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对姐弟俩来说,是个全新的开始。
聂天熙有了秀才功名,不再是白丁了,以后见了知县可以不跪;而聂书瑶是他的姐姐,那些个对她不怀好意的人也得先考虑到这一层。
聂书瑶觉得自己再多赚点银子,以后的日子就不会难过。拍拍聂天熙的肩头道:“熙儿,做得好!接下来就是三年后的乡试了,到时咱们一起去京城。”
“好!”聂天熙也是豪气冲天,终于可以不用天天去学院了,等考上了举人再正试拜师也来得急。
“雨芹,五娘你们出去买菜,今天要好好庆祝一番。这么多人,不能总是吃我们做的饭,你们每个人都要做一个拿手菜,知道吗?这是给我家熙儿办庆功宴呢!”聂书瑶指着宋云飞几人道。
宋云飞三人低头做为难状,“书瑶,我只会吃。”
聂书瑶噗嗤一笑:“你怎么不说你连吃都不会呢?大不了你们学着炒个鸡蛋呗,这也是心意。”
楞子道:“这个容易,楞子会炒鸡蛋。”
宋青这段时候总是在牡丹园混吃混喝,也不好意思拒绝,附和道:“我,我也炒鸡蛋。”
聂书瑶听完直点头,一双妙目停在宋云飞身上,直看得他面皮发热。
“那么,我也,也炒鸡蛋吧,不过,书瑶可不可以教我啊?”他抬头,厚脸皮道。
“哼哼!”聂书瑶展颜一笑:“今天就让你们也尝尝做饭的味道,不要总以为家里有几个钱就能吃香的喝辣的,厨娘不想做时,你们也一样没得吃。还不快去跟雨芹他们买菜去!”
宋云飞马上道:“楞子,小青,听到了吗?快点去,多买点。我估计没有百十个鸡蛋学不会这道炒鸡蛋。”
宋青面色郁闷,楞子憋着笑跟在雨芹他们身后离开了;雨芹一走,大牛也跟着去了,说是帮他们拿东西。
聂书瑶却觉得他们二人好像有点儿默契,笑mimi地看他们离开。
此地就只剩下他们姐弟跟宋云飞了,丹杏母女俩平时可忙了,这会正忙着照顾外面开得正艳的牡丹呢。
正在此时,江毅迈着大步走了过来,老远就拱手道贺。
他一来,同样面临着做什么菜的刁难,不过江毅可不像宋云飞那样只会吃,笑道:“这有何难,今晚在下就请诸位吃江氏烤野兔。”
说完他再次出去准备食材了。
两相对比,宋云飞的脸上更加没光。
当晚,牡丹园灯火通明,宋云飞在聂书瑶的帮助下浪费了十几个鸡蛋后,终于炒了一盘卖相极差的鸡蛋出来。而江毅的烤野兔也上桌了,通体烤至金黄,香味飘出牡丹园,一桌人也将目光放在了这上面。
待永伯那边的菜也都送过去以后,他们举杯相庆。
“恭喜天熙成为秀才老爷!”一桌人齐声调侃他。
聂天熙腼腆地回道:“同喜,同喜!”
面对一桌子的菜谁也不客气,纷纷下箸如飞,可偏偏宋云飞面前的那盘鸡蛋没人伸爪。
他看向聂书瑶道:“书瑶,我炒的鸡蛋很难吃吗?”
聂书瑶摇头:“我教出来的怎会难吃呢?”
“那为什么大家不吃我的?”
聂书瑶再道:“那是有更好吃的。快点吃,要不然都被他们抢走了。”
宋云飞倍受打击,一个人吃着卖相不好的鸡蛋,心里却下定注意一定要做出最好吃的炒鸡蛋,让书瑶也吃了还想吃。
于是宋云飞的鸡蛋杀手之路便开始了。
次日,众人再次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聂书瑶觉得待聂天熙跟一道中秀才的同窗去拜见考官道谢后,就打算回朐县了,那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呢。
不过,今日还得再放纵一回。答应过雨芹他们的事不能食言,也想着再去酒楼给自家弟弟庆祝一番,同时去欣赏长生班的戏,可谓一举多得。
众人出门之时也已近午时,刚好可以去看长生班的新戏了。
这几日府城很热闹,今年不仅仅是院试也是三年一次的乡试,院试揭榜比乡试要早,想来过不了几天,府城的各大酒楼就又会是宾朋满座。
来到德胜楼,也不知道宋云飞使了什么法子,店掌柜亲自前来带他们来到二楼的看戏雅间。在这里不仅可以看到街上的行人还是看戏的最佳方位,二楼并不高,戏台也不矮,两相折算角度刚刚好。
众人入座,宋云飞道:“掌柜的,今天是为我兄弟高中秀才庆贺而来,德胜楼有什么拿好菜尽管上。”
“是,是!小的这就下去安排。”掌柜的看上去也有四十了,却对宋云飞点头哈腰。
宋云飞沉浸在自己出风头的氛围中,看向戏台,长生班的人正在做着准备。午场跟夜场对长生班来说,都是很重要的。
而一楼的座位却基本上已经满了,聂书瑶抬头看去,坐在这里吃着点心听戏的大多是女子。竟也有女小二穿梭其中。
这时,楞子解释道:“午场这个时段一楼大多招待女客,这里相当于一个戏院,长生班的午场戏也是面向这类人的。”
“原来如此!”聂书瑶看还有不少人入内,男子看到这种情况一般都直接上二楼要雅间了。而看戏的也基本上都是已为人妇者,还有媳妇陪着婆婆来的,身边都有仆从随行;那些闺阁女子倒是没见到。
她突然问道:“宋大哥好像是这里的大爷啊,听说德胜楼在京中是最好的酒楼,宋大哥也是那里的常客吧。”
宋云飞知道她这是在打趣自己,笑道:“书瑶猜得可真准,京里的德胜楼还有我的一点股呢,所以我是德胜楼的贵宾,掌柜的自然是得好生招待了。”
“哦!”聂书瑶长长地一声哦,问道:“那么朐县德胜楼的东家跟这里是一家了,或者可以理解为,你认识那位吴中候的次子,对吧?”
