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皇帝的面,李婕妤张开血淋淋的血书,说道:“启禀陛下,这是女医血书,证明柳婉仪未进宫之前,早已株胎暗结,请陛下立即办了柳婉仪!”
看着李婕妤呈上来模糊的血书,皇帝脸色微微变了变,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将血书拿在手里从头到尾看了个遍,半响,才沉声道:“来人呐,将柳婉仪请到静怡殿!”
李婕妤笑了,暗想这回柳婉仪该死定了,总算除了一大祸害,心里美滋滋的。
这会儿,柳婉仪正在凉亭里纳凉,却见皇帝身边的贴身总管匆匆过来,将她请到静怡殿。
静怡殿乃静嫔的主殿,皇后废黜了之后,凤印就交由王淑妃掌管,而王淑妃失势之后皇帝又把凤印交与静嫔掌管,静嫔俨然后宫之主,掌管后宫事务。
皇帝召她前去静怡殿,定是要处理后宫大事。
柳婉仪心里自个琢磨着,莫不是哪个妃子出了什么纰漏?
柳婉仪到静怡殿的时候,只见所有妃子都已经到齐,排在两侧,皇帝正坐在首座那里看着她进来,脸色阴沉,似乎不太高兴,倒是站在他身侧的李婕妤却是兴致不错,好笑的看着她。
殿内的气息非常古怪,所有人都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她,搀扶着她的青梅为此皱了皱眉,倒是柳婉仪一点都不介意,像个没事人一样给皇帝行李。
皇帝点了点头道:“赐坐。”
什么?
李婕妤惊讶地看了看皇帝,不明白皇帝的用意,都已经是证据确凿的事情,竟然还有如此袒护那个贱人,李婕妤银牙一咬,沉住气,待会儿一定要弄死那个贱人!
坐在皇帝左侧边的静嫔,脸色也是微微变了变,但是很快又隐藏好。
柳婉仪在皇帝右侧下方就落座,对李婕妤恨不得吃了她的眼光视而不见,悠然静坐。
李婕妤站出来,展开女医临死前写下的血书道:“婉仪妹妹,这是每日替你诊脉的女医临死前留下的血书,证明你在入宫之前早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血书上所言是也不是?”
柳婉仪笑了笑,道:“血书上所言非虚。”
“这么说,你入宫前早已与人私通了,柳婉仪,你可知罪!”
“不知!”
李婕妤气得不轻,怒道:“贱妇,死到临头了还嘴硬,陛下,请重重责罚柳婉仪,如此不守妇道的娼妇,理应立即处以极刑,以正宫规,不然臣妾等不服!”
静嫔亦站出来朝皇帝一跪,道:“既然柳婉仪已经认罪,请皇上重重责罚柳婉仪,以正宫闱。”
“请陛下重重责罚柳婉仪,以正宫闱。”静嫔一站出来,其他两侧的人都出来跪下一同请求。
对于皇帝偏爱柳婉仪,众宫妃羡慕又恨极,眼看能够除去这一祸害,众人心里不知有多痛快。
见皇帝许久没有动静,李婕妤复道:“柳婉仪红颜祸水迷惑陛下,请陛下处以宫规!”
皇帝神色不定,“嗯”了一下,道:“李婕妤真是会替朕分忧,柳婉仪,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陛下,臣妾只想知道,那女医是怎么死的?”
“朕也想知道,李婕妤,你倒是说说看,这女医怎无缘无故留血书后就死了?”
经皇帝这么一问,李婕妤顿时便哀伤起来,难过道:“回陛下,那女医受柳婉仪胁迫,怕柳婉仪对其家人下毒手,不敢向外道此事,却又受到良心谴责,只好留血书自尽,以此指证柳婉仪不贞的事实。”
“哦。”
完了,皇帝只来这么一声,李婕妤真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一侧的静嫔也是琢磨不透皇帝的意思。
一众妃子都在跪着,都想看皇帝发怒,然后处死柳婉仪,可是跪了许久,皇帝脸色还是不咸不淡,不怒不气,阴沉沉的,没有要责备柳婉仪的意思。
“女医是自尽而亡,并非受刑而死?”皇帝有此一问,李婕妤便愣住了,脸色变了又变。
静嫔跪得膝盖生疼,一见李婕妤的脸色,就知道其间定出了纰漏,当皇帝命人将尸体抬上来的时候,静嫔就知道,李婕妤这下子该完了。
不成器的女人,静嫔暗骂,李婕妤这女人还是太蠢了。
“这这是……”
侍卫将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抬上来,并没有揭开覆在上面的染得殷红的白布,但李婕妤已经慌了,话都说不全。
“李婕妤,你可知罪!”
这一回,轮到皇帝质问她,事情变化的得太快太突然,李婕妤还没反应过来,愣愣的不知该怎么说,脸色煞白煞白的。
再看柳婉仪,从头到尾都是安静坐在那里,冷冷看着她,好像早已料到这结果一般,回头望静嫔一瞧,只见她可怜的眼神望着自己。
李婕妤心里打鼓,再次开口:“陛下,臣妾不知陛下说的什么,臣妾哪来的罪?柳婉仪那贱妇株胎暗结,陛下不问罪她,怎的问臣妾,臣妾没有错,莫不是柳灵这贱人把您迷惑得分不清是非黑白了吗,陛下,请明察啊!”
