青年身高九尺,腿很长,他脚上黑色布靴差点碰到熙和,他往回缩了缩腿。
他挑眉叹气道:“熙和,这就是你平常接的任务太少了,赚不到什么银子,等有机会我跟大哥说说,给你多派些活儿。”
“那就先谢谢你了,”熙和看向屋内众人,他道:“杨鸣,你这是做什么?不是要子时去铁煞山么”
“哎,行动提前了,我也不想这样,咱们大家就等着你呢,你来了,咱们就走。走吧。”
“这就走么”熙和愣了一下,他道:“谁负责搜索哪些地盘,不分配一下吗?”
“不用了,分完了。”杨鸣站起身,拍了拍熙和的肩膀,道:“你就在西北乾宫搜捕就好了,那个尸煞去了那个方位算你的。”
杨鸣冲着他挑眉微微一笑,然后招呼众人道:“走了走了。”
尚熙和跟在众人后面往外走,他低头不语,现在他已经失去了单独行动的机会,何况,他的传送金蝶也没回来,他根本无法给上面报信儿。
铁煞山的西北乾宫方位,尚熙和站定后,驻足观望,等了大概一刻钟,他这里并没有发现异常,可东南巽位却发出喊杀之声。
尚熙和守着方位不能擅动,没消一注香的功夫,杨鸣提着剑飞奔而来。
尚熙和道:“怎样?得手了?”
杨鸣道:“得手了,走吧。”
尚熙和拿出乾坤袋,道:“尸煞呢?”
杨鸣道:“给灭了。”
尚熙和跟在他后面走,愣了一下,道:“什么?老大不是说让留住元神么?你给灭掉了,报应会落到老大身上的。”
杨鸣往山下跑,突然停住脚步,道:“尚博,打斗么,怎么可能有准呢?”
熙和抿了一下嘴,想要说话,但最终还是把嘴闭上了。
杨鸣看了一眼熙和身后,剩下的那些兄弟也陆续赶来,他微微一笑,突然寒光一闪,杨鸣的那把剑,剑身抵到了熙和的脖子上。
熙和抬着下巴,仰视杨鸣道:“杨和寡,你要干什么?”
熙和拿剑的手微微一动,可杨鸣的兄弟已经赶到,把他包围起来,就算是插翅也难飞走了。
杨鸣阴森一笑,道:“熙和,你说今天要是子时行动,惩戒司的海大山会不会就给我们堵住了?”
熙和眼睛眯成一道缝隙,道:“花陌早就想好怎么陷害我了?”
杨鸣轻轻叹气,他道:“是不是你,也是你了!”
“噗!”
如瀑布般的鲜血飞泄而出,惊飞了俩只空中的夜莺。
……
紫云城的溪峡镇上,蹦蹦跳跳地跑来一白袍少年,他正值舞象之年,脸上漾溢着充沛的活力,衣袂和头带猎猎生风。
镇上行走的少女看到这样的美少年,虎虎生风,目不斜视,不自觉地驻足观望,不禁害羞的低下头,又忍不住抬头偷眼观瞧。
少年在天香楼停了下来,抬头眺望,这时,二楼朱漆木栏内一黑衣箭袖,痞气十足青年冲他招手道:“尚文,在这儿。”
尚文微微一笑,如睛日白雪,几步奔到楼上,看黑袍青年已经和三个青年在桌旁喝酒。
他道:“哥,你这几天去哪了,嫂子跟爹都很惦记呢。”
这个青年单脚踩在一张椅子上,看到尚文来到近前后,忙把脚拿开,用他的袖子在椅子上擦了擦,道:“我走十天半月都没事,只要银子给他们到位就行了,快坐。”
“郭暖,这位兄弟是?”旁边的一短马尾高高束到头顶的少年问道。
郭暖道:“给大家介绍下啊,他是我弟弟,尚文。”
尚文抱拳道:“诸位,有礼了。”
郭暖道:“哎呀,别弄那些文绉绉的礼节了,我们都是粗人,不讲究这些的,快坐下吧你。”
尚文笑呵呵地坐了下来。
另一个少年看了看尚文,又看了一眼郭暖,道:“这小兄弟温润如玉,一表人才,怎么看着你们两个也不像一家的啊。”
对面一少年皱眉道:“对啊,再说了,你们两个姓氏也不一样啊?”
郭暖眼睛很大,占了整张脸的三分之一,他再一瞪眼,看上去有些吓人,他道:“哪那么多废话,还去不去要过路费了?”
几个少年全都闭了嘴,低头吃菜。
尚文却浅浅一笑,比这四月天的梨花笑得还灿烂。
他道:“哦,郭暖的爹是我干爹。我从小就在这住了,所以我们就跟自家人一样,呵呵。”
“哦。”众人点点头,恍然后,接着吃菜。
郭暖浓眉大眼,不吃东西时,嘴里爱叼着一个杨树枝,他此时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身旁又没有杨树枝,只好拿着筷子把玩。
他斜眼看向尚文,道:“你今天是怎么了?以前带着你干这事你都不乐意,今天主动要来?”
尚博衣袍轻盈地搭在郭暖的肩上,他眼里有星星,他道:“我跟你说啊,今晚我哥要回来了。”
郭暖突然一转头,他坐正道:“真地啊?”
尚文抿了一下嘴,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他难以掩饰喜乐,狠狠地点点头,道:“传送金蝶传来的消息,不会有假的。”
他眨了眨眼,道:“你也知道,我哥每次回来都住不了多久的,我想好好款待他,他在外面做事,穿得要体面些,我想给他买件长袍。”
郭暖把筷子一扔,道:“你这是现上轿,现扎耳眼啊?跟我干这一回活顶多赚五百文,你哥今晚回来,你拿什么款待他啊?”
尚文嘻嘻一笑,道:“我先跟你干一天,让你看看我的能力,你先付我一个月的银子。”
“什么?”郭暖双手按到桌子上,把桌子按的一声闷响。
他道:“你当我这活是固定的啊?这一片归横扫七百无流氓马大混管,我的活都是他拨给我的,还一个月?干完这次活,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尚文眉目如画,他佯装生气,道:“咱俩是不是亲兄弟?怎么借你点银子这么费事?你还怕我不还你啊?”
郭暖低头想了一下,点头道:“嗯,别说,还真怕。”
尚文立时拽住他的胳膊来回摇晃,道:“春江哥哥,好哥哥,你就借我嘛,大不了以后你上艳粉楼找姑娘,我不跟嫂子说。”
郭暖砸摸一下嘴,有些发酸地说道:“我说,同样都是哥,我怎么没见你借银子款待我呢?”
尚文道:“哎呀,我哥哥十五岁出去闯荡江湖,一年到头能回来一回就不错了,你吃什么醋嘛。”
郭暖道:“我就给你五两啊,多了我也没有,你自己想办法。”
尚文抬头满意地笑笑,露出如珍珠一样的贝齿,他道:“什么时候走啊?”
“先吃饭吧,申时就行动。”
“好。”尚文笑呵呵地夹起一条炒青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