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彤一直觉得,她是做姐姐的,就必须有个姐姐的样,她不能让父母操心,又要做个榜样给弟弟看。
这个弟弟小时跟父亲在边境吃过很多苦,所以父亲和母亲总是特别的宠爱他。
那时祖母还在世,身体不太好,不适合长途奔波,把母亲和她留下来照顾,说是照顾,却是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祖母一直认为是母亲害死了前大夫人王氏,从来没有给过母亲好脸色,连带她也是厌恶。
父亲在家时,祖母还会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收敛一点,父亲前脚刚走,祖母后脚就把母亲扣留在祠堂罚跪,三天三夜,理由是她要了块紫薯水晶糕,女孩子不忌口,是母亲之过错。
她至今还记得当时的风特别大,吹的蜡烛都灭了,母亲就一直跪着,旁边还有一个妇人在监督,稍微动下腿,就用长板打母亲的背,她想帮母亲,却被拦在祠堂外面,她哇哇大哭的也跪下,但是没有人来哄她,风吹的她瑟瑟发抖。
从那以后,她更加的谨言慎行了,但是她跟母亲的日子却没有好过起来,后来她明白了何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第一次见苏漠平是在一个阳光的午后,他被一群伙伴围着,怂恿着他赛马,那爽朗的笑,会说话的眼睛,一下子就印在了她小小的脑袋里。
那次是父亲走后,她第一次出门踏青,还是托了别人的福。
用苏漠平自已的话来说就是,“本公子过来跟你说话是因为你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少年高傲的样子,却没有不屑。
她为此还憋气了很久,也自卑了很久。
后面祖母过世了,父亲也任期结束提前回来,但是她还是小心翼翼的。
母亲也看出了女儿的畏畏缩缩,为此还特意为她请了老嬷嬷给她学习。几个月下来,到有点窈窕淑女的样子了。
赛马,雅集,桃花宴,她一个都没有落下,在京东城贵妇圈里她倒有些名声了,其实她也知道,是父亲在朝堂中的地位提升了,他们也才会给她带这个高帽子。
她甚至可以感觉出苏漠平看她的眼神不一样了,有惊讶,也有惊喜。
弟弟喜欢骑马,她粘着他去过几次马场,每次都没有意外,都可以见到苏漠平,两人说过的话少。有次他们走一块被人看到了,大家都开起了他们的玩笑,她直羞的低下头,但心里隐隐的透着开心。
现在,因为一些事情,大家都觉得苏漠平配不上她,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一直都是她在仰望着他啊!
可是在苏漠平被毒打的时候,她却没有站出来的勇气,想想自已的喜欢还真的是很廉价啊!
这次呢,是苏公子的报复么,如果是,她应该怎么选择,是帮苏漠平,还是继续站在家人的一边?
她不敢,她懦弱,她害怕!
她不知道她跟苏公子的联姻还能否继续!
她的少年啊!李景彤只觉得胸口好闷,她要出去透透气!
春草以为小姐要去找老爷,拉住她的手臂劝道:“小姐,现在还没有证据,您不要去......”
“我只是去院子里透透气。”
春草才松开了手,屁颠屁颠的跟着出去了。
大地回春,万物复苏,院子前的合欢树已是一片翠绿绿的,云雀和百灵鸟在树上嬉戏,欢快的鸣叫着,似乎是在庆祝这个季节的到来。无名草也不甘落后的争先发着芽,嫩嫩的惹人喜爱。
南野已经两个多月没有出院子了,上次被那个大胖子重重摔下,跌断了她一条腿,打了石膏,她才勉强可以下地,现在好不容易把石膏给拆了,还不得亲自用用这个脚,享受享受外面的世界。
夜莺要上来扶她,她伸手拒绝表示自已可以走的。
无名草已经长出来了,“我可是看着你们长大的呀。”南野蹲下来,不是很顺畅,对着草儿自言自语,还用手摸了摸,旁边的夜莺发笑,“南野姐姐,您小心脚,这段时间草儿见您是最长时间的,是不是应该也叫您一声姐姐了?”
