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车车是被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吵醒的。
许深的笑声实在太过魔性,还具有一定的穿透性,直接穿透她的梦,把她从梦里拉回来。
“醒了?”一只手往额头上贴了过来,掌心冰凉刚好缓解了额头上的额度,很舒服。接着手被抽了回去,程书境的脸放大在眼前,毫无死角,俊美无双,目带关心,温柔担忧地说,“还有点发烧。”
宋车车摸了摸自己的头:“好像真有点。”
“宋作家,前天你还来看我,今天咱俩就住一家医院了,这算不算缘分。”许深没心没肺地笑。
宋车车蓄意坐起身,程书境扶着她,把枕头给她当后腰那里垫着,宋车车坐好之后,两只手放在盖着腿的被子上,没好气地对许深说:“有件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吵醒了我这件事暂且不说,我就问你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八卦起来跟个女人似的,一点让人信任的感觉都没有,真不靠谱。”
许深讪笑着问:“我怎么了我?”
宋车车哼笑一声:“想不明白自己去想。”
许深摊摊手:“我到底怎么了?”问的是程书境。
程书境避而不答:“许深,去叫一下唐玖厘。”
这明显是要把他支开的意思吗,许深隐晦地笑了笑,对程书境用口型表示自己出去。
直到许深出去,宋车车的无语都没能立即结束。
“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程书境从床边坐回椅子上,轻声问她。
宋车车现在面对程书境总是隐约有些不自在,不管是直视程书境还是程书境直视自己,都让宋车车下意识想要躲避。
“感觉身上没什么力气。别的都还好。”说来有些好笑,没想到自己居然真发烧了。
“你呢?身体怎么样了?”宋车车过了一会儿问程书境。
程书境说:“我好的差不多了。”
词穷半晌,宋车车露出一个微笑说:“你身体素质真好。。”这话她自己都觉得干巴巴的。
程书境没太在意地说:“大概是这段时间拍戏把身体素质提上去了。说起来还要感谢你创造出来的这本小说,不然我身体素质也不会有这么好。”
这话还真严重了。宋车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之前一直没来得及问你,怎么会突然发烧?”
不知道为什么,宋车车莫名有一种负罪感,总觉得程书境的发烧跟自己有关系。天呐,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歪歪得太严重了。
“之前在片场有一场雨中的戏,拍久了,本来身体就有点不舒服了。”程书境说,“发烧只不过是延迟了而已。”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宋车车松口气,话题又一次被终结。
这时不时就会突然沉默的气氛,谁来打破,宋车车在心里祈祷着能有个人来救救场,东张西望时无意间对上程书境的眼睛,程书境正在盯着她,非常专注的目光。
宋车车心跳漏了一拍,若无其事地错开对方的目光,心里正万念俱灰时,总算有人听见自己的祈祷——病房门被人推开,进来以为斯文儒雅的男人,穿着白大褂,简直满足了宋车车对医生男主的一切幻想。
宋车车贼激动了。
唐玖厘被一个女生炯炯有神地死盯着,也不尴尬,照样淡定自若地给宋车车一边测体温,一边向她询问身体状况。
许深看见宋车车那眼神,明显的不对劲啊,悄悄凑近程书境身边:“说句话。”
程书境偏头看他一眼:“什么?”他是真没明白许深的意思。
许深都快吐血:“不能坐以待毙,是你的就是你的,难道你还想让她跑了,还不说点什么参与进去?你看看宋车车看唐玖厘的眼神,明显是想吃了他。”
程书境:“……”恋爱中的许深双商永远不在线。
“就是有点发烧,在住院观察两天就好了。”唐玖厘微笑着对宋车车说。
“好的。”宋车车满脑子都是下一部小说的剧情,都市医疗励志剧,男主就用面前这位医生为原型好了。
