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庄见此情景,心中如惊涛骇浪,波翻浪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十五年前席祯没有死?那为什么又到了千里之外的云南?
席无思脑袋嗡的一声,顿时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世界立刻就黑暗了下来。眼前的灵牌,冷冰冰的刻着自己父母亲的名讳,这难道是一场梦,而自己正处于梦幻当中么?
席无晗骤然见到这般光景,也是目瞪口呆,她感觉是黄山在给自己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她的心里还不停地在指责黄山,不该开这样的玩笑,这时多么的不孝顺。但同时她的内心深处也很明白,黄山不可能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难道眼前的一幕是真的?
席无思拉着妹妹,两人踉踉跄跄走向灵位,仔细的辨认着灵位上的每一个字,他们不相信这是真的,他们都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然而看过几遍之后,席无思才确信这是真的。
扑通一声,席无思跪着匍匐在地上,双肩抖个不停。席无晗见状,心里才真的相信了这些竟然是真的,自己的娘亲远离自己而去了。就这么突然间,席无晗哇的一声,眼泪、鼻涕,随着哭声一起瞬间迸了出来。
柳庄神色悲戚,一步一踉跄走到灵位前,伸手抚摸着灵位上的每一个字,心里不停地在呼喊道:“席祯贤弟,凤姑娘,我来看你们来了,你们就如此狠心丢下孩子们和我们这些曾经肝胆相照的兄弟么?我来了,可你们却走了,从此天人永隔,只能阴阳两相忘了。”
柳庄瞬间像是苍老了几岁一样,鬓角的白发还有眼角的皱纹,这时候显得特别的突兀,特别的悲凉。
须臾,席无思突然站立起来,双手抱着灵位冲着妹妹吼道:“别哭了,哭什么哭?”
众人都吓得一跳,也都不明白无思为什么会突然暴怒。无晗心里一咯噔,渐渐泪眼纵横,停止住了哭声。
无思缓缓回过头,问黄山道:“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能不能告诉我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黄山缓缓走近,神情肃穆点燃了一炷香,扶起无晗,将点燃的香递给无晗,并示意她插到灵前。
“你们离开红枫村后,我一路西行,在幽鬼谷遇到困在谷底十五年的师傅。师傅他老人家双腿断了,困在谷底十五年,无时不刻都在想念着我们。后来我们出了幽鬼谷,便一同辗转来到了云南,来到这南诏城。”
“师傅和我正打算在南诏城定下并且创立一番事业的时候,突然被宇文护发现。师傅和宇文护一场大战,因为双腿断了,不得已才和宇文护硬拼了几招,最后身受重伤。就在我带着师傅前去无为寺为师傅疗伤的时候,碰巧遇上了同样也在无为寺解毒的师娘。”
“师娘正是解毒的生死关键的时刻,两人相遇,师娘情急之下与师傅相遇,最后师娘因为毒气攻心,再加上师傅他老人家内伤实在是厉害,难以痊愈。他二老就因此在无为寺同时归天,后来我便将他们葬在荡山寺后山,由师傅的义弟建文帝看护日夜诵经。”
“师娘中的是唐门的剧毒国色天香,后来唐门又抓了月华的父亲,于是我便同月华的兄长一起扫灭了唐门。就在我扫灭了唐门从四川回到南诏城之后两天,你们就来了。”
席无思噙着泪,喃喃恨声道:“唐门,唐门,宇文护,谁是宇文护?”
柳庄惊问道:“宇文护?南七省水陆总瓢把子宇文护,你们怎么会和他扯上恩怨?”
黄山点头道:“正是他,正是这个宇文护,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是他主动找上门来的。那日他打伤了师傅,以致师傅心脉受损才导致最后不治,但师傅也将宇文护重伤。”
柳庄淡淡道:“南宇文,北欧阳,说的就是宇文护和欧阳怀德。欧阳怀德统领北六省黑道,武功更是惊天悍地,而南宇文宇文护则是南七省江湖为尊,被人称之为南七省水陆总瓢把子。此人工于心计,威望甚高,武功更是深不可测。也就是这几年崛起,江湖上几乎罕逢敌手,你们怎么会跟他扯上恩怨纠缠?”
席无思抹了抹眼泪,坚毅着眼神道:“哥,我要学武。”
黄山闻言大吃一惊,他知道席无思的意思,便连忙斥责道:“不可以,你可知道,师娘一直不让你练武不让你考功名,你难道要违背她的意愿么?”