南野笑了笑:“要是它真的叫我姐姐了,我怕会被吓死。”
夜莺也跟着抿嘴笑,忽想起什么,顿了顿,难为情地说道:“姐姐,夫人那边来话了,说姐姐既然石膏拆了,也要开始值守了。”其实那边的人说的话很难听,夜莺不想给姐姐添堵,只捡了这句说。
南野站了起来,点点头,“你跟那边的人回个话,说我明天回景湘院,感谢夫人的厚待。”
夜莺俯了俯身,“好哒姐姐。”她继续说道:“亏得韩公子的打点,姐姐才可以休息这两个多月。”
南野突然问:“韩公子最近来府上了么?”
夜莺想了想,“这几天都没有看见,我猜这两天应该会来府上。”韩公子不说每次来府上都看姐姐,却是每次来都会带很多补品过来,他也不怕别人对他指指点点,南野姐姐也说过他几次,不要他这些东西,会被人抓住把柄,韩公子才把正大光明的送换成悄悄的送,这让南野很哭笑不得,反正夜莺心里对这个韩公子充满了敬意。
说到韩逸乐,南野心里很是感激,明明是他救我的,却被他说成是我救了他,并且为了救他才受这么重的伤,单这一点,李夫人就要优待受伤的南野,若南野还要拖着个伤腿值班,传出去就是李府苛待下人。
救了正三品翰林学士的三公子,韩夫人还很配合的亲自上李府感恩,送厚重的礼,里子和面子都做足了,就是告诉大家,这个南野是是学士府的恩人,都要对她好一点,所以这几个月,除了腿脚不便,其他都特别舒适。
她吃得好,睡得好,脸色红润,用夜莺的话说就是多了丰腴美,自已都愁死了。
南野不知道韩逸乐是怎么说服他母亲上门的,但是她心里是真的感激他。
“要是韩逸乐来府上了,你提前偷偷跟我说一下。”
“好哒姐姐,今天公子倒是回来了,一回来就把自已关在书房,就连雎鸠姐姐也不让进去呢。”
说到这个男人,南野黯然了起来,他没有踏进过这寸地方!即使是她昏迷不醒的时候也没有来看过她,这是夜莺说的。
终究还是我自已多情了!这次是真的不能再挂着他了!
雎鸠姐姐来看过她几次,但不知怎的,她觉得她们两个生疏了很多,经常是她一个人在那叽叽喳喳,雎鸠只是敷衍的附和几句,每次她想知道公子李景湛的近况时,雎鸠都是扯开话题,半句不提公子,次数多了,南野也没有那么期待雎鸠的到来了。
若一个人不想搭理你太多,还是不要太打扰到别人了。
夜莺看姐姐神色不是很好,忙问道:“姐姐是否哪里不舒服?”
看夜莺着急的样子,南野心里得到了丝丝安慰,“傻妹妹,我好的很呢。”南野笑了起来。
看南野在笑她,她佯装生气,双手叉腰,“哼,姐姐你再休息一下,我还有一些活没有干完,等下回来找你。”
说完,双手还叉着腰,一步一步的出去。
夜莺走后,房间安静了下来,山庄的事情,后面怎么样了南野不知道,她也不想去打听,从那以后,夜莺就被带到了李府,这段时间都是她一边干活,一边抽空回来照顾她,夜莺把她当做姐姐看待,她也是真心喜欢这个妹妹,两人性格也相近,所以相处的特别融洽。
还有无土,李景湛看他机灵,就把他留在了身边,若说雎鸠是公子府上的贴身侍女,那无土现在的身份既是公子生活上的助手,也是当差上的跑腿。
无土偷偷来看过她几次,每次都像做贼一样,惹的南野和夜莺都忍不住的笑话他,对于得到公子的重用,他开心得不得了,发誓定要尽忠职守,报答公子的知遇之恩。
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夜莺也替他开心。
南野想着明天值班的事情,她已经两个多月没有见到李景湛了......
她告诫自已,绝不能动不该有的心思,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他是主子,她是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