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迫击炮轰人,在外行人眼里只不过是架好炮,把炮弹塞进去这样的简单工序,但实际上里面可是有着不少学问,至少怎么用倾斜的炮口瞄准需要打击的目标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虽然不明白日军的迫击炮为何等到现在才开火,但它的确对补充团造成了很大的损失。
由于机关炮在投入战斗前出了一点小故障,来得比较晚,仓促之下迫击炮连只是简单挖掘了机关炮正面的掩体,并没有做好防御敌军曲射火力的准备,这使得日军仅仅用两发炮弹就将补充团那门立下了赫赫战功的麦德森机关炮炸成了一堆废铁。
而补充团发起进攻的树林中枝叶较为繁茂,迫击炮无法发射,只能将迫击炮阵地设置到十分靠前的树林边缘,这样一来,在日军迫击炮的威胁下,原来在几个固定地点的补充团迫击炮小组不得不临时转移阵地,以躲避可能的危险。
补充团的迫击炮一撤,日军阵地上之前被步兵和迫击炮打得苟延残喘的几门掷弹筒又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甚至有两个胆大的日军掷弹筒小组开始尝试使用掷弹筒反压制两百多米外国军正在转移的迫击炮。
机关炮被毁,迫击炮转移,刚刚开始向国军倾斜的胜利天平无形间又有了向日军降低的感觉。
“x的!”齐恒忍不住骂出声,同时一枪将远处一个刚打算冒头射击的日军士兵重新打回了战壕。
“团长,好枪法,这是第三个了。”勤务兵白老四惊讶道。
白老四是勤务兵,手脚麻利,会看眼色,还是参过战的老兵,做一个普通步兵完全够格。但他完全不懂如何指挥如何带兵,在他看来,二营拿下眼前的日军桥头阵地只是时间问题,一场胜利就在眼前。他并不是很理解齐恒的愤怒从何而来,或许是因为损失了一门珍贵的机关炮吧,所以白老四开始试着用他自己的方法宽慰起了齐恒。
至于伤亡,对白老四这些老兵来说,如果达成了预期目标,那么二比一的战损可称大胜,三比一算是小胜,四五个士兵换一个鬼子也不是不能接受,最多一场惨胜罢了,要是能打出一比一的交换比,那可是百不一遇的好事。
如果说能遭遇战打出一换二一换三,那白老四只能告诉你,没睡醒就回去多睡一会,喝多了酒就自己去军法处领板子吧。
事实如此,谁又能说白老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
齐恒自然也不会和白老四解释什么,只是骂骂咧咧的重新推弹上膛,将枪口对准了下一个目标。
这时候,从树林里传来了轰轰轰的引擎声。
在战车排步兵的帮助下,陆思城的维克斯坦克终于从林子里清出了一条道路,咆哮着加入了战斗。
“哒哒哒!”
坦克一露头就朝着日军离浮桥最近的那个像指挥所一样的掩体扫了几枪,然后略微加速,跟在二营的后面冲向了日军阵地。
隶属战车排的步兵们紧跟在坦克后面,一边以坦克为掩护一边快速推进。
为了节约油料,补充团之前的坦克步兵协同训练都是用一个蒙着帆布的木头架子代替坦克的,几个士兵躲在里面扛着架子走,后面再跟着一群步兵,效果也只是凑凑活活。
但这初次实战,战车排的步兵们和坦克的配合竟然出奇的好,坦克居中靠前,步兵队列成一个半圆形围绕在坦克侧方和后方,以步枪和轻机枪火力替坦克清扫侧方的威胁。
战车排的机枪手装备的是比捷克式轻机枪稍轻一些的瑞士启拉利轻机枪,在跟随战车行动的时候机枪手采用蹲姿直接持握射击也能保证一定的压制能力,再加上几十支步枪,战车排在战场上俨然成为了一个移动的火力点。
一部分二营官兵也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引擎声,但他们并没有时间回头瞅一眼,还是将全部的精力放在眼前的鬼子身上。但就像刚刚开始进攻时看到自己的迫击炮弹落进日军阵地一样,听到了坦克引擎声的官兵们心中士气又是一振,之前被鬼子机枪打压的颓势很快就一扫而空了。
中国官兵没办法回头看,但桥头阵地的日本兵倒是看得真切。当他们看到对面的中国军队从树林里开出一辆坦克的时候,一些日军士兵仅存的侥幸心理便彻底破灭了。
进攻前用迫击炮掩护,进攻时机关炮清理火力点,还有坦克车压阵,这样豪华的阵容绝对不是一般的中国军队所能拥有的。
“快,联络大队部,我们可能遭遇了支那军的主力!”日军指挥所里,桥头阵地的指挥官,一名大尉火急火燎的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朝身后操作电台的通信兵大吼道。
“森山中队长!这些支那军进攻前使用了火炮掩护,用二十毫米机关炮摧毁了我们的重机枪掩体,现在还出动了战车,一定是支那军的王牌部队!很可能就是74军!其他支那军不可能有这样的装备!”大尉身边,一个挎着指挥刀的中尉笃定的说道。
“74军?”大尉一愣,立刻反应了过来:“对!一定是74军!”
“森山中队长,如果这些支那军是74军的话,在前方探路的儿玉小队和多田工兵少尉他们应该已经全员玉碎了。”
中尉一脸凝重的开口。
“长兄,你听到了吧。”森山大尉看着通信兵发出电报,将目光转向了角落里一直没有说话的某个身影。
被森山大尉叫作长兄的人站起身,双手攥着拳头走到了森山大尉面前,这是一个年纪更大的军官,同样是大尉军衔,脸上胡子拉碴的,看起来有些落魄,倒是更像一个石工或者木匠。
但他和森山大尉眉眼间十分相像,除去多的胡茬和皱纹,两个人就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我,我知道了。”老一点的森山大尉低声回答,但好像又有些不死心的问了一句:“次郎君,我们真的不能撤退吗?母亲还在家……”
可老一点的森山大尉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己的亲弟弟打断了。
“长兄,你是帝国军人,不是原来那个木匠了,请你不要再逃避了!”年轻的森山大尉话语中带着讥讽,还加重了长兄和逃避两个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