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2年5月,整个汉城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氛,统监官邸所在的南别宫更是带着些喜意,车水马龙的好不热闹,朝鲜的官员们纷纷备上礼仪提前表示祝贺,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没有人愿意在统监大人婚礼当日“忘记”自己。
对于许多人来说,这似乎是又一轮的“站队”。不过对于作为当事人的唐浩然来说,面对攀门祝贺的众人却又不能不打起笑容加以接待,虽说那些人都很识趣,简单的客套几句后便纷纷离开了,可接边数日下来,依然让唐浩然疲于应付。
婚事!
虽说不用自己操办,但唐浩然依然感觉自己似乎完全被这婚事给牵绊下来了。甚至在他看来这婚事似乎正在演变成一场磨难,尽管这婚礼之日尚未倒,种种事端却是接二连三的。
且不说贺喜宾客的迎来送往,就是朝鲜王那边也没少给自己添麻烦,因为沈家只有两个陪嫁丫环的关系, 那位朝鲜王倒是大笔一挥,将六个士家女塞进了陪嫁丫环的行列。而对此沈家却又无力反对。直到事情传到唐浩然的耳中,唐浩然才知道,那些陪嫁丫环,依照规矩,那都是媵,明媒正娶的随嫁,比妾的地位高多了,而媵的作用就是帮沈家小姐固宠的,顺带帮自己开枝散叶的。多少完全没有上限。
不过因为沈家家业一般,只有两个陪嫁丫环的关系,倒是让朝鲜王瞧着的机会,便以不能辱没沈家家声为名,点世族女作沈家陪嫁,那些过去看似极重声誉的朝鲜士人,非但没以女儿为媵妾为耻,反倒趋之若鹜的羡慕起被选中的七家,纵是唐浩然有心反对,可在沈家同意后,却是无法“驳回”。
娶一个媳妇来了八个暖床的媵妾,这种事情是幸福吗?
嗯,光明正大的纳“**”以至“八奶”对男人来说确实是幸福,可在幸福的另一面怕还有男人不可承受的辛苦吧。
“子然,八名侍妾,果然好艳福!”
李经述言语中似带着些羡慕,又带着些调笑之意,也难怪,虽说在大清国也有陪嫁丫环的习俗,可那丫环却不是帮姑爷暖床的,而是夫人的“贴已人”,非夫人同意是不能暖床的,可在朝鲜这陪嫁的媵妾,其作用就是姑爷暖床。
在朝鲜世族嫡女出嫁时会从本家妾生女中点选二至八人作为嫡家女的陪嫁,一来免得因妾生女不能嫁入良家导致家声坠落,二来其又是嫡家女于夫家的亲信可为固宠。
这样的规矩李经述等人来说,自然是羡慕的份,要知道,虽说这是古礼,可却又是不可想象之事。
“好了,仲彭兄,若是兄愿意小弟自作主张,为您于朝鲜再择侍妾数人,不知仲彭兄意下如何?”
果然,唐浩然这话一出,李经述连忙起身深鞠道。
“子然切莫害为兄,为兄尚未名列皇榜,以家规自不能娶妾,否……子然,哎,你啊,又开愚兄的玩笑!”
意识到唐浩然是在开自己玩笑,李经述连连摇头,同时又转移话题道。
“子然,此次愚兄前来,除去代家父送上一份薄礼,另外家父还有口信相传。”
作为驻朝鲜巡察他这个巡察无疑是不称职的,至多也就是同朝鲜人谈论诗书文章罢了,至于巡察之事却是未曾办过,若非唐浩然的婚事,只怕他还同朝鲜士从交流着诗书文章。
“哦,不知中堂大人有何叮嘱!”
