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控制、无可遏制的火光在寂静的森林中迅速扩散。
疯狂的火焰焚烧之下,有无数曾经幸存下来但是元气大伤再也无法行动,或者是本身根本就没有能力去“行动”的文明和智慧存在几乎是瞬间便形销骨灭,它们之中有很多甚至不要说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在反应过来之前,它们自己的历史就已经碎成了无数在混乱的时空中污染一切的信息碎片。
或许……这反而是一种幸运。
大火粉碎了森林原本的宁静,无数生灵或者四下逃窜,或者拼力躲藏。
但是它们能逃的比火焰的扩散还要快吗?它们的藏身技巧,真的就足以能使得自己在无可阻挡的炽烈火光中为自己挣得一丝生机吗?
而更加遥远的、还没有被火光点亮的虚空深处,盘亘着诡异与腐烂气息的、仿佛是由来自旧世界的幽灵搭建而成的巨大网络内外,已经被腐化的黑红色二维花纹腐蚀出无数超形而上漏洞的战舰和设施们也开始酝酿新的腐化狂潮——
底层神经驱动它们攻击虚空中积累扩散形成的腐化世界和断裂带结构,这一次例行性的主行动之后,一切或许又没有不同,或许又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曾经强大的文明形成的宏伟秩序之影对乱海深处形成的巨大稳定性阴影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已经被撕扯的七零八落,而泄露出的或许也并非乱海现象本身,也有可能是一些性质有些类似,但是本质上仍可寻觅的超然现象
但是这一次,行动还没有结束。有一些遭受重创之后却仍然还能驱使自己执行远古命令的设施已经发现,虚空中,有一簇明亮的火光。熊熊燃烧的火焰正沿着古老的世界结构和部分新生的秩序热点迅速蔓延过来。而其中的敌意与疯狂,甚至令这些腐烂的尸体似乎都带上了戒心与什么?
以虚空动力炉、以残存的、可能已经深深烙进了秩序基础的文明扰动力,以虚空中宛若群星的世界作为基础,坐落于脉络中枢和枝干天顶的巨型设施开始充能。它们的信息结构或许已经腐化,已经在几十亿年前就已经腐化,但是它们本身的可怖基础,与从无尽永恒空间中爆发出的异样黑潮或许能使得这些古老的巨型设施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顶住不断腐烂的超形而上污染继续维持功能,但是如果时间跨度已经如此漫长,为什么
其实这其中存在问题,可能是直到现在才能被感觉到的问题,也有可能是它们从来都存在,但是了解它们的存在并不会多么认为这些问题有多么深刻的研究价值,而不了解它们的存在
如果说一个体系是混乱的、迷惘的,它曾经拥有规则,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规则自身也早就已经成为积聚着腐化与混乱并向外扩张污染的源头那么以这些规则驱动的体系本身,其稳定程度又还能残余几何?不合规则却能独立存在的事件大量蔓延,又会催化出怎样的结果?
沉沦在破碎的世界线与空间秩向底层的旗舰群被唤醒,散布在无数世界表层或者深层、已经或虚或实的舰队与武装集群被强行拉起,它们遵循着来自曾经一百亿年前的指令,拖着残破的身躯向着火焰的源头发起了又一次攻击。而在它们的后方,能够覆盖群星的黑暗穹顶表面,血红色的Σ徽记之“上”,宛若败血的黑红色光柱穿过秩序场,穿过已经布满漏洞的网络,突兀的做着充满危害的无用功。
而在它们的身体深处,无以数计的信息湮灭导弹已经做好了准备,而无数探测体系和锁定体系更是早就已经锁定了火光之中的热源——它们很快就将被从整个秩序网络之中彻底割裂开来,它们将会被彻底从线性秩序中被剥离,化作一个永远被阴影笼罩的区域里,永远静止、永远无助的观看着曾经明亮,但随着秩序的洪流渐行渐远而永远黑暗的世界。
战火又一次燃起,只是这一次,似乎……无论是参战的双方,还是被卷入战场的多方,都无法再述明这些战争还有什么意义。
战场很大——跨越无数世界,跨越二十六象限,跨越难以想象的浩瀚虚空区间,燃烧无数世界枝干,囊括最基础的基元与扬升至实体存在属性之外的虚无、高级虚幻位阶与形而上等所有层面。
