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诡异。
大哥怎么会忽然约许瑾瑜相会?含翠怎么会在茶水中下药?还有,许瑾瑜是怎么察觉出不对劲的?顾采蘋又是怎么代她前去赴的约?
种种疑问在纪妧的心头闪过,她紧紧地盯着许瑾瑜,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纪妧冰雪聪明,许瑾瑜早料到表面的“事实”瞒不过纪妧:“妧表姐,以你的聪慧,肯定能猜出端倪来。这件事真正的主谋不是世子,也不是含翠,而是姨母。”
纪妧果然没怎么惊讶,皱着眉头说道:“姨母有意让大哥娶你,直接和大哥说就是了。为什么要用那么龌龊的法子来算计你?”
许瑾瑜是小邹氏嫡亲的姨侄女。小邹氏想让许瑾瑜嫁给纪泽做续弦以便掌控内宅,这也说得过去。可是,小邹氏怎么会用如此不堪入目的手段来算计许瑾瑜?
许瑾瑜平静又坦然的应道:“原因很简单。因为之前姨母暗中向我娘提了亲,被我拒绝了。姨母如意算盘落了空,心中不甘,才会使出那样的手段来。我不愿嫁给世子,顾采蘋却是心仪世子,求之不得,所以心甘情愿地替我去赴约。”
纪妧又静默了许久,然后长长地叹息一声:“你果然一点都不喜欢大哥。”
所以才将威宁侯世子妃的位置拱手让给了顾采蘋。
许瑾瑜淡淡一笑:“是,我没有做世子妃的野心,对世子也没有男女之情。姨母想让我嫁进侯府来,不过是想利用我,也没存着什么好心。我当然不愿受她的利用。所以来了个顺手推舟将计就计。”
许瑾瑜承认的十分坦荡。
纪妧苦笑一声:“换了是我,大概也会像你这么做。我原本盼着你做我的大嫂,看来是不可能了。”
想到顾采蘋,纪妧心里就一阵阵厌恶。
奈何事实就是这么残酷。顾采蘋嫁到侯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不管她喜不喜欢,都要接受这个事实!
许瑾瑜看着纪妧,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滋味。
两人从疏远到熟悉,从彼此防备到默契相投。如果没有前世的阴霾,如果没有纪泽,她们一定会是一对闺中密友。
可惜,这段友情从一开始就被层层阴云笼罩。
她和小邹氏纪泽的仇怨不死不休。她复仇成功的那一天,就是威宁侯府颜面扫地之时。她和纪妧之间,大概也只有反目成仇了......
想到这些,许瑾瑜心里沉甸甸的。纪妧因为纪泽和顾采蘋的亲事,心情阴郁,也没了说话的心情。
两人沉默地对坐了许久。
......
按着俗礼,新妇回门,在娘家不宜待的太迟。
纪妧临走前,和兄长纪泽详谈了许久。具体说什么,谁也不知道。纪妧离开的时候,脸色有些沉重。
“妹妹,你今日和妧表姐是不是说了什么?”许徵忍不住问道:“自妧表姐走了之后,你脸上连一丝笑容都没有。”
许瑾瑜轻叹一声:“妧表姐聪慧过人,有些事根本瞒不过她。我只能说实话。我和她关系再好,终究抵不过她和纪泽的兄妹之情。将来,我和她会渐行渐远,或许还会反目。想到这些,我心里有些难受。”
许徵见不得她这副低落的样子,笑着安抚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因为她,就顺了姨母的心意吧!”
“是啊,我知道这是必然的事。”许瑾瑜笑的有些苦涩:“所以,我心里才更不是滋味。”
许徵怜惜的摸了摸许瑾瑜的长:“世上的事,总不能两全,总有许多无奈。对妧表姐来说,最重要的人是她的兄长。对你来说也是一样,我和娘的分量比谁都重。是纪泽和姨母先来算计我们,我们只是自保罢了。没什么可愧疚难受的。”
确实是这个道理。
可理智是一回事,感情从来都是另一回事。
许瑾瑜打起精神说道:“大哥,你不用为我担心。我心情有些郁闷,等过些日子就会好了。离秋闱已经没多少时间了,你只管专心用功读书,其余的事情一概都不用管。”
许徵笑着嗯了一声。
对他来说,这次的秋闱至关重要,不容有失!他确实要专心准备,不能分心。
眼下小邹氏要忙着纪泽和顾采蘋定亲的事,应该也没什么闲情逸致来挑刺找茬吧!
......