唐浩然连忙向前微探身体作恭听状,对于李鸿章送的来是薄是厚,他倒是不怎么在乎,倒是那些朝鲜人的礼,却让他有些后悔,为什么现在才结婚,同时亦不得不感叹朝鲜两班世族的家业,他们送来礼金可已经过百万元了。
若是当初刚到朝鲜时便娶上几房妻妾,又岂会苦于资金不足,难怪袁世凯先后在朝鲜纳了几房小妾,对于为官者来说娶妻纳妾当真是赚钱的。
“家父口信称此事子然你有些欠妥,沈家虽为国朝之人可却是前朝遗民,恐将来为有心人利用,到时只怕……”
李经述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唐浩然的脸色变化,在他看来唐浩然这一桩婚事,也确实有欠考虑,当初不知多少人意图为其说亲,有那一家不是当朝重臣之亲侄,可最后谁曾想他唐浩然却娶了一个于国朝官场无根无萍,甚至还能引得后患的前朝遗民之女。
“哦,请仲彭兄转告中堂大人,子然铭记中堂大人关切之心……”
面上挤出些笑容,唐浩然倒是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谈下去,不是他不想谈,而是不能谈,之所以选择沈静娴,或许是对其爱慕之心使然,但在另一方面,却又有政治层面的考虑。
就像是小学国文教材的汉字注音一般,同样也是基于政治考虑选择了在百年前即为北京官府取代的南京官话。
作为一个后世之人,唐浩然比谁都清楚“政治正确”的意义。但这些自然不便同李经述解释,甚至不能同其它人解释。
“不过家父明白,子然你自幼于西洋长大,势必受西洋之风影响,到时,如若有言官弹劾,家父自会于朝中护之一二!”
先是适当的点拨,然后又是适当的施以情份,这是典型的为官者的作法,对此唐浩然自然是感激一番。两人谈了半个多小时后,李经述起身告辞时,唐浩然自然客气的挽留一番,在其再次婉拒后,随后才亲自将其送至南别宫外。
“大人,”
待李经述的马车走远后,大人不过是刚一转身,李幕臣便从一旁的角落中走了出来。
“那边的时间定下了,三天后!”
三天后!
尽管李幕臣并没有解释,但唐浩然却知道他说的三日后是什么意思,是谭嗣同等人动起义的日子。虽是早已知晓起义就在最近几日,可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唐浩然整个人还是不由一愣,自己的婚事亦是三日之后。
难道说三天后当真是个宜嫁娶,宜办大事的好日子?
心里这般嘀咕着,朝办公室走去时,唐浩然又轻声询问道。
“是不是有一船军火被查扣了?补充的军火出了吗?”
虽说心知杭州起义很难成功,但唐浩然却依然尽心尽力的为谭嗣同提供帮助,在得知情报处走私的军械被查没后,立即授意其按原额补军火,这倒也不是唐浩然大方,而是因为在新军的仓库中存放着几万支夏波斯式单步枪,甚至就连当初堪称新锐的李氏步枪亦已经开始收入仓库。
如此完全是因为经过一年多来的改造,汉城机器局已经在李氏步枪的基础上研制成功了新型步枪,新型步枪与后世的no.4步枪极为近似,只不过口径却被易为6.5毫米毛瑟弹。而几经的扩充的机器局,在去年年底开始进行武器生产,现在每月步枪产量已经突破2ooo支。而且从美国进口的子弹设备,每天亦能制造2o万子弹。正是基于新型步枪的投入使用,才使得现在唐浩然有足够多的旧式武器用于支援国内的革命。
“回大人话,已经出了,预备计将于十日后抵达杭州……”
为了确保起义不至牵扯到统监府,情报处对于武器的运输可谓是极为小心,并非仅只是从仁川港装船运出那么简单,而是会于中途于海上将武器换至于香港注册商船中,所以中间需要浪费些许时日,但却又最大限度避免与统监府生直接联系。
至于英国……现在“我大清”还没有胆量招惹这个国家,更何况,如上一船被截获的武器一般,海关只是将其视为寻常的武器走私。
“嗯!”
点点头,唐浩然继续往办公室走着,可他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敛去了,十天,这意味着谭嗣同等人必须要在杭州坚守七天才有可能得到这批援助物资。
“大人,上次被查没的武器根据情报显示,都于杭州关仓库内存放,如果起义顺利的话,他们依然可以得到那批武器,”
觉察到大人的脸色变化,李幕臣连忙于一旁宽慰道。
“再就是,如果其能取出海关仓库内武器,并用于招募新兵,其必定可支持十天以至半个月以上,毕竟京城那边调兵亦需要时间,所以,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批军火完全能到他们手中,只是……”
话声稍稍一顿,李幕臣提出了自己最担心的地方。
“我所担心的是,如若起义失利,谭先生是否愿意撤出杭州,如果其不愿意……”
“那也要把他带出来!”
唐浩然断然说道,同时扭头盯着李幕臣说道:
“无论如何都必须要确保他的安全,明白吗?”
或许,这是自己唯一能为谭嗣同做的了,绝不能让他如历史一般白白的牺牲,革命确实需要人流血,但血绝不能白流。想到谭嗣同的安危,唐浩然神情却变得越凝重,三天,三天后的枪声,难道就是复生送给自己礼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