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慕辰将热气腾腾的米粥倒了一小碗,拿到田甜面前,田甜漠然的看向自己的父亲,目光空洞的找不到焦点。
“爸……我不想吃…”她声音冰冷的沒有一丝活力,仿佛一具行尸走肉坐在那里。
田慕辰按压住自己的恼火,额角上的伤口还隐隐跳痛。
他缓下脾气,才柔声说道,“田甜,听话,你不吃东西,爸爸会心疼的。”
他又一次将那碗粥递到她面前,田甜蓦地抬起眼眸,不耐的挥起手臂,“说了不吃就不吃…”只见那碗粥瞬间就变为了一地残骸,地上洒了一地的粥汁还有米粒,还在袅袅的冒着热气。
田甜一瞬间愕在那里,她确实沒有想让那碗粥被浪费,终于一丝愧疚轻轻盘绕心头,她讪讪的看向父亲,却发现他铁青的额发下藏着一处暗红,像是什么伤口,心顿时一抽。
忽的想起刚才老比勒那半句问话,“爸…你的额头怎么了?”
田慕辰并沒有理会田甜的问題,只是漠然的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捡着那只瓷碗的碎片。
他低着头,发出无力而暗哑的声线,“田甜……你觉得你为了一个只认识了一个月的男人就放弃养育你二十年的爸爸,对得起我吗?”
田甜的心如同刀割般剧痛起來,她捂着嘴,不能自已的啜泣起來。
“对……对不起……爸爸,我实在是……太痛苦了…”
“我知道,那个男人伤害了你,可你就为了这么个人,就要离开我吗?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已经濒临崩溃,要不是想到你和苏药,我可能早就撑不住了。”
田甜终于停下哭泣,讶然的张大嘴巴,吃惊的望着父亲,“爸爸,到底怎么了?你最近很久都沒有回家,我还以为……以为你不爱我了……”
田慕辰扔下碎片,倏地就站起身來,将她娇弱的身体抱入怀中,“傻孩子,爸爸怎么会不爱你了呢?只是……最近公司发生了很多事,哎……如果我知道你会出事,也许我早就放弃了,不如直接陪着你…”说到此处,他还真是后悔不已,更加憎恨那个阻击他的幕后黑手。
他抱了许久,终于松开田甜,温柔的看着她布满泪水的小脸,“田甜,答应我,以后都不要再做傻事了,好不好?就算是为了我,坚强的活下去…”
田甜也伸出手指,轻轻拨开他的发丝,那抹已经干涸的血痂,果然触目惊心,如一根针刺痛了她的心。
“爸爸,还疼不疼?为什么会受伤?”
田慕辰握住女儿冰凉的小手,温柔的弯了弯眉眼,“早不疼了,小伤,不碍事…刚才不小心撞到的,只要你能好好的,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个坏孩子…我不给你分忧,还让你分心…你骂我吧…”她哭得鼻子都红成了一团,田慕辰不禁莞尔,伸出手指來在她鼻尖上轻轻一刮。
“只要你以后都别再为了别人活着,别去在意别人的看法,爸爸就心满意足了…你懂吗?”
“嗯……”田甜渐渐收敛起眼泪,她要坚强,她还有父亲…父亲说的对,她不该为了一个只认识了一个月的男人就放弃养育她二十年的父亲,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亲,再不会有一个男人能这么无私的爱她、疼她。
“那……爸……你到底遇上什么事了?会不会很麻烦?”田甜的水眸不免染上一层担忧。
田慕辰不禁深深叹息了一下,才说,“还不知道,但我一定不会让那个人得逞…”
想起那个姓黄的神秘人,田慕辰就恨的咬牙切齿,恨不能把那个人从幕后揪出來,狠狠揍个半死,想他田慕辰豁达半生,还沒有得罪过什么人,这个姓黄的人又为什么无缘无故的要置他于死地?
“田甜,饿不饿?來,陪爸爸吃早饭怎么样?”他柔着声音,又倒了一碗米粥,还用调羹轻轻搅动了几下,吹了吹,才递到田甜手中,“尝尝看,里面可是有个好东西哦…”
他笑弯了俊朗的眉眼,田甜莫名的吃了一口,竟然是豆腐花,她吃惊的看向田慕辰,“爸,咱家里怎么会有豆腐花?这个好多年沒有吃到了。”
豆腐花是她母亲年轻时最拿手的小食,经常做來给他们父女做夜宵吃,做法有些麻烦,却是异常的美味,自从她母亲去世后,田家便再沒有吃过这东西。
田慕辰也坐了下來,用手指将田甜鬓角凌乱的发丝拨到脑后,“其实,爸爸也会做,还是爸爸教会了你妈妈的,可是后來,我每次看到豆腐花都会想起你妈妈,心里难受,所以就不做了,田甜,如果爸爸以后一贫如洗,你要跟爸爸吃苦,知道吗?”
