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丝飞舞,缥缈了风的清幽,落了一季惆怅。
一卷红颜苍白了谁的年华,黯然了谁的心思,哭尽了谁的眼泪,谁在抚琴,听花落的悲怜,听柳絮纷飞的幽怨,轻弹一季的殇。
翠竹雨滴,玉姬坐在微雨中安静抚琴,四月丝雨轻如梦,沾湿了墨发黑衣,琴声呜咽迤逦,如杜鹃啼血的绝望、无奈,连斜风细雨也添得几分哀怨惆怅。
花落了,被风雨肆意摧残,昨日还绚美灼灼,今朝却枝折花落。
他还是头一回感觉到了愁绪滋味,伤花、伤景、更伤人。
木竹屋里,九月安静聆听哀愁之音,紫陌一口一口给她喂药。
她全身被纱布缠绕着,整张脸亦是,只露出安静恬然的眸子,清秀,平淡。
“他弹了多久?”
“四个时辰,手指都出血了,我从没见过他这样难过自责,唉,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紫陌放下碗,叹一口气,走出门口。
小纤窗,风雨微寒,漠漠愁相挽。轻弄琴弦,独倚恨春晚。漏断清梦无痕,惆怅几许?剪不断,理更乱。心悲鸣,空叹流年似水,一寸相思一寸灰。唯恐镜里菱花,暗瘦娇颜。
琴声停,听到靠近的脚步声,九月淡淡开口:“我脸毁了。”
“对不起。”
玉姬亦是淡淡的语气,却是自责和愧疚。
“是我害的,若没有让你吹‘凤凰音’,你便不会被人盯上。”
“你确定是那个冷血无情的妖孽?我认识的贱人不会后悔他做过什么,看来,你真是看上我了。”
她继续道:“我说过,你不必自责,皇后和杜如梅筹划很久,就算这次不对我下手也会有下次,如果还这么自残,等你废了以后谁养我?”
刚醒来时她哭过闹过,但现在很平静、淡然。
九月倒是看开了,脸毁了就毁了,命还在,这比什么都重要。
玉姬抱住九月,深情道:“我会帮你报仇。”
“好,皇后的命给你,杜如梅我亲自解决。”
经历了再一次惨痛折磨,曾经天真烂漫的人,多了许多冷冷的寒意,带着淡漠的绝杀。
柳依依,花瑟瑟,细雨潇潇无由醉。
淫雨霏霏,一下就是连续半个月,景夏一连多个城池州县受洪涝严重,百姓流离失所,顿时流言又四起,说是出现了妖邪之人,上天才降下祸端。
听着玉风的汇报,紫陌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悠闲说话。“妖邪之人?这些百姓怎么会相信你胡诌之言?”
屏风里头,玉姬正在给九月擦拭药膏,身上的鞭伤已经愈合,疤痕已经消的差不多,已经看不出原先的伤痕,但是纱布包裹的脸上……
“这是他要算计一些人的一贯伎俩,过些天他就该说某某人是妖邪之人,然后昏庸无道的皇帝就该下诛杀令了,这叫借刀杀人,双手滴血未沾,依旧保持他的高尚圣洁。”
九月悠悠道来,玉姬这人她算是了解得差不多了。
上回她被他追杀,被夏宇承带进皇宫,惹出一些纰漏之后他亦如是说,然后京城满是通缉她的画像,搞得她像过街老鼠一样,头都不敢冒出来。
现在倒好,她若过街,肯定吓跑许多人,哪个还能认出她是通缉令上的妖女?
“呵呵呵。”紫陌笑如暖阳明媚,“姑娘真是聪明,那你说他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皇后。”
玉姬并没有反驳,算是默认。
皇后被玉姬废了一只手臂后,醒来跑到皇帝那里告他一状,大斥他胆大妄为行刺国母,力求皇帝斩杀这个南齐妖女,他三言两语便驳回了皇后的控诉,皇后现在可谓恨毒了玉姬。
“昨日,她窜通了几个有威望的大臣上谏,极力讨伐你的诸多暴行,列举了你十五大罪状,听说你直接闯入大殿,在皇帝耳边低语一句,皇帝便直接把几个倚老卖老的大臣轰赶出来,小王倒是好奇,你到底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我说我找到驻颜术的法子了,但是需要一些珍贵药材。”
玉姬邪邪笑着,眼里划过一抹算计,“你说若要消除这灼伤,必须要有天香子,九真回寇,莫离花蕊等珍贵药材,我这些稀世药材,便让皇帝帮咱们寻来。”
“我的脸还有恢复的希望?”九月抚上自己脸上的纱布,抓着玉姬小心翼翼询问。
“无论什么药物,我都会想尽办法给你弄到手,放心。”
二人在里头含情脉脉,紫陌实在看不下去,不停催促二人出来。
“赶紧的,本神医要拆除脸上的纱布了,若不是因为这个,本公子早就回天辰享受上等香茗,吃着天辰特色佳肴,哪里还呆在这里天天忍受这雨天。”
寿宴一结束,各国使者都已经返回了,就他一个人被玉姬扣留下来。
九月出来,坐在紫陌对面,紫陌小心翼翼地拆开一层层纱布。
纱布一除,旁边人脸色极为不好,可以清楚听得到,紫陌深深倒吸了一口冷气,玉姬僵硬地站在那里半天不动,眉头微锁。
九月轻轻抚上满是沟壑褶皱的左脸,就像摸上暴雨过后的沙坑上,凹凸不平,玉姬坐在软塌上从后边抱住她,埋头在她清香的秀发间。
轻柔怜爱道:“逍遥是神医,没有什么可以难倒他,他会去除你脸上的伤疤,所需的药物我会尽快拿到,我想做的事情,没有办不到的!”
