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的队伍驾驭着双翼张开近五十米的魔兽座驾,抬着轿撵直冲天际而去。
尚曦都中众人无不抬头看这一幕,纷纷感慨,云家此番怕是要振作了,一国皇子外戚,若是那大皇子争气,还不得在两国都能横着走?
然而云尚赫何其人精,回到家中便传话旁支各家,谨言慎行,低调内敛,若发现胡作非为者皆家法伺候。
会这么紧张,一是家风所在,二则是一件至少会影响西昀将来五十年格局的大事来了——太子选妃。
当今太子西流洲年及弱冠,为人谦和有礼,丰神俊秀,即便是在魔武祭各国储君同处,也是人中龙凤。
朝中大臣无不称赞,从陛下的态度来看将来绝无废黜的可能,这一场选妃不是投资,而是完完全全的竞争!
同时也是看清弘远帝对各族态度的一场较量。
上边儿才传出风声,各家小姐便都精神一抖擞,或许不是每一个贵族小姐都会异想天开试图当上太子妃,她们瞄准的是侧妃,或者说其他几位皇子的正妃位。
相比之下,八族观望的态度就明显了一些。
“冰颜,此次恐怕……”
当被云尚赫叫到书房商量的时候,云冰颜其实已经想了很多:因为魔武祭,她暴露了身份和实力,又与晴空长夜等人走得近,怎么想,恐怕都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
而且这次和常家的联姻不同,根本没有她拒绝的余地。
“……我会考虑。”
不论怎么考虑,她都只有不愿意这几个字而已。
回到院子里,意外地多了一个人。明明才离开一月,再见时却颇觉陌生,以往被魔武祭的欢乐遮挡住的一切显露出来之后,才发现一切都如此让人无奈。
“如今可要跟我走?”
晴空长夜朝她伸出修长的双手,“若是担心云家,我可派人日夜保护。”
不可否认的是,在一瞬间云冰颜动心了,可这阵松动不过转瞬即逝,随即摇了摇头。
晴空长夜蓦地将她掠进屋中,按住她的肩膀,目不转睛,“你知道你此刻眼睛里是什么样的光景吗?”
白天的光浸透这稍显的昏暗的屋子,从窗外进来的阳光搭在她深褐色的眼睛里,仿佛盈了水,又像是发着光。
盯着面前的青年完全掩饰不了渴望的心情。
“不能走。”云冰颜挥开他的手望着窗外,“云家数百年基业,不能因我而毁。”
若只是保护云家这十几口人,她自己也能做到,然而云家发展至今,遍布全国乃至周边国家的产业暂且不说,光是本家旁支数百口人如何安置都是个问题。
所谓树大招风,不过如是。
横亘在她和晴空长夜之间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青年轻轻叹了口气,从后面搂住她,一手轻轻环住她的脖子,一手环住她的腰,低声道:
“我不强求带你走,可也绝不会允许你嫁作他人妇,此话要时刻记着,否则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
霸道如斯,不知怎么的,却叫云冰颜心里没有来的感到安心,然而一看见窗外熟悉的一草一木忽然又被现状打败。
“此话,我不能应。”
腰上的力道忽然加重,眼前一转,她竟被压在了床上。
晴空长夜双臂撑在她两侧,罕见的,竟然面如冷石,以往他总是带着邪气的笑,天生的长相使他看起来无害,实际上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既然如此,我就只好先把你变成我的。”
他往前十几年,被夺走了太多的东西,有些已经抢不回来,有些抢回来却已经无法再让他在乎,而眼前这女子便是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手的存在。
这人全部的重量都压在身上,呼吸可数,云冰颜抿着嘴角,“逗我很有意思?”
