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妖今晚在这里举行盛宴，大概与他们有关。”
“盛宴？”
该不会是吃人吧？
“是的，犬妖中有一位名叫怡庚的首领，百年来带着他的族人在全国各地‘游牧’，他和他的族人平时进食较少，大概会在每月初十的时候举行盛宴，迷惑凡人到宴会中，取其精神而…精神？”
人通过吃植物和动物维持身体营养需求，神和仙通过修炼吸收大地的灵气来果腹，妖吃什么，祈愿是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娘，你的表情也太恐怖了吧。相对人和神、仙来说，其他各界的生灵取食范围更广一些。
有吃同类的、有靠修炼吸收大地灵气的、有靠吃人的、也有靠吸食人的精神的，以吃同类、吃人、吸食人的精神为生的妖属有很多，只要不是大范围猎杀，平时保持中立的神界、仙界和冥界都是不会插手的。
万物生息循环，这在凡人猎食其他动物、圈养家畜是一个道理。”
“是的，夫人不必担心。人死不能复生，但是精神被吸食后可以复生，被妖属吸神后的凡人会有一段时间无法提起精神和力气，甚至生一场大病，都是可以慢慢恢复过来的。”
愿碧和循桃说的好像都很有道理，与达尔文理论——的就与——“我只是吃你一只胳膊，你的胳膊还可以再生呢”没什么区别。
循棠能读懂祈愿的表情，直接对循桃说。
“循桃，将怡庚找出来，夫人要的是她的朋友万无一失。”
“小的明白。”
循桃回话后就幻身不见，祈愿只觉得车上过于憋屈，无声地下车，在车前逛圈。
“喂，我好像得罪我娘了？”
“公子，小的曾经以为您是与大人齐肩的聪慧之人，没想到您竟然和循桃这样的一根筋合上了。夫人没有过往的记忆，修仙路不过漫漫始步，刚听到这些肯定是会心里不舒服的。”
“我吃饭菜也能饱，但是其他妖属不一定啊。好了好了，我懂了，先都下车吧，赶紧找到人就离开这里，那狗骚味熏得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两人从车上下来，见祈愿伸手去摸空气，空气中如同有一堵墙，透明的墙。
祈愿摸到这座透明的墙有边角掀起的部分，如同年久老化的墙纸掀起了一角，直接用力扯着边角往对侧撕拉开来。
墙纸的后面，绿意荡漾的水田在坡下一望无垠，白日的农田美景与一纸之隔的黑夜荒地对比感过于强烈，祈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来啊来啊，我要开始数数了！”
稚嫩的童音从她的右侧传来，一个浑身沾满泥土、头顶上扎着小揪揪的男孩双手交叠于额前靠在树干上，开始作一二三四五的数数。
“等等，我还没跑到那里呢！”
“不等不等，一…二三木头人！”
树下的男孩半转过身，细长的双眼搭配稀疏的眉毛，尖耳大嘴，见身后的小伙伴摆出的金刚扎马步姿势没有一点破绽，眯着眼又回身面对树干。
“下次我看你能摆出什么姿势来！”
“不能这样的，怎么还要求别人特地摆姿势！”
扎马步的小朋友说是这样说，趁着他转过头去，还是飞快地往前面跑起来。
刚下车的愿碧和循棠发现异端，也无声地站到祈愿的身后。
两个小孩子似是与他们在不同的世界，三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墙外看他们游戏，他们也完全没有察觉到一墙之隔的三人。
这简朴又粗糙的服装，款式与祈愿印象中的古装相似，又更像现在小数民族穿的传统服饰多一些。祈愿没办法分辨年代，正想与循棠商讨。
山下却传来一副女声，“……回来吃饭了~”
“哦~我来了~”
两个小孩的距离仅差几步，站在后面穿蓝衣的小朋友应声，在细长眼的小朋友后背拍上一掌后便飞快地往山下跑。
“我先回家吃饭！午后再来！”
爽朗的笑声回荡于树林间，细长眼的小朋友被大力拍了一掌也不恼，向已经看不到他的动作的朋友大幅度挥手。
“好~我等你哦~”
树旁的空地上有一座巨石，上面刻了十几个“人”字。
蓝衣的小朋友被相信是家人的女人喊回家吃饭了，他还一个人留在山上，不急着回家吃饭的模样。
细长眼的小朋友拾起巨石旁一块小石，轻松地在巨石上又刻画了一个“人”字，在祈愿以为他要反复刻画“人”字的时候，他蹲下身子，在巨石贴近土壤的角落刻画了两个字。
草丛刚好挡住那块地方，祈