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忱上前几步,然后轻轻刮了长歌的鼻子,动作极尽温柔。
“你……我……”长歌支支吾吾中,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洛忱的思绪再一次被带回到长歌第一次出现的那夜,细细想来,情绪竟变得忽而温柔又忽而带着恨意。
那段阴暗的日子,多亏有眼前女子的出现,回忆起来才略微有些甜。
不过那些该死的人,都已经死了……
洛忱的心思复杂极了,然而等长歌看去的时候,洛忱脸上又恢复镇定。
只见洛忱开口说来那日的过往,长歌才从脑海之中找到了那块的记忆。
“原来是这样啊!”这一切疑惑都在长歌的心中明了了。
忽然,长歌也想明白了当时离京前,京城闹得人心慌慌的凶杀案是怎么一回事了!
说来让那些人死,也都算是轻的了。
长歌听完洛忱的故事,不免有些心疼。
原来这般风光霁月的男子背后,还有着这样令人心疼的往事。
长歌察觉到洛忱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还会流露出怪异的情绪。
虽然很多的事情还没弄清楚?比如:洛忱本身出现在燕京城西的附近就很奇怪?
他不是悟虚大师的弟子吗?而且他之前所得到的消息里,可从来没有提到过洛忱他还离开过灵光寺,来了燕京?
不过长歌下意识地避开了这些问题,不敢再问下去了。
她只知道她在心疼这样的洛忱!
洛忱无意瞥到长歌的眼睛,看到眸子中满是为他流露的伤心后,他觉得这样便足够了。
于是长歌虽然没问,但洛忱还是开口说道:“我的是前几年才来的灵光寺,多亏了我的师父!”
“几年前?”长歌留意到洛忱话中传达出的重要信息。
“是的!”
“其实我的本姓是墨,后来随了母亲的名字。”
“墨?”长歌一惊,墨这个姓在燕国可是国姓!
“难道?”
但是长歌转念一想:洛忱比三皇子好像还要大一些,应该不是燕皇的儿子?
洛忱瞧见长歌眼睛嘀溜地转,知道她必定在想什么?
长歌还没有问出来,洛忱就否决地回道:“当今的燕皇其实是我同父异母的皇兄,而我的母妃是先帝的洛妃!”
“当然,他与当今的太后也是我的仇人。”
长歌没有想到洛忱直接猜中了她心中所想。
随即长歌又思索着洛忱口中所说的洛妃,好像是先帝曾经最宠爱的妃子,但是后来似乎下落不明……
“先帝宠爱我的母妃,曾经想把废太子把皇位传位于我。我的母妃无意争夺皇位,然而这个消息不知道被谁走漏了,引起了太子与当时秦皇后的忌惮……”
洛忱虽然话没说完,但是长歌能够想象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
“后来呢?”
洛忱苦涩地说道:“后来母亲将我送于姨父姨母家,改姓洛!”
随即洛忱想起谢府灭门那日,谢府尸体遍布的惨状,狠狠地攥紧了手!
长歌感受到洛忱突然涌起强烈的恨意,伸出手搭在了洛忱的手上。
男子的手,凉得像冰一般。
洛忱看到长歌得动作,强挤出笑容来表示无须为他担心。
“他们便是京城谢家!”
“谢家!”长歌脱口而出,一时大惊。
“你说的是几年前的谢家吗?”
洛忱点了点头,手被攥地通红!
长歌惊讶之余捂住了嘴巴:难怪第一次在皇宫遇见洛忱,便是在未央宫中洛忱为她解围!
长歌那晚是无意撞破了皇后的秘密,然而洛忱应该是早就查到了线索。
这些消息让长歌没有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
紧接着长歌睁大了眼睛,支支吾吾开口说道:“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洛忱勾嘴一笑,温柔之中带着些许邪气:“丫头,现在是你没有机会逃走了!”
长歌半天才反应了过来,噗嗤一笑。
“傻瓜!”
两人对视一笑,长歌缓缓开口戏谑地说道:“谁说我要走了呢?”
“所以接下来你要做什么呢?是去对付林皇后吗?”
长歌话音刚落,洛忱点了点头。
没有想到长歌回道:“好巧,我也是!”