晴空长夜忽的笑了,卸了力气,埋头在她颈侧,“你呀。”说罢抬起头来,捏着她的下巴亲了下去。
辗转几番后,抬起头来,呼吸变得灼热,低声道:
“乖,记着我的话。”
青年随即消失了。
云冰颜望着头上浅色的床帐,摸着嘴唇,忽然一把扯过被子盖住脑袋。
尽管宫中传来了太子选妃的消息,然而弘远帝的想法谁也猜不到,云家又迎来另一桩喜事——云良氏的大寿。
老太太今年不是整寿,正好赶上和魔武祭,又有云冰蕊和亲在后,以云家低调的行事作风原本不会大办,奈何今年送礼的人太多,有太贵重,若是不宴请有些说不过去。
一家老小商量许久,到底还是将请帖发了出去。
府上挂红绸,长明灯,打扫擦洗……云方氏指挥着百来个下人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他们这样的人家,寿宴自不会像民间那样吃个中午晚上就行,从三日前开始筹办:后门布粥,前街摆上贫民可以来吃的流水席,如此两日后。
正寿那日便会洞开大门,迎接那些手持礼单上门来的贵客。
尚曦都中近处的早在日前便已送至府中,不过礼官还是会将别府管家奉上的礼单排头的寿礼念出来。
云府门前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云方氏以及云冰琅兄弟几个忙得不可开交,一面儿要应酬同辈,一面儿要招呼下人做事,当真是分身乏术。
自家办事,云冰颜再也无法躲着,穿戴整齐与云冰梦一道出来陪着各家的同辈说话。
“我就知道,看你今日还怎么躲?”
长歌青樱豪爽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她前面还有西流珺,众人纷纷站起来见礼。
“都免了,今日开国公夫人才是主角。”云冰颜起身请公主坐于上位,自己在她旁边作陪。
索性聊天说话这事儿有云冰梦来,她只需要时不时应和几句便可,左右魔武祭之后众人都知她容易冷场的性子也都不会轻易与她搭话。
“说起来,魔武祭时本宫完全被清玉郡君给吓了一跳呢,这般实力,在全大陆也都少见。”
只是今日西流珺似乎格外关注她,没说两句话题就跑她身上了。
坐在这里的哪个不是人精,面面相觑之间,发现竟少了那抹红色的身影,心下了然。
“紧要关头,不得已而为之。”
果然,云冰颜一开口便终结了话题,然而西流珺似乎早有准备,笑着问道:
“清玉郡君这般优秀,也不知哪家儿郎才配得上。”
这一回云冰颜还真不知怎么回答,这五公主的目的太明显了,分明是代表皇室来探她的口风。若说不愿嫁人就是打皇室的脸,若说凭父母做主就完全是变相答应了。
一时间,众人都屏息等着她的回答。
“珺儿好快的动作,都不等等孤?”
门外走进来的青年瞬间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逆光走来的人仿佛天神,浑身洋溢着轻柔的风,淡淡的笑让屋里的小姐们纷纷红了脸。
“参见太子殿下。”
“都免礼,今日开国公老夫人大寿,客随主便。”
云冰颜站起来,请太子在上位坐了,自己坐在若月搬来的椅子上,才坐定,就听上位的西流洲问道:
“孤也想知道清玉郡君的答案。”
云冰颜愣了一下,抬头看他,清冷的眼睛里倒映着青年浅笑的面庞。
这是西流洲从未感受过的紧张,虽然很微弱,可仍旧存在,实在是可笑,他竟然会有到这种悬而未定的不自信感。
少女那纯粹而冷的眸子似有挣扎,旋即说出了众人期待的‘答案’。
“全凭天命吧。”
既不愿意,但若真无法摆脱她也不逃避。
这是个含糊的说辞,但却是云冰颜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西流洲心情大好,不由笑了。
这一笑,当真是春风化雨,优雅如光,这样俊秀的人物,立于当庭,几乎让人一不开眼睛。
云冰梦坐在云冰颜身侧,拢在袖子里的手抓紧了,然而,她望了眼旁边的少女,终究只是在心里苦笑。
中午的宴席过后,下午的气氛就相对要轻松一些,因为都是同辈,而且人也多,除了书房之外,云冰颜的清霜院也像是观赏处一般,让客人走了进去。
“哇~清玉郡君,你这里种的是什么啊?”