果然如许深所说,程书境从宋车车的脸上看见了花痴一样的表情。
“玖厘,给你介绍一下,”程书境走过去,向唐玖厘介绍宋车车,“我朋友,作家,宋车车。”
唐玖厘向程书境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似乎不满意程书境以朋友二字称呼宋车车,桃花眼里全是细碎的光。
宋车车哪里了解他们两人眉目间的暗语,只是这两个帅哥站在自己面前,她职业病发作,灵感迸发到高潮,脑子里思绪乱飞,收都收不住,恨不得谁能现在给她一部电脑,让她用键盘打下一座江山。
“你好,我是程书境的朋友,唐玖厘。”唐玖厘向宋车车伸手,宋车车刚要去握他的手,突然一个人挡在中间,是许深。
“好了好了,你不是还要去查房吗?再不去就晚了?”许深站在唐玖厘和宋车车之间,背过身完全挡住宋车车的视线。
二人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一起借口走了出去。
“怎么……这就走了?”宋车车意犹未尽,看着病房门口,迟迟不舍把视线收回来。
多好的人物素材,唐玖厘为主角1,程书境为主角o,许深为配角1。
虽然这样歪歪三个男人是非常不道德的事,但宋车车实在忍不住了。这三个男人站在一起,就是一本妥妥的偶像小说,满满都是剧情。
“下次我把他介绍给你。”虽然宋车车明显在走神,但是程书境依旧保持着微笑跟她说。
宋车车反倒红了脸,要是被程书境知道自己歪歪他当耽美男主,说不定程书境就不会说出这句话了。
两天后,宋车车出院,小西来接的人。
“境哥在拍戏,来不了,让我跟你说声抱歉。”程书境异性朋友不多,小西难得一次看程书境把一个女人这么放在心上。
趁着宋车车低头玩手机的空挡,小西偷偷打量着她,面色苍白,五官精致立体,长相很有时下流行的盐系风格,身材偏清瘦却也高挑,总之外貌是不错的,还有几分不可多得人淡如菊的气质。
宋车车从手机屏幕前抬起头,摆了摆手:“没事没事,还要谢谢他让你来接我出院,麻烦你了,不好意思。”
宋车车对他躬身感谢,小西觉得对方礼貌地过分了,一时受不住,差点闹出尴尬。
宋车车这个人他是知道的,《十二月》的原着作者,围围说这个女人不仅才华上简单粗暴,就连生活中也简单粗暴,小西早有耳闻,只不过今日一见,怎么感觉围围的判断有些不对呢。
……
新文开的很顺利,加上有《十二月》影视化的热度,宋车车新小说成为爆款中的爆款,得了大批新鲜粉丝,每天都能收到千字长评,看的过程中,宋车车觉得既满足又幸福,整天沉浸在新小说带来的快乐之中。
因为程书境的牵线,宋莱成功签下身在国外的那位大神作家的新书出版权,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是要请程书境吃饭。
请程书境吃饭就吃饭呗,宋车车无语的是宋莱非要把她也拉过去。
吃饭地点还是之前许深请吃饭的那个地儿,宋莱跟程书境聊了几句,简单表达感谢之后,接到许深的电话,就找借口先走了,留下宋车车和程书境大眼瞪小眼。
要说宋莱不是故意的,宋车车绝对不信。
“你的新书我看了,很好看,好几次忍不住想催更。”程书境率先抛出话题。
宋车车愣了一下:“听说《十二月》快杀青了,没想到你这么忙还有空看我的小说。”开心是真的,不好意思也是真的。
程书境笑了笑,“其实也不是特意去看的,你的新书成绩很棒,微博下有粉丝强烈给我推荐,然后我就去看了,没想到陷进去了。”
程书境说的坦然又真诚,并无半点儿商业互吹的意思,这样的男人怎么能不叫人沦陷。
两人就着这个话题讨论了一下午,临了宋车车发现窗外的夕阳,才察觉时间已晚,要说的话却没说完。
程书境结个账,带着宋车车出去,这次因为宋车车开了车过来,程书境就没送她,只说:“下次有机会继续聊。”
宋车车淡淡点了头,为避免被媒体拍到绯闻,程书境的车需要先走一段时间,宋车车坐在驾驶座上,握着方向盘,一直目送程书境的汽车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嘴里回味着那一句:“下次有机会继续聊。”回味着回味着,便不了遏制地笑了。
为什么会笑?