“哼,你口口声声说女医是自尽,你自己揭开看看,那是自尽还是凌虐致死!李婕妤,你滥用私刑,逼迫女官诬陷柳婉仪,你该当何罪!”
皇帝一声冷哼,指着李婕妤大声呵斥,吓得李婕妤说不出话来。
“柳婉仪确实是怀孕两个月有余,却是朕的皇子!”
皇帝当着众人,牵起柳婉仪的手,掷地有声道:“柳婉仪正式加封为正四品淑嫔,静嫔仍暂代后宫之主执掌凤印,加封的册子由静嫔盖凤印。”
静嫔:“臣妾领命。”
柳婉仪一下子成为正四品淑嫔,与静嫔同品级,这让很多人接受不了,尤其是李婕妤,但是怎么哭喊都没有用,皇帝拉起柳淑嫔便离开,自己则被静嫔命人抓起来,堵住嘴巴拖往冷宫。
皇宫又恢复了平静,李燕儿还是深入简出,因着养胎,皇帝不许任何人前往毓秀宫请安。
每回一下朝,皇帝总会上毓秀宫坐好一会儿才去御书房,每一回,都是他在说话,她安静地坐着,若他问一句,她便答一句。
他倒是没有介意,依旧温文尔雅,笑意如风,没有提半句关于未央的,也没有提及魔珠之事。
半个月过去,皇帝对柳淑嫔更加无微不至,喜欢拉着柳淑嫔闲走,累了便在凉亭里休息喝茶,他喜欢从后面抱着她,大手轻轻抚上她的依旧平坦的小腹,脸埋在她肩膀上,静静享受她身上独有的清香。
“今早有没有吐的厉害?”不待她开口,他又道:“三个月多了,肚子还是平平的,过些时日可能会稍微隆起。”
“这几日闷热得厉害,过几日恐会下雨,一定要好生注意,莫要着凉了。”
“朕的皇子,出生后会是长什么样,像你多一些还是像真多一些?还是像你一些好,调皮好动的小子才聪明。”
“肯定是女儿。”每当他说是小子的时候,她会来这么一句堵他。
“是小丫头也好,到时候让她射箭骑马,练得一身本事,绝不输给任何一个小子。”他的公主,自然是独特的。
“若养成一个假小子,哪有人敢娶她?”说到孩子,柳淑嫔虽然冷着脸,倒也不排斥与皇帝亲近聊天。
“朕差人打了几支金步摇,刚送到中宫,与朕去看看喜不喜欢。”
“中宫是后妃不得轻易涉足之地,臣妾不敢造次,后宫已经非常不满皇上专宠,若臣妾再进中宫,御史台的大人们恐怕又有的写了。”
柳淑嫔断然拒绝,皇帝隆宠与她,后宫诸多不满,御史台的人多番参奏与她,直言红颜祸水,连柳云也不免被参了几回,皇帝都一一压了下来。
皇帝倒不以为然,执意将人拉去中宫,这一进中宫,哪有什么金步摇,只有一堆批不完的奏章。
皇帝将御书房都搬到了中宫,他一边批阅奏章,一边让她研磨或者泡茶,一进去后便是再不让出来,中宫也暂时成了她的寝宫。
中宫放的冰块够多,各个角落都有,倒是比毓秀宫凉快。
看着皇帝将一叠叠奏章堆放角落不理,柳婉仪趁他不在翻看了一下,皆是御史台参骂她的奏章,待皇帝一回来,她指了指堆成一土坡的奏章问:“这些陛下有何打算?”
皇帝咳嗽几下,道:“到了冬天,丢火炉里取暖。”
柳婉仪皱眉,近来皇帝的气色越来越差,动不动就宣太医,每一回都是屏退了众人,现在还咳嗽了。
到立了秋,她便觉得不对劲了,皇帝似乎病得非常严重,每天都会宣太医,然后看到宫人送进去一碗黑乎乎的药,但是他的身子还是每况愈下。
早上,她如往常一样醒来,而背后搂着她的人还在沉睡,看上去很是疲倦憔悴,消瘦许多。
若是两个月前,他这时候早就不见了踪影,此时却未醒,见宫人将洗漱用品拿进来,她才轻轻推醒他:“陛下,该早朝了。”
他睡眼惺忪,无力地支撑起来,看上去病恹恹的。
白天的时候,他多数时候都在处理国事,然后陪她一块吃饭,散步,温柔抚摸着隆起的肚子,贴近她的腹部跟未出世的皇子说话,感觉到肚子有轻微动静时候,他满意笑了。
太医诊脉之时,他从不让她在身边,也从不向她提及自己的身体,她也不会去过问。
直到有一夜,他突然倒下,太医告诉她,皇帝恐怕是挨不过中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