席无思紧紧抱着灵位,坚定道:“母亲的遗命,自然不敢违背,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既然唐门被你破了,那将来我是一定要找宇文护讨要个公道的。”
黄山其实也很想让席无思练武,因为他天生就是个练武的奇才,悟性奇高。而自己闯荡江湖,也需要有志同道合的兄弟一起前进。但师傅师娘就留下这点骨血,江湖又波谲云诡,万一将来他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又有什么面目去见师父师娘在天之灵呢?
“不行,师娘之命,我是不会违背的,因此我是不会同意你去学武的。你的所有要求我都可以答应,唯独学武,我是不会同意的,当着师傅师娘的面儿,我可以告诉你,永远都不要起这个心思。”
黄山很坚决,但谁知道无思的态度更加坚决。
席无思瞥了一眼黄山,放下灵位默然来到柳庄身边道:“三伯,我和妹妹这就随你会河南,但你们七位伯伯必须答应我一件事,必须教我武功,否则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随你回去的,我也不会待在这里,我自己去寻访名师学武。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若父母之仇都不能报,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柳庄哑然,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黄山见席无思态度坚决,也知道他和师傅的脾气是一样的,只要认定了的事情就不会改变。
“无思,无晗,你们先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带你们去荡山寺然后再来做决定,江湖路不好走,你自己也要好好想清楚。至于报仇的事,有我在,迟早也会跟宇文护问个明白的。”
黄山头也不回走出禅房,一切就等他自己想清楚了。
柳庄跟着来到黄山身后突然问道:“山儿,你刚刚说你师傅师娘葬在荡山寺,由建文帝看护诵经?这话可是真?”
黄山知道他要问什么,思虑再三,便还是决定将这些事原原本本告知。柳家寨从十五年前旧开始,一直为师傅和他奋斗,没有理由不让他们知道真相。
“三伯,此事事关机密,我本来是想隐瞒下去的,但是……。也罢,三伯您也不是外人,只是还请三伯不要告诉任何其他人。”
柳庄试探地问道:“那你大伯他们可不可以知道?你放心,有的事我们知道轻重,我们虽然武功不济,但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还是有数的。”
黄山点点头道:“是的,他还活着,九年前那一场大火他并没有被烧死,而是在杨应能和叶希贤的帮助下逃了出来。只是他们逃了出来之后,一直担惊受怕东躲西藏。最后才来到云南点苍山并且借着出家为僧而遁世。我下山出江湖,也是奉了师门的命令前来保护他的安危。”
柳庄顿时惊呆了双眼,瞪大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太匪夷所思了,这太让人难以置信了,虽然民间有所传闻,但他一直当做是个笑话一笑置之,只是令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这件事竟然不是传闻,竟然是事实。所谓空穴来风,并不是没有根据的。
柳庄叹了一口气道:“刀光剑影一旦黯淡,鼓角铮鸣一旦远去,昨天的天子今天的方外人,当真是命运捉弄人啊!”
黄山也颇多感慨,虽然他没有经历十五年前那场轰轰烈烈的大战,但江湖上留下的传闻,往往比那时候还要精彩。
“三伯,”黄山诚恳地问道:“宇文护这个人到底怎样,您能告诉我一些吗?”
柳庄点了点头道:“南宇文,北欧阳,还有西南大侠胡进,是近十年来江湖上突然崛起的三大高手。欧阳怀德一柄大刀,横扫北六省,而宇文护一柄长剑,更是让南方武林闻风丧胆,无人不服。”
“据闻,宇文护和欧阳怀德二人谁也不服谁,几年前曾经在泰山有过一次巅峰对决。两人在泰山之巅,斗了七日七夜未分胜负。”
“胡进?”黄山皱眉问道:“胡进又怎样?”
柳庄耸了耸肩道:“胡进不就在云南么?这个人没有太高显的战绩,也许是我孤陋寡闻,但江湖传说他精通外家功夫和内家功夫,尤其是以剑法和轻功见长。至于其他的,我也就不得而知了。”
“是的,胡进就在南诏城,我这里还有他的拜贴,我正打算拜会拜会他的。”
柳庄点点头,突然又问道:“山儿,依我看,无思无晗两个人都是练武的好材料,特别是无思,悟性极高。虽然凤姑娘不让他练武,但如果他脾气起来了,真的去找所谓的名师,一旦有异,那就出大问题了。我觉得还是让他学武吧,也算是了却他的心愿,你说呢?”
“三伯,山儿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您是长辈,您的话我也自然应该遵从的,只是有些事一言难尽,我也还没想到,只能等以后再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