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见庄无道,无明却只觉自己,赫然已再看不透眼前这位同门小师弟。
八年之前那次离开时,庄无道的浑身一切,都可在他神念扫荡观察之下,展露无遗。虽还有些隐秘,他未能查知。然而一身所有,都可被他窥破到七七八八。
只是因彼此是同门,各人也都有着自己不愿告人的隐私。他一生七千年时光,经历甚多,知晓将这位师弟的一切隐秘都尽数了然,未必就是好事。故而有意收敛,即便心有好奇,也并未真去穷究根底。
然而今日见面,眼前这位‘无法真君,身周,却似蒙上了一层气雾。朦朦胧胧,让人再看不清楚。
是因炼化了万象森罗纱之故?以这件仙器,镇压住了气机?不对,这件法宝本就是出自他之手,再了解不过,怎可能拦住他的神念o
细细感应。只觉庄无道的身周,自有一股不可见的力场。将他的神念,抗击阻拦在外。
有些似内天地,又似法域的气息?可这又怎么可能?
可能够完全阻他神念者,便是大乘境的修士,也办不到吧?
无明真君甚至怀疑,哪怕星玄界的大乘境修士,在庄无道面前。又有多少人,能够成为其对手?
尽管看不甚清,却知这必定已是第八重以上的重明阳神录,至少第七重的离世绝尘二术
也确实是半法域,难道这位师弟,已经越过那家伙,在合道之境,就已凝聚出法域神通
忽然间他有些后悔,以合道之身,掌握如此实力。整个赤神宗之内,都是绝无仅有只有上界之中,那些最为出色的苗裔弟子,只怕才能够与之比拟抗衡。
若是放在宗门之内修行,可能只需几百年后,他们赤神宗内,就必定可再多一栋梁。
这样的人物,被自己丢出去经历那样的风波,真的合适,是否太过冒险?
若被赤神门内的那几位得知,必定会是诸多责难。上界本宗知晓,怕也是会震怒之至——
无明微微愣神之际,庄无道也从入定中苏醒了过来,只看了一眼,便已将对方的心境,完整的映入心念。
他此刻的状态,本就是坐忘之境,近乎天下交感。无明虽只因心内混乱,泄露些许神念心绪,也都被他映照于心
“我观无明师兄,似有几分悔意?”
“悔意?”
白袍仙者面色古怪,脸颊上浮出一层微不可见的晕红。尽管他是极力想保持住风轻云淡的摸样,可自己的心思念头,却居然被一个合道境的小辈看透窃取。这个耻辱,却让他差点就恼羞成怒。
“怎么会后悔?只是有些意外而已。无法师弟的根基之强,实是出我的意料之外。不过,这却是好事,你如今实力越强,就越能让我放心,越有成功的希望。”
越说到后面,白袍仙者的语气就越是镇静,越是坚定。确实,除了眼前这位。这个世间,又有谁能够接下这烂摊子,从绝境之中反败为胜,挫败那人?
换成是根基稍差一些的,反而可能会有折损之危。
再者这数万年中,星玄世界南部的诸方势力,已经逐渐稳固,至少这数千年之内,再不可能有什么大的变局。赤神宗得到那件宝物之后,地位也日益增长,声势日盛一日。
于其在赤神宗之内,受宗门之庇,温室之中平平无奇,无所事事的成长。倒不如在外,打磨历练,在风浪之中崛起,更能成材。
庄无道闻言却是眉头一挑,越有成功的希望?换而言之——
“如此说来,那位终究还是未曾由死入生,窥得破而后立之道?无明师兄来此,可是接我去换身夺舍?”
“他对那贱人依旧情深不改,心伤欲死。放不下这情念,便度不过这情劫,又如何能破而后立?如何能由死入生
白袍仙者再次嘲讽一笑,而后目透异芒的,定定看着庄无道:“这次来,确实是准备带你去转生夺舍。不过在此之前,无法师弟且先让我看看,你如今的法力如何,这魔道功决,到底又能否在人前以假乱真。”
庄无道不说话,微一拂袖,这楼阁之内,就多出了三百六十尊,大约拇指大小的雷火力士。
居然在这不到十丈方圆的小楼之内,强行布下了一座‘重明神霄无量都天大阵,整个楼宇中的空间,瞬时布满了浓黑魔火,赤红色的闪电,在楼内狭小空间中盘旋游动。
整座神霄无量都天大阵加持之下,庄无道直接一剑,刺向了白袍仙者,一剑就将时光撕裂,直指此人的眉心之前。
那白袍仙者的眸中,顿时闪过了一丝惊容,不慌不忙,手中多出了一把折扇,后而先至。不可思议的,就出现在了太霄阴阳剑前,然后在那太霄阴阳剑的剑锋尖端处,轻轻的一敲。
没怎么用力,庄无道就抵受不住,整个身影抛飞而起,连续滑出十数步。几乎就被这反震之力冲击,整个人撞在身后墙壁之上。
“你,似未用全力?”
白袍仙者目光变幻,现出了几分危险之意。之前的羞恼未退,他是有意想让这家伙吃吃苦头,所以方才的交手,他还算认真。
然而这反震而去的力量,却仅仅滑出三丈之地,就被庄无道化解——也不能说是化解,而是被这家伙给强行熔炼吸收了。
果然是内天地么?以一整个内世界,来承接他的霸道震力,
不过随即,白袍仙者也觉自己是有些失态,一声轻咳:“实力已经很是不弱你这剑术,虽不知是何来路,却能瞧出元始魔功的根基。还有这门玄术神通,真是不凡,可惜是错来了星玄世界。否则有你这做阵法加持,我离尘攻城伐寨,可无所不克。便是你如此,借助此术,亦可与大乘境一搏。就只是,离尘宗的痕迹有些太重。”
“本就是出身离尘宗,修行的又是离尘天魔录,痕迹重一点岂非是理所当然?”
庄无道已经压住了体内的元气乱流,心中则是暗暗叹息。他方才确实留了不少实力,那混元天级神炉与半法域,甚至重明剑翼等等,就未曾使用。
不过这仙人的实力,果然是强的可怕而眼前这位,更是接近元仙层次的强者。
感觉自己在这位面前,就似蝼蚁一般。
“这倒是不错”
那白袍仙者微微颔,意示赞同,不过仍有不满之处:“唯一的缺陷,就是这剑。你其他的宝物,都无需与人直接接触。只有这口剑,还有那面血神龟壳制成的盾,稍一交锋就会被人看出根底。未曾魔染,实在太过奇怪。唔我的收藏之中,倒是有一口魔剑,是昔年在虚空海外,斩杀一位天魔所得。只需稍加改造,就可交你使用。最多两个月时间,便可给你送来。不过这面盾,最好还是莫要再暴露于人前。即便一定要用,也需有想办法遮掩,杀人灭口等等,或者外罩魔器也可,都可随你。”
庄无道闻言,却不禁苦笑。自己想尽了半分,遮掩这血神盾内的平等祭坛。结果现在,这法器的气息却因太过堂皇正大,如今反而是不能使用了。
不过这盾,居然未被无明瞧出根底,倒真是难得。也不知已被那阿鼻平等王,强化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他来天一之前,本是欲将此物丢弃,可剑灵却让他继续携带,显然对这面的盾的品质,颇是看好。
而此时白袍仙者忽然面色微动,眼中现出了些许伤感之色∶“看来是时间已至。师弟得罪了”
一个拂袖,就将庄无道的身躯笼入到了袖中。而后整个人,就又消失在这栋小楼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