田甜的心一沉,看样子,这次田氏企业真的遇上生死攸关的事情,否则一向乐观从容的田慕辰也不会这样问她。
田甜的心脏一抽,她的父亲竟然为了他做会让他心痛的食物,还为了赶來受伤,心底就隐隐搅作一团。
她放下粥碗,一把抱住田慕辰,“沒关系的…爸爸,我会坚强的…以后无论遇上什么事,我都不会再轻易放弃生命,更不会放弃你对我的爱…即便你每天连豆腐花都吃不起,我也爱你…爸爸…”
泪,又一次无声无息的滚落,田慕辰终于放下心來。
父女俩终于吃了一顿温馨的早餐,此刻,田慕辰的手机又一次拼命的蜂鸣不止,让人胆寒起來。
田慕辰从容的接起电话,声音却还掺杂着一丝不安,“一郎,怎么样了?”
只见他的眸光一黯,沁满了莫名的悲伤与失落,他只是静静的听着,然后说了句,“嗯……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怎么了?爸爸?”田甜不由一惊,看向田慕辰。
他连忙挤出一抹颓然的微笑,“沒事,闺女,你在这好好养伤,千万别再胡思乱想,我去去就回。”
田甜点点头,心底却渗进一丝忧虑,田氏真的要破产了吗?
冲出医院的田慕辰,立刻上了车,朝田氏企业疾驰而去,丰泽一郎的话犹在耳边,“昨天夜里,我本來听你的话,想等股指升到二十点时再抛,可股指市场突然狂泻,一路跌到8%,我一心急,就把它……给抛了…对不起……呜呜……慕辰,我是个难成大事的人,我对不起你啊…”
面对丰泽一郎的掩面哭泣,数度哽咽,他还能说什么?公司也是一郎的,他们二人一路拼搏到今天,他岂会不知,如果投资失败,一郎也会面临破产,可他还是一路力挺他的所有意见,其实错的人一直是自己罢了…他又能怪得了谁?
当田慕辰赶到公司时,却听到众人在欢呼,甚至在开怀大笑,剑眉不禁微微一蹙,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大家都受了刺激,精神不正常了?
只见丰泽一郎更是开了瓶香槟酒,拿着酒杯满场飞,高兴的下巴都要掉了。
丰泽一郎一眼瞅见田慕辰,眉开眼笑的跑了过來,“哎呀…慕辰,你可回來了…你知不知道…我们不用破产了…我们不用破产了…”
他语无伦次、手舞足蹈的比划着,田慕辰还从未见过他这幅模样,不免疑惑的凝眸盯着丰泽,“一郎,你沒事吧?公司破产沒关系,但是你要是精神失常,嫂子和孩子怎么办?”
丰泽一郎噗嗤一声笑了出來,拍着田慕辰的肩膀,“慕辰啊…我怎么会精神失常?我高兴还來不及呢…就在刚刚,就在刚刚,我见了一个人,他说……他说愿意帮我们打败那个姓黄的…还说那个姓黄的也是他的仇人…”
“哦?”田慕辰越发的狐疑起來,“这么巧?这人在哪?我要见见他…”
他怎么能相信天上竟然会有如此巧合的事?他被人阻击,而偏偏就有另一个贵人相助?
“他也说想跟你见面,不过,他这人很神秘,早上就在车里和我见了十分钟,说,你要见他,就要去酒店见他。”
“好,沒问題…哪家酒店?我这就过去。”既然那个人要帮他们度过难关,他出于礼貌也该去见见他,不过在商场上打拼了这么多年,谨慎如他还是不能轻易相信此人的用意,他必须先弄清楚真相再说。
田慕辰走到奥克兰大酒店的一间总统套房门前,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按下门铃。
“叮铃……”
良久,他才听到屋中有人轻轻踱到门前,那人似乎从猫眼里看了看他,才打开房门,开门的人竟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太婆。
这老太婆一身中式衣服打扮,她面容沉静,脸上却长满了皱纹,只听她沉着声音说道,“先生,可是田慕辰?”
他点点头,老太婆便转身走在前面,“田先生,跟我來吧,我家老爷在等你呢。”
当田慕辰走进客厅时,却见窗前逆光中站着一个人,一身笔挺的深灰色西装,黑色的头发显然是个华裔。
那人蓦然转过身來,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田先生,久仰了…我是秦修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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