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货两讫，我自然不再过问蚕王蛊的去处，还是北蒙王带我进宫，才知晓蚕王蛊被下在何人身上，陛下还要处置我吗？”
奉茶的宫人后背绷了绷。
只需要女帝一声令下，外面的侍卫就会围进来，捉拿巫马和硕。
楚云颂道，“你走吧。”
“谢陛下。”
巫马和硕微微躬身，起身离去。
这个世界上，有刀有剑，似乎都是为伤人而生，如果仅是因为这人铸造了这把利剑，就要杀他，因为那人买卖刀刃，也要问斩，朝廷管的是生铁官营，没管民间买铁之后用作何种用途，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处置，确实是有点不讲道理。
再者，巫马和硕是北蒙王的座上宾，楚云颂贸然处置他，就要给北蒙王一个说法。
楚云颂放任巫马和硕离开。
但前提是——
巫马和硕真的没有参与李明光的所作所为。
舒朵在宫门外等到了巫马和硕，拦在他的马车前，“大周的皇是不是知道蚕王蛊是你带来大周的了？”
巫马和硕道，“王女，请回吧。”
“大周的皇有没有伤害你，辛久当，你看我一眼！”
巫马和硕直视舒朵，“王女，事到如今，蚕王蛊已毁，我已经没有回滇国的路，不用再费神劝阻我了，请回吧。”
“辛久当，我相信你偷走王室的蚕王蛊叛逃是有苦衷的，只要你和我回去，和王母说明白，就算还不了蚕王蛊，王母也会保你的，”舒朵咬唇，别过头去，“而且，王母这些年来，也一直在想你。”
“我回不去，回首无路。”
舒朵掏出一个小物什，摊开掌心，是一个小小的哨子。
“这是能够控制蚕王蛊的哨子，蛊亡，哨存，”舒朵咬了咬牙，“族中长老都以为这个哨子只能够控制蚕王蛊，可我发现哨子还能够控制另外一个稀缺的蛊毒，到时候我们可以拿别的来骗过他们，你必须跟我回去！”
巫马和硕不为所动，“王女还是不必多费心思了。”
“辛久当，好，你不信，我现在就吹给你看。”
舒朵吹起了哨子，响起了有节奏的音律。
站在他面前的巫马和硕突然露出了痛苦到极点的面容，缓缓倒了下去。
舒朵心底一凉，脸上失色。
“辛久当！”
哨声一停，辛久当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的粗喘，舒朵想到了什么，惊道。
“蚕王蛊在你身上？！”
……
太医院的两大支柱，陈老太医和李明光相继死去，宫中太医院混乱无首，甚至已经出现名贵珍惜药材被盗被偷事件。楚云颂去太医院看望辛歧之时，就不断有人上谏让楚云颂尽快定夺太医院院使人选。
如今关头，立即就要有人走马上任，时间可谓是紧迫万分，楚云颂看过太医院呈上来的几个候选人名单，也亲自召见过，踌躇没有定下来，之后想到了柳公绰。
金匾堂的名声不管是在民间，还是皇城达官贵人之间都很响亮，且金匾堂的生意，基本也是柳公绰在打理，素有神医的招牌，可见柳公绰的医术和管理才能都是绝佳。
难办的是，柳公绰曾经拒绝过入宫当太医。
楚云颂决意先召柳公绰再次询问一下。
若是柳公绰仍是不愿意，就只能从太医院中选了，毕竟柳公邈制药表现出色，但好像本质上就是个死宅。
让柳公邈做太医院院使，可能就是个撒手掌柜。
于全去接旨请柳公绰进宫，“柳神医，陛下对您极为看重，太医院院使无人，正要提拔您上去呢。”
要么不做官，一做官就是正六品的太医院院使，可以说是官运亨通，能得很多人羡慕。
柳公绰却没有表现出喜悦，但也没有拉下脸的意思，只说谢于公公提点。
于全对柳公绰高看几分。
有人挤破脑袋都想要做官，哪怕只是个九品芝麻官。
而站在他面前的，可是当年拒绝了太医一职的柳公绰，如今许以太医院院使之位，也不一定接。
其实从金匾堂中已经能窥出柳公绰作风。金匾堂既给皇城权贵问诊，也不拒绝平民百姓，赚钱也不昧良心，民心所向。
楚云颂先一步在殿中等他到来，诚意十足，低声问于全，“柳公怎么说？”
“陛下，洒家无能，没能看出柳公的意思。”
心里没底，楚云颂只能再争取争取，让于全去备驾，等会儿和柳公绰去一趟太医院。
于全领命下去。
楚云颂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直接道，“太医院现在空缺院使一职，朕认为柳公您非常适合，柳公您能将金匾堂打理成皇城第一医馆，上手太医院的院使应该不是难事。”
柳公拱手，楚云颂就打断他的话，“柳公不用这么快下决定，不如随朕去一趟太医院，再告诉朕您的想法。”
女帝再来太医院，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
毕竟这几天楚云颂经常跑太医院。
辛歧卧床休养，现在他身上的毒已经清得差不多，只是后遗症诸多，转移蛊毒的伤口也没有痊愈，身体仍旧虚弱，但已经能做到半起身，神志也变得清醒。
眉梢唇角天生下垂，显得不大精神，辛歧这番死里逃生，柳公绰的功劳不少，在床上也认真向柳公绰道了谢。
李明光隐藏的秘密地下暗室已经被封上，里面腐烂的尸体尸骨都清理出来，无人认领的，都好好下葬。
楚云颂点香，向太医院深处供奉的人像上了香，神情虔诚地拜拜，“柳公，相信太医院上一个院使，李明光之事，您也知道个七七八八。”
“朕信得过柳公您的气节人品，朕知柳公您不愿琐务缠身，喜欢钻研医术，但太医院本是救人之地，不该成为埋骨藏尸之所，随便指认一人，朕怕又重蹈李明光覆辙，柳公正直，朕信您能保持初心。”
楚云颂递香到柳公绰面前。
接，还是不接。
这几柱香，背后就是太医院院使之位。
静默半晌，楚云颂抬起的手都有点酸，但她并没有放下，仍是直直地看着柳公绰。
柳公绰的目光复杂，想必心中已经天人交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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