各家小姐的院子里都有人专门打理,种的也都是些鲜花园景,而云冰颜这里却没有花,只见那一丛丛分得规整的方格土里种着颜色各异的植物。
火红碧绿,还有那爬上了凉亭的仿佛要滴水一般的冰蓝色藤蔓,盈盈发光。
“这是我从外面带回来的魔植,有些特别的功效。”这时已经备好茶点,若月笑着道:“请各位少爷、小姐这边坐。”
众人坐下后,她才给众人介绍起来:
“这些都是用院子里的魔植做的糕点,请慢慢品尝。”
然而不待众人享用,一只黑色的毛球却比谁都快,蹿上石桌,先把蓝色的碟子盘住,这些好物怎么能给别人吃?!
话说乌云如今被云冰颜养得极好,皮毛油光水滑,端的是可爱非凡。
“这……是那时北王妃赏赐给你的吧?”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不用云冰颜说也十分热闹。
只是西流洲却还盯着那苗圃里的植物看,魔光四溢的魔植,何止只是有特殊功效?这样想着,便将桌上一片叶状的半透明糖胶捻起放入口中。
霎时爆开的魔法元素令他心神一震!这样的人,叫人如何不想要握在手里?
众人都聊得愉快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来晚了,还请太子殿下五公主见谅!”
走进来的少女身穿一身枫叶红广袖曳地长裙,头上戴着同样的红宝石头饰,看起来张扬而美丽。
只是她与以往那张扬的模样不同,今日一瞧竟多了几分沉稳和内敛。
云冰梦一看见她便攥紧了手,对云冰颜问道:“她怎么出来了?”
“我有事先离开,你看着她。”云冰颜说罢站起来,“稍后要去祖母那边,失陪了。”
云冰华笑着坐在她的位置上,“姐姐去吧,我来陪着大家。”
那边云冰梦很快反应过来,心里不禁黯然,因为她庶女的身份压不住场,所以才特别把云冰华放出来。
不惜让云冰华出来顶场也要让云冰颜去做的事情,自然不简单。
元素聚合阵的前身是幽梦千锁阵,那是害得云家差点走向绝境的罪魁祸首,背后的黑手在发现云家的后辈渐渐展露头角的时候,一定会来一探究竟。
“小姐,有人接近中庭花园了。”
“封锁云府。”
正在中庭里装模作样参观的人敏锐的发现空中多了不寻常的魔法波动,当下警惕地四处打量。
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任务的时候,那边从门口走出来的云冰颜,二话不说抬手丢了个冰雨术,漫天落下的冰刺密密麻麻。
属于魔能师的魔力让那精瘦的中年男人猛一哆嗦,心知中了埋伏连忙跑了。
这人能被派来这里,必定非凡人,在云冰颜攻击落下的瞬间不见了踪影,这样的实力至少也在魔能师以上。
“他往城门去了。”
“守着。”
那中年男人长相普通,穿着普通的深褐色锦衣,是那种在人群中一眼找不出的家伙,不过他身上却有无法摆脱的魔力控制,就像是一个信号源,不断地向追踪他的人发送信息。
这人慌不择路,一直跑到了城门外,不断回头却只见十里长街,一副平静热闹的生活,可他只觉得大难临头,拿着传声符不断喊着:
“主公,救命!”
然而那头却全无反应,心知自己已经被放弃,心下更是绝望。
没头没脑跑了许久,却不知在哪里,抬头一看,前面却是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忽的腿就软了。
“开国公!?”
云尚赫话也不说,只轻轻抬手,大魔能师铺天盖地的魔力用来,瞬间将他压倒在地!
老人走过来将他用魔器一锁,便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
“求您别杀我,我什么都说!”
根本不需审讯,在大魔能师面前,他完全没有掩藏秘密的可能,与其被搜寻大脑的魔法弄得半残,不若老实招供。
被锁在暗室里,他将所有的实情都和盘托出,内容让云尚赫的脸黑沉如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