宋云飞被她识破了此行的目的,尴尬地笑笑:“吴中候的次子是个纨绔,现在我可不想再跟他混在一起了,就躲了。”
聂书瑶微微点头,这还差不多,总之挽救回一个纨绔子弟,她自我感觉不错。
没多时,长生班的前期准备也做好了,楼下锣鼓叮当,戏开场了。
他们要的菜肴也慢慢地上来了,店小二传菜之时还不忘介绍这场戏。
午场,长生班唱得是一出偏向于女子观看的《鸳鸯误》,说的是一个大家闺秀看上了一个穷书生,却被爱财的父亲生生拆散,在闺秀被逼嫁给大户人家时,男女主人公相约同时赴黄泉。到那日,时辰一到,书生自挂东南枝,闺秀在花轿里服了毒,最终双双离世。其情感动天神,让他们化作花丛中的一对蝴蝶被带上了天。
聂书瑶听着介绍,心想:“写这出戏的人还真大胆,唱这戏的长生班更大胆,这可是明朝呀,不怕被人说成有伤风化吗?不过,写的人还是很有想象力的,有点像梁祝的戏码。”
楼下咿咿呀呀地喝着,楼上诸人却是吃得不亦乐乎,有聂书瑶在场,没人嚷着喝酒。
二楼看戏的雅座都是用雕刻精美的屏风隔开的,间与间彼此看不见,却不隔音,大家说话的声音也就都小了不少。
众人正吃着起劲时,有人敲了他们的屏风。
聂书瑶抬头看去,一位笑容满面的五旬左右的老者正冲着他们拱手。
“你是……商人大叔?”聂书瑶起身道。
许姓商人笑着来到他们中间,冲着众人就是一揖,说道:“多谢诸位救了许某一命啊,请受许某一拜。”
他作揖之时,欲跪下行大礼,被聂天熙眼急手快地拉了起来,说道:“大叔不必多礼,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可他身边的管家却道:“老爷,就让小的替老爷行这个礼吧。”
说着老管家砰砰地磕了几个头,“多谢姑娘救了我家老家,也救了小老儿的命。”
聂书瑶好不容易才劝住他们的这种感谢行为,笑话,任谁被一个上了年纪的人给自己行大礼,都不会淡定的。
“大叔请坐吧,今天我们来此是为了庆祝我家兄弟中了秀才,不如一起来吃个饭吧。”聂书瑶邀请道。
商人大叔忙再次起身冲着聂天熙拱手,“看不出来啊,小兄弟年纪轻轻就有这般作为,将来一定前途无量。许管家,快去拿我准备的锦盒来。”
没多时,许管家抱着一个四方锦盒,许姓商人恭敬地递到聂天熙手中,说道:“小小心意,请务必收下。”
送走锦盒后,他又取出一块方形玉佩递到聂书瑶手中,解释道:“在下是扬州人,乃是许氏商号的现任管事人。这是我们许氏商号的贵宾牌子,有了这个,在我们商号都能享受到最好的招待。”
聂书瑶郑重地收下了,问道:“大叔可是许氏商号的许广发许先生,小女子久仰大名。”
许氏商号涉及很广,大到粮、盐,小到市井百姓用的粗布他们都有店面,且是一条龙服务,可谓是大商人。
许广发笑着点头:“姑娘客气了,若不是姑娘当日的救治,许某定是命丧他乡了。”
说到这里他面露感激道:“许某家中老母已近七十,那日若没遇到姑娘,定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许某可就大不孝了。”
聂书瑶为他的孝心动容,说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许先生看来是大好了。日后还需多吃点藤藤菜才是。”
许广发道:“是,多谢姑娘。”
聂书瑶又道:“许先生来徐州府可是为生意而来?”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