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在前摇头转脑,讲解着《诗经》典故。后面三位学子也摇头晃脑,祈欢和祈乐转得嗑嗑欲睡,只有祈圆频频点头,似懂非懂,认真听着。
祈愿在窗外猫着腰,看了这个场景,不免失笑。
怕孩子们发现自己,急走几步走开。
也许是快到临产时间的原因,祈愿的步伐迈不开,拖着略沉的身体慢慢挪步到御花园。时春初,万物复苏,百花齐放,祈愿坐在石凳上,坐赏美景。
身后百合见是新帝走近,缄了声迅速隐形不见。
“娘子,赏这春景,不如赏我~”
祈愿听是夏可,笑容开了一脸。
“你最美是错不了了。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夏可将祈愿抱坐在自己膝上,一头埋进祈愿的胸颈处。
“大庭广众的,你莫要这样~”
临近产期,胸中香软长大不少,夏可每日埋首,每夜流连,爱不释手。
“没人~不信你看看周围。”
听夏可撒娇耍赖的嗓音,祈愿软了下来,“这下人都给你教育的,见着你就跑,我当然知道旁边没有人!”
“娘子,明日就要生产了,明日就待在合欢宫,莫要出来了。”
“你能看见?”
“嗯,最近几日看了估算的。北国一事,也许对老神仙所说的功德有助。”
“如此。我不懂治国之道,既然原北国子民已皈依,你一视同仁,好好扶持他们生长,总是对的。”
“嗯。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归于深山?”
“又说这个,没有找到合适的继位者,你怎么能够弃了帝位逃走呢!圆欢乐还小,也不该让他们在山林里长大。”
“我会找到合适的继位者的。圆欢乐三人,也只有圆儿能看的进书吧。”
“孩子还小,还有许多可能性,不能单凭现在的表现,断定以后做什么、会是什么样。”
“你别忘了,他们还有我的血统。”
祈愿顿了顿,“会怎么样?”
“没什么,其实也说不定。仙人恋的果子,自古以来就没有几个能存活下来。”
“为什么!那他们会有危险吗?”
“我与姜老头有约在先,他们不会伤害我们的。我们小公主,爹爹想抱抱你了。”
祈愿头靠在他的肩颈处,习惯性摸了摸隆起的肚皮。
“娘子,你好香~”
“我闻的是你香,你却总说我香。”
祈愿帮夏可理了理衣领。
“既然明日就要生产了,今夜就把圆欢乐放在冬华那里吧,明日我生产了也不怕他们在旁边捣乱。风月还没回来,她一个人守在清和宫,怪寂寞的。”
“风月今夜就能回来了,征战回来,不能抱着美人入眠,他会杀了你的。”
“他敢!那就送回爹娘那里吧,祈福、祈安和他们心理年龄相近,聚在一起玩到地老天荒都不会厌。”
“好。”
夏可送了祈愿回合欢宫,再到书院接圆欢乐去和静宫。四父子蹦蹦跳跳走到和静宫,正好看到祈福、祈安在宫前院子里用井水浇身子的名场景。
时二月末,春初而寒。
两位十五岁的少年信奉师父的教条如天理,每日打了井里的冰水浇身以增强体质。
夏可为了增强功力都不会这样做,每日都是细皮嫩肉地呵护着。见了这两位弟弟,夏可一次次感受到祈愿作为长姐,肩上承担的压力有多少。
常说外甥多像舅,其实应该还有一句,外甥多向舅。
三个孩儿视两位舅舅如父,见了祈福、祈安,都拔了脚跟要冲过去和他们玩耍。夏可一个箭步,掳了祈圆回来,祈圆见爹爹单独留下自己,回头望了眼弟弟们,乖乖牵上了爹爹的大手。两父子走到一个亭子下坐下。
圆儿有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脸蛋儿,圆圆的双眼,见夏可坐下来没有说话,也不闹,就眨巴着杏眼等他。
“儿子,你长大后想不想变成爹爹这样啊?”
圆儿圆脸加圆眼,与祈愿相似了个十足,所以夏可平日最心疼他。
作为长子,他在皇宫中日后承担的必定最多,若是有心有德有能,日后必定轻松许多。夏可清楚,圆儿有德有能,只是是否有心呢?
历来帝皇孤寡身,万人之上,却终身孤寡,所以才自称寡人。或许是心中装了太多事,再无心思将儿女、情谊放在心中,早朝时看着跪在台下的百官、回寝殿时看着后宫三千佳丽,罢了,不过如此。这样孤独的一个位置,待其及冠,就要推他坐上去吗?
圆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圆儿,这是什么意思啊?”
要弄明白祈愿和三个孩子以外的人的心思,易如反掌。夏可在人世间二十二年来,读心术手到拿来。偏偏,首先是祈愿,后来是圆欢乐三个孩子,他都不能读出他们是什么思绪。
或许天意如此吧。
“爹爹,我做皇帝的话,人们会欢喜吗?”
圆儿果然心智早熟,直接就联想到夏可是在说皇帝这个位置上。
“想着你的初心,若是初心不变,勤勉有加,人们都会爱戴你的。”
“什么是初心?”
夏可忽觉泪涌,蹲下身抱住了祈圆。
“圆儿快高长大,爹爹来守护你的初心,直到你明白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