而战场又很小——在许多方面,打到这一步本来已经粗野狂放到不计任何代价的双方已经将亿万世界作为一次交锋碰撞带来的基础损失单位,但是却出人意料,在燃烧的战火之中,没有哪一片战场在糊涂中被放过,曾经还未疯狂也根本没有足够的实力寻觅其中的一切细节的那一方现在终于在疯狂中攒足了力量,战况微小到存在基元一旦拥有除了存在之外的任何倾向性,便会彼此碰撞彼此倾轧。
信息基元被从虚空衰变中压榨提取出来,无限混乱、可被锚定插入无数变量的它们被约束,被定向赋值并用于驱动种种设备。无数设备和结构体拼合形成了一座又一座飞船,它们被冷酷高效的傀儡操控,遵循着来自于混沌漩涡中央抛洒出来的指令残渣决定着自己的思考和行动。而无数的它们,以及无数的舰船拼合,形成了最古老的帝国作战单位“移动的疆土”,形成了一个个跨越多重世界秩向的复杂矩阵基元,它们拥有着几乎可以任意自洽任意拼合的边界,而那个古老的代号已经随着时间的发展而再无意义,来自于历史之中更深一步更进一步的战斗集群开始形成之后,正面战场也随之扩展,世界,世界脉络,世界枝干,可能的虚空大规模世界结构,这一切……
曾经的痛苦与惨烈在百亿年前就已成型,只是到了现在,庞大的数量级形成了能淹没一切的网络。从未褪色的它们只不过是被太多太多同样的事情覆盖掉,甚至说到了现在这一步,说什么痛苦和惨烈,承载它们的基础早已不存在,或者早就已经转换了作用的对象……
战争早就已经不再是其中的哪一方通过一个念头、一次涌现仪式或者是一些超然布置、甚至是一次高强度叙事层轰炸就能完全处理完全解决的问题了。
两个存在体之间的战火不得不转向实际,而这样的转向,代价就是焚烧无以数计的世界,将那些世界,以及世界的生前身后全部浓缩,全部转化为信息洪流,将世界湮灭的力量完全汇聚来为战争兵器充能。曾经的星明帝国,现在的混乱的星明联合体随着那一次混乱尖啸席卷整个帝国。到现在为止别说心了,能在预设程序控制之外自由理解现实的存在都已经几乎不剩一个。
场生命也好,实际生命也好,它们早就已经在混乱中彼此牵扯,形成了巨大的洪潮——它们,还有它们的对手,早就已经化为死潮之后的亡灵的Σ,谁会因此而痛苦?
而会因此感到无穷无尽的痛苦和折磨的存在,现在已经是那些在夹缝中尝试四散奔逃的文明和生命们,但是在宛若天渊的巨大实力差异之下,他们说到底,又真的能做出些什么,做到些什么呢?一颗灰尘即使再努力,它就真的能成长到能够摧毁庞大的类星体吗?
或许不是不可能,但是这样的可能,能够赶上这样的机会,能够利用这样的机会的尘埃,又能有多少,又会有多少尘埃能够支撑自己真正走完所有的路?
这样的概率实在是太过微小,已经基本上失去了所有的可能价值。
舰队矩阵在世界内外交战,在秩序场内外交战。曾经所有的战术目标与战术部署现在已经失去近乎所有的意义,交战只为消灭,其余的所有精确指令都已经没有意义。
无孔不入的虚无战场中,场生命与秩序修正广域融合场和所有的目光视线交战碰撞,信息场作为存在基元的另一种组建模式,一种“扬升之上”的覆盖式存在,它们能够占据的领域远远比实形资讯领域更加广阔更加深奥,或许也更加虚无。但是当灾难来临,场结构往往会比实形资讯结构更先遭遇强大的打击,它们随之爆发出的异变,也会比实形资讯更快更剧烈。
虚空中,微不可察的微弱波动闪过,它们扫过秩序场,留下的是一团团迅速蒸发的残骸。残骸支离破碎,其中似乎有超过一半的结构体,连同曾经坚固的防护体系本身一瞬间便蒸发殆尽再无踪迹可寻。它们与线性秩序的所有联系已经彻底破碎,它们已经被放逐进入暗影,它们已经再也无法为现实的秩序提供一丝一毫的支持,不能再造成一点影响,任何描述对于那些存在们而言实际上已经失效,因为任何描述都基于现行的线性秩序本身,而它们则早就已经被彻底放逐,已经不再属于当前参考系,更不会再与现在的参考系有任何联络。
紫色的光芒闪过,无限延伸的天极轴爆发开来,奥术王座的名下,连接着无以数计的庞大进化矩阵,它们形成了近乎具有实体的风暴。紫光的每一次闪烁,都代表着原本连续的秩序故事之间出现了篡改和漏洞,有些漏洞或许能填平,而有些则无法填满,它们并不实际存在,甚至并不能实际被感知的到,尽管它们的确可以被称之为漏洞,甚至可以划定其明显的边界。
舰队本身组建成的火力网之外,还有来自于诸多虚空要塞的直接攻击。
它们本应遵循着更多指引而提早行动,但是现在,未来早就已经被搅成了一团乱麻,没有眼睛能看穿彼岸究竟位于何方,因而剩下的,就只有无尽的混乱。
Σ虚空要塞,世界脉络一览座,圣音礼赞以及世界枝干天顶座
