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雄撇了撇嘴,“这都被你发现了。”
在山村时,傅雄更本就没有什么机会读书,对读书也是十分有兴趣。
而自从来到城里,接触了音乐。
就仿佛把他带入了另一个世界,平时他除了埋头写作业之外,就是把自己关在琴房里苦练。
因为对他来说,练琴就是一种享受,他喜欢音乐流淌自手指间的感觉。
学会乐器之后,曾经喜欢的文化课,在傅雄的眼中就可恶了起来。
对他这种偏科的行为,作为姐姐的傅青瑶自然负担起来好好管教的重担。
“想在你老姐面前耍心眼,你还有得练呢。”傅青瑶给了他一个爆栗,“等你考上音乐学院,自然就不用学这个了,所以现在,你还是给我乖乖看书写课外习题吧。”
正说着,琴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赵桂花的头从外面探了进来。
“在说什么呢,出来吃饭吧。”
“嗯,来了。”
家里照例只有三个人,自从家里的小店开了之后,傅爱华就没有在家里和大家一起吃过饭了。
“姆妈,还有两天就要过年了,现在店子那边也没啥生意了,让伢把店子关了,回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一边吃饭,傅青瑶道。
“嗨,你伢那个人你还不知道,他就嫌不下来。况且现在你们姐弟俩人又是要读书,又是要学音乐,又是考大学的,还不知要多少钱呢,你伢能不急么。”
这段日子,赵桂花算是吓着了。
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像自家女儿这么会花钱的人。
买房子,装修,帮弟弟上学,买钢琴,报课外辅导班,把二弟二妹接到城里来,帮他们找店铺把自己租的房子给他们住,这一样一样的,每一件事对赵桂花这种在山村生活了一辈子的人来说,都是人生有限的大事中的大事。
可愣是被女儿像买菜一样简简单单的办成了,看的她在一旁心惊胆颤的。
傅雄笑道:“姆妈,这个您和伢还真不用急,上次家里不是又收到邮件了么,那是最新的《花火》杂志,姐又在上面写小说里呢。这本书写完,估计咱们买房的钱,就都挣回来了。”
即便不是第一次听到女儿写小说挣钱,这会子赵桂花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真是奇了怪了,我和你伢在田里刨了一辈子,你们在那个什么电脑什么主鸡上面随便敲敲打打,就十几万十几万的挣,真的是……”
赵桂花文化程度不高,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想到赵桂花第一次见到电脑的时候,傅青瑶就又想笑了。
当时自己正在和傅雄傅爱华讲解台式机电脑,“……先把主机打开,然后……”
讲解了半天,最后赵桂花突然插进来一句,“英子啊,这主鸡……是什么鸡,你姆妈我活了一辈子,只听过土鸡公鸡老母鸡,就是没听过这什么主鸡!”
然后,傅青瑶简直是瞠目结舌的捧腹大笑。
“姆妈,你放心吧,姐才厉害呢。我们班上好多人看姐写的小说,每次下课之后就听到班上的女同学在谈论姐写的小说,姐实在是太厉害了。”想到平时那些眼高于顶的同学,居然都开始谈论自己姐姐的小说,傅雄就打心眼里佩服。
“姐,你这本夏至未至写的实在是太好了,等出实体书了一定要给我一本,我要签名版的。”傅雄笑眯眯道。
白了他一眼,傅青瑶道:“你就作吧。”
“姐真的写的很好,比前面两本好太多了,尤其是里面的句子,我好多同学都专门用本子抄下来了呢。有时候我真的很苦闷,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姐姐,显得我这个弟弟太无能了。”
赵桂花忙安慰儿子,“雄子,你已经很好了,你姐姐可是喜婆说过的,将来可是贵人,咱不能和你姐比的。”
傅青瑶:“……”
“姆妈,他那是开玩笑呢,你哪里看出他郁闷了,这小子奄着坏呢。”
看着一脸不在意的女儿,再看着偷偷闷笑的儿子,赵桂花也笑了。
家里越来越好,丈夫的腿医生也说再过两年就能站起来了,儿子也变的活泼好动了,真好。
赵桂花转过脸,偷偷抹了一把泪。
吃了饭,将所有的饭菜打包好,赵桂花去给傅爱华送饭。
家里越来越好,女儿吃饭也越来越挑剔,每顿饭都必须有鱼有肉有蔬菜有汤,还不吃成菜,必须要先做的新鲜的,说那样对她和雄子的身体好。
赵桂花奋斗了一辈子,不就是为了一双儿女,女儿这么说,自然变着法儿给儿女做饭吃。
只是这一天两顿饭下来,菜就多了,家里只有四口人。城里又不养鸡样猪,刚开始饭菜都倒掉浪费了,后来老二一家过来了,是情况这才好起来。
每天晚上吃不完的菜,赵桂花就带到店子里面去,把傅爱国叫过来,他们俩兄弟喝点小酒,这菜也就慢慢消耗光了。
节俭了一辈子的赵桂花,直到现在,还没有习惯傅青瑶的“大手大脚”。
倒是傅雄因为年纪小,很快适应了城里的生活。
有前面十几年在田里劳作的打下的基础,加上现在吃的好了,整个人就好像施肥过后的苗儿一样,迅速长高。人整体看着倒有些削瘦了,有了城里少年人的样子。
吃过饭,傅青瑶回了房间,打开了电脑。
刚打开文档,就听见门响了。
“进来。”
傅雄进来了,傅青瑶笑道,“找我什么事么,今天的功课不是还没有写么。”
将怀里的课本放在书桌上,傅雄笑道,“我就是好奇姐怎么能写出那么好的句子,想看看姐怎么写作的。”
傅青瑶白了他一眼,“还能怎么写作,你平时怎么写作文,我怎么写。”
打开大纲,傅青瑶理清了思路,开始写了起来。
1996夏至·颜色·北极星(1)
当潮水涌上年代久远的堤岸,夏天连接了下一个夏天
你,什么样?
当大雨席卷烈日当头的村落,夏天淹没了下一个夏天
你,什么样?
跳过绿春悲秋忍冬和来年更加青绿的夏天
你又出现在我面前。
眉眼低垂。
转身带走一整个城市的雨水
再转身带回染上颜色积雪。
你泼墨了墙角残缺的欲言,于是就渲染出一个没有跌宕的夏天。
来年又来年。却未曾等到一个破啼的夏至。
终年不至的夏至。
逃过来回往返的寻觅。
他不曾见到她。
她不曾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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