“杀人吗?”
长歌脸上带着狡黠,但是嘴中的话却是那般的无情。
只是这样的长歌,更加让洛忱心中为之一震,心动的感觉在此刻竟然来的格外剧烈。
他好像越来越喜欢这样的长歌了……
洛忱的嘴角勾起笑容,夜色撩人之中,一对壁人相对而立。
……
一夜悄然流转,日升月落,又是新的一天。
阳光耀眼,树木葱郁,枝头虫鸣轻唱。
长歌醒来外头已是阳光照射到窗内,谷雨给长歌梳头的时候,感觉小姐整个人都明媚鲜妍了几分。
而今日长歌早已约好与悟虚大师见面。
趁着长歌没有注意,红衣悄悄地对谷雨小声说道:“谷雨姐姐,你有没有发现小姐的心情格外好?”
谷雨看了一眼小姐的方向,连忙小声:“嘘!”
红衣憋住了后面的话,然后只见谷雨挤眉弄眼地点点头。
两个人自顾自地偷偷笑了起来。
“谷雨……红衣……”
远远传来小姐的呼唤声,两人连忙一改刚刚的表情,变得正经起来。
“快,小姐在叫我们了!”
两人赶紧出门,跟着长歌的步子到了昨日的地方,再一次碰到昨日遇见的小师父。
见到长歌一行人的身影,小师父立马上前迎了迎。
“施主,悟虚大师已经在内殿等你了!”
长歌立马双手合十道:“有劳小师父了!”
长歌说完看了红衣与谷雨一眼:“你们俩就在院子里等我吧。”
“诺。”
长歌只身一人推门进去,逆着光先是看不太清楚殿内的人影。
等到长歌适应后,悟虚大师也转过身来,手上拨动着佛珠。
悟虚大师直接进入正题问:“施主,不知你找老衲所为何事啊?”
长歌上前走了几步,随即有礼地回禀大师的话:“悟虚大师,这次长歌来是一事相问,还望大师能为长歌解惑。”
悟虚大师看着女子谦虚的样子,其实他早知道了女子便是天机阁的新阁主,却没有想到她能做到这份上。
“施主,你说吧!”
佛堂之下,悟虚大师的话盘旋在头顶的悬梁之间,句句珠玑,更像是神明遣下的箴言。
长歌思索片刻,才下定决心说道:“悟虚大师,你说人死之后会有往生吗?“
重生这件事一直都是长歌的心结。
虽然如今并没有走向前世的局面,但还是令长歌迟迟无法释然。
如今变得越好,长歌就便越加患得患失。
到底前世的记忆是一场梦?还是现在才是梦呢?
长歌害怕这一切不过是饮下毒酒,咽气之前的一场梦罢了。
下一秒,迎接她的到底是希望,还是黄粱美梦醒后的怅然呢?
悟虚大师迟迟不言,佛珠“啪嗒”作响,一下一下像直接敲在长歌的心头。
“信则有,不信则无。”
“施主又何苦究其本因,以至于忘了当下呢?“
长歌抬头直直地看向悟虚大师,那一刻宛如佛光普照大地,给人以顿悟。
好一句何苦啊!
长歌心里的孽障在此刻尽数消散,她的重生也好,萧玄华的重生也好,都无所谓了……
光阴本就是白驹过隙,何苦囚禁在生死之中?
长歌想起第一次悟虚大师给的批语:“生即是死,死亦是生。”
长歌灿然一笑,宛如月明洗净尘埃:“多谢大师!长歌晓得了!”
悟虚大师微微点头,长歌然后便拱手告退。
离开大殿的那一刻,长歌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释然。
走出大殿,远处是洛忱的身影。
两人隔着殿前的路遥遥相望着,昨夜姻缘树下的红线,不经意滑落在长歌的衣襟之间。
姻缘线缠缠绕绕,哪怕时间再长,该相遇的人总会遇见。
一道线缠今生,道道线锁来世……
洛忱迎着光走来,长歌也朝前迈了几步。
悟虚大师站在内殿,透过雕花的窗户看到眼前这一幕。
“缘来缘去,真不可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