她不清楚。
但她确实因为这句话感到了由衷的快乐。
程书境嘴里的“下次有机会继续聊”是在一个月之后,将近年关之时,那一天程书境戏份杀青,宋车车去看了他杀青前的最后一场戏。
道具组在布景,化妆师和助理还有经纪人围着程书境一个人,给他弄造型,宋车车远远看着,没有上前打扰的机会。
最后一场戏是韩柯和祁曳的感情表露戏份,也是祁曳把在卧底和罪犯之间摇摇欲坠的韩柯拉回正道的戏。
最后一场戏在满天暴雨里的夜晚。
一切准备就绪,导演搓了搓手,鼓励完程书境和许深,紧接着打板。
开拍!
大雨中,韩柯跪在别墅外边的鹅卵石路上,不动如山,无声沉默着。
“够了够了,这一切都该结束了。”咆哮的只有另外一个人,祁曳,“你知道当初我第一次在刑侦队看到你的个人档案时的感觉么?一个没有照片信息不多的档案引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我去问队长,队长说起你在警校的那些事迹,听的我心潮澎湃。那一天我就立志要以你为目标我要去超越你。直到后来队里需要派出一个新卧底打入l.e集团内部,找到老卧底k配合他获取集团高层信息以及毒……品贩卖的各种渠道。我很早就怀疑你是老k,好几次试探你,最后好不容易确定你就是我们的老k,结果却发现你很可能要叛变。你知道当时我心里的感受么?”
大雨像泼水一样往韩柯身上泼下去,任祁曳如何激动怒吼,韩柯仅仅只是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依旧沉默,了无生气。
祁曳无法面对这样死气沉沉的韩柯,那个消失的仿佛不是韩柯,而是追随了韩柯三年的他自己。
他是为他当的卧底。
为了和韩柯一样优秀,甚至是超越韩柯。
可当他以一个优秀的姿态站在韩柯面前,那句“我想让你知道我比你强”的话还未说出来,那个被他当做神一样的男人却已经堕落了。
这无疑是对祁曳自尊心的最大打击。
“韩柯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你是个警察。”他无法忍受即便现在自己一拳往韩柯脸上挥下去,把韩柯打的人仰马翻,韩柯都能一不还手二不还口。
真的死了吗?
他曾经的信仰。
他视为的太阳为了金钱坠落?
“韩柯!你能不能说句话!”
祁曳把躺在地上的韩柯粗暴地拽起来,两只手揪住他的衣领,怒吼的声音伴随着唾沫飞出,他望向韩柯的眼睛里燃烧着怒不可遏的熊熊大火,胸腔剧烈地起伏着。
反观韩柯,整个人就像一条橡皮泥似的,软趴趴的搁在祁曳手里,他似乎已经认命了,所以才放任自己让祁曳揉圆搓扁。
“你要我说什么?”一片水渍下的那张脸面无表情,瞳孔涣散,就连声音也是有气无力。
“你还是不是个人?”祁曳的牙齿咬的嘎嘣作响,“你还是不是个警察?”
祁曳慌了,他再次对韩柯进行拳打脚踢,企图激怒韩柯还手。他迫切地在韩柯眼睛里寻找曾经一直凌厉无比的光芒。
那光不论是充满正气还是令人感到寒意肆起,起码都是那个他所熟悉的韩柯。
他一拳接一拳打在韩柯脸上,打的他鼻青脸肿。
他一脚接一脚,却仅仅只是把韩柯踹成了缩成一团的虫蛹。
鲜血喷出大片,洒在他脚边,韩柯就趴在地上,败狗一样喘息着。
“你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吗?”祁曳扑通一下,重重跪在韩柯面前,暴雨兜头浇在两人身上,隔着千丝万缕的雨,谁也看不清谁。
韩柯仰起头解脱一般地笑了:“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