被光芒撑起的天空也会碎裂,打击或许会随着支承的崩塌而蔓延扩散,这些巨大的设施坐落于最关键的节点,坐落于均匀信息关联脉冲“呼吸”的源头。它们一旦碎裂,其所带来的后果不仅会是重要设施的损失与节点的熄灭,它们一旦破碎,曾经的核心很有可能也会在这一瞬间碎裂,失去了约束法则的庞大世界结构一旦崩塌,其后果,难以想象。
陈列在虚空中的古老设施能拦住熊熊燃烧的金色光焰,但即使是它们,也只能拦住一时。
在百亿年前,那场可能毁灭了整个Σ的死潮天灾席卷过境之后,Σ剩下的,便只有残躯,而其他的一切,则早已趋于停止,再无生机。风暴裹挟了那些残存的设施之中绝大部分还能调动的“有生力量”。在那之后,没有援军,没有工业支持,自身存在属性不断流失,位于风暴深处的Σ设备早已只是一层不堪扰动的外壳。
即使相比于自己而言,新生的存在仍然相对弱小,但是它们所形成的浪潮,实际上是Σ最后的意志依照残存的智慧和命令最终赋予的。而这些只是在表面上执行基础命令的设施们,本来也不可能违背自己的意志与智慧。
更重要的一点,便是现实并不稳定。
红现实或许并非是笼罩在灵魂心中的妄言。
曾经,为了给架桥行动保驾护航,遍布虚空的Σ造物汇聚了几乎所有的力量,它们被输送至无尽永恒空间为决战旗舰队进行全向充能,而那些被抽走的资讯在那之后从来就没有再恢复过,而百亿年来,死潮遍布的造物与世界们本身又会不断损毁不断压榨那些曾经的稳定性和现实强度,以至于现在,被抽出的缺口也从来没能恢复。
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弱小和强大究竟是怎么被定义的,它们又是如何被区分出来的?
当规则微弱到根本不足以分辨出这一条规则还存在的时候,它曾经主导的划定元素,是否现在还能生效、还能像是原来那样,区分弱小与强大?
当弱小与强大之间的区分标准被彻底打破,弱小的存在,就一定无法战胜强大的存在吗?
不行?
谁在主导这一切,而这一切,又会被谁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记在历史之中?
许多存在陨落了,和大量的残骸一起,它们拖着长长的烈焰,在没有基础运动规则的虚空中缓缓划过已经不复阴暗的黑夜,支离破碎的它们与自己的故事一起消亡,在这之后,恐怕绝大部分与之有关的记忆也会随之被遗忘,就好像这里的一切从来都没发生过一样。
熊熊燃烧的烈火已经达到了它扩张速度的极限。
但越是疯狂,这样所谓的扩张速度也就越会慢下来——沿途的道路上,属于Σ的世界枝干与混沌的虚空天渊仍然是最好的隔离带。
依托圣音礼赞;与世界枝干天顶座,无数次尝试烧光所有故事网的行动已经执行,无论是世界枝干天顶座的意义金芒,要塞的强大虚数轰炸,还是奥术王座自身……
虚空中的故事被篡改删除了一次又一次,但是这些暴烈的改动并没能消灭一切令帝国内心撕裂疯狂的怪物。相反,这些打击使得叙事网络被极大强度的削弱,以至于烈火在蔓延至下一堆燃料之前,中途就已经熄灭……
在这之后,本不该再有智慧,即使存在,也不应还会被看见,但是不知为何
虚空巡天雷达网捕捉到的、超深虚空波动中,居然还有类似的故事,还有在不断逃难的生命和生机!那些叙事,那些故事的强度已经十分微弱,它们仅仅是通过叙事雷达突兀的流淌出来,无从寻觅,无处寻找,就像是从虚妄的幻想中编出来的、语序混乱的诗句一般难以理解。
就好像是在可以显现、刻意对抗帝国那早已变得孤僻而疯狂的意志,就好像在嘲讽着这个集体,嘲笑着它们的混乱与腐败,嘲笑着它们的无能,嘲笑着它们无论处于哪个环境,无论身处何方无论如何都做不成一件事情,永远无法达到自己任何时期、任何环境里自己所期望的任何理想与真实。
“”
不知为何,就好像从来都是平静,甚至是逆来顺受的家伙即使有朝一日堕落成为恶棍,他也并不明白自己该如何作恶,如何真正的让自己彻底坏起来,坏到让自己满意,坏到让一切绝望
要么,是现在的疯狂卷起的风暴已经不足以支持这些高等思考模式。要么也有可能,那些目的本身可能被看起来就没有存在意义。
但是这一次,已经沸腾的恨意与疯狂或许还能在虚空的洗练中沉淀凝固,但可能再也不会褪去
工业基元开始分化,分化成为一系列超维盒子,它们能够呈现的结构与正常的高维物体在高维空间里自己本身的面貌和低维空间中对应的投影看起来,除去表面有着密密麻麻的挡板和坑穴之外,并没有太多的不同。
它们的内部,装载着无以数计的导弹。
这些导弹能够识别的目标并不多。
一类为“梦”,另一类,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