“若我的脸一辈子都这样了,你还会不会陪在我身边?”
九月很安静,连说话的语气都是很坦然。
天香子、九真回寇、莫离花蕊都是稀世奇药,只听说过没见过,天香子只是古书上提到过的神药,起死回生,有再生之功效,可是她听师傅说过,天香子千年来没有出现过,世上无可寻。
“胡说,你会好的,这世上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你要做的就是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让我抱起来不嗑手就好,即使真的一辈子好不了,那又如何,你不是很讨厌我吗,就拿自己吓我一辈子。”
玉姬几句话缓解了沉闷的气氛。
这时候,玉花匆匆来报,“禀公子,皇上突然犯头痛,一病不起,御医皆束手无策,所以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来请公子,轿子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玉姬摸摸九月小脑瓜,宽慰几句便去换了一身装束,与紫陌一道进宫,留下三个侍婢伺候九月。
遣开风花雪三侍婢,门窗掩上之后,九月便慢慢走近水盆边上,只是不经意往里看了一眼。
一声哐啷水盆落地,整个人便瘫软摔倒在地,玉姬将屋里的铜镜收起来,却忘了收这盆水。
瑟瑟风,残红谢,怎奈潇湘雨千重,难消黛眉三千愁。
泪落如珠,九月咬着嘴唇,一个人在呜咽。
假装平静,假装不在乎,是不想让人为她担心。
容貌是每一个女孩子最为在乎的东西,她虽是粗俗,不若其他女孩子一般温婉淑均,却也极为在意自己的容颜。
四月雨清心,残花倾落叶,谁怜情,红颜若花,薄命如纸,经不起寒风吹凉雨折。
许久,九月哭到绝望了,便抹去泪水,取了一条锦帕蒙住脸颊,安静地靠在窗前,看雨落,看枝折花落,看昨日粉嫩娇美的香花红消香断。
繁华落尽,终做烟雨一场空,随雨谢,随风消,红颜寂寞如烟霭。
皇帝头疼不已,玉姬做法一瞧,直言中了巫术。皇帝大惊,命人全宫闱搜查,一定要找出诅咒他之人。
侍卫在各个后妃寝宫里严密搜查,一寸地方都不放过,终于在皇后凤栖宫找出施术的布偶,布偶人的脑袋上扎满金针,背后还贴着皇帝名讳以及生辰。
巫术解除之后,皇帝果然头痛消失。
宫闱内竟敢有人下咒害他,皇帝暴怒,在贵妃添油加醋下,二话不说将皇后打入冷宫。
三皇子得到消息,当即痛斥花贵妃妖言惑众污蔑栽赃皇后,并手持宝剑冲进贵妃寝宫乱砍一通,砍死几位宫人,贵妃被宝剑砍伤,昏迷不醒。
皇帝再一次盛怒,当即下旨废黜三皇子,贬为庶人。
这边,玉姬离开后,风花雪一并跪在九月面前,真诚恳求。
“九月姑娘,奴婢求您,放过公子吧。”
“若您真的对公子有心,求您救救公子吧。”
九月诧异三人举动,似乎还有什么严重的事情她不知道。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说?”她皱眉。
玉风先开口,道:“姑娘是公子的命劫,有高人曾给公子推算过一卦,说公子有大劫难,而公子劫数之人的画像曾显示在画上过,公子不信,便把画烧了,本来奴婢等皆认为不过江湖术士骗人的把戏,直到见过姑娘。”
玉花顺着道:“遇到姑娘后,公子整个人都变了,为了姑娘,公子一次次将自己置身危险之中,还几次差点因姑娘而送命,所以,姑娘是公子的劫数。”
“我们几次想杀了你以绝后患都被公子拦下,我从不后悔设计除掉你,更从未打消过杀了你的念头,但是,你是公子在意之人,若姑娘也有一点在乎公子的话,请姑娘离开公子!”
“我看得出来,姑娘也是喜欢公子的,冷酷无情,霸道狠厉的公子已经被你融化,这对目前来说是危险的,公子在景夏的身份很微妙,一步错便是粉身碎骨,有多少人想除去公子姑娘不可能不知道,请姑娘放过公子!”
玉雪深深磕了一个响头,若九月不答应,她便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