小邹氏确实很忙。
虽说纪泽和顾采蘋定亲的事不宜张扬,要低调进行,该有的步骤确实半点都不能少的。免得失了礼数,被顾家挑出毛病来。
纪泽回了军营之后,对定亲一事不闻不问,所有的事自然都落到了小邹氏身上。
小邹氏一肚子苦水无处可诉,强撑着笑脸张罗定亲的事。
一个月后,两家交换了更贴,正式定下了亲事。
小邹氏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脾气愈阴晴不定。汀兰院里的丫鬟一个个战战兢兢,唯恐一个不慎挨了板子,落得和含翠一样的下场。
纪泽和顾采蘋正式定了亲事,婚期定在了来年的四月。这个消息没有刻意宣扬,却还是很快传进了各人耳中。
这一日,散了朝之后,秦王特意叫住了纪泽,笑着拍了拍纪泽的肩膀:“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悄无声息的就定了亲事,这样的喜事,怎么瞒的那么紧。怎么也该请我喝上一顿喜酒吧!”
纪泽每次想到这门亲事,就怄的不得了。压根不想提,含糊的应了句:“顾氏走了还不到一年,定亲的事不便宣扬。”
“瞒着别人也就罢了,怎么连我也瞒下了。”秦王和纪泽是嫡亲的表兄弟,平日来往甚密,说话也十分随意:“听说你要娶顾家的四小姐做续弦。那位顾四小姐上次来过秦王府,还是和许二小姐一起落的水......”
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纪泽脸色更微妙了。
当日顾采蘋落水,丑态毕露,被众人都看在眼底。当时他根本没有救她的心思,眼睁睁地看她出了丑。
当时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得娶她过门。如果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哼!他那个时候就应该做些手脚,让顾采蘋永远待在水塘里。
秦王心思敏锐,很快就察觉出纪泽的情绪有异,半开玩笑的试探道:“别人定亲都是满心欢喜,你倒是与众不同,不但没高兴,还冷着一张脸。怎么,难道这门亲事你不情愿?”
纪泽立刻矢口否认:“没有的事,殿下多心了。”
家丑不可外扬!顾采蘋纵有千般不好,以后总得嫁到侯府来。而且,那天晚上的事实在不愿启齿。
纪泽避而不谈,秦王也不好再追问,笑了笑就扯开了话题:“父皇今日在朝上定了秋闱的主考官,是国子监祭酒曹大人。看来,曹家很快就要挤满了登门求教的学子了。”
提起秋闱,提起曹大人,当然少不了要提起即将参加秋闱的许徵。
“许徵近来可曾出过府?”秦王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虽然语气淡然,眼底的亮光却出卖了秦王的真实情绪。
纪泽看在眼里,心里了然,笑着应道:“自从二妹出嫁之后,我一直忙着军营里的事,已经有一个月没回府,也没见过徵表弟了。他有没有出府,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秋闱将近,以他的勤奋刻苦,必然日夜温习苦读,大概是不会出府的。”
秦王口不对心的说道:“既是如此,那就让他好好温习书本。等过了秋闱再邀他出来喝酒。”
纪泽一个月没回府,秦王也有一个月没见过许徵了。想到那张俊秀斯文含笑的脸孔,秦王心里蠢蠢欲动。
同为男人,纪泽当然了解秦王在想什么。立刻笑着接口道:“出府喝酒确实不妥。不过,若是殿下肯赏脸去侯府,见一见徵表弟说说话倒是无妨。”
这话正合秦王心意。
秦王不假思索地应下了。
就在此刻,陈元昭过来了:“玉堂,你和殿下在说什么?”
纪泽随口笑道:“我邀秦王殿下今晚到侯府小酌几杯。你若是有空,也一起来吧!”陈元昭从来都不喜酒宴应酬,纪泽纯粹是随口这么一说罢了。
没想到,陈元昭一口就应了下来:“好!”
纪泽:“......”
今儿个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陈元昭居然主动张口要去侯府赴宴?
秦王也有些讶然,不过,面上却半点不露,亲热的拍了拍陈元昭的肩膀:“没想到子熙也有这份雅兴。好,今晚我们三个不醉无归!”
陈元昭眸光一闪,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秦王喜欢男人的秘密,知道的不多。陈元昭正巧就是其中一个。
虽然知道秦王喜欢的男人是清秀斯文的少年,绝不是他这一型。不过,每次靠近秦王身边,心里总有些说不出的膈应。
秦王虎视眈眈的觊觎着许徵,迟早会对许徵下手......许瑾瑜和许徵兄妹感情一向亲厚,也一定为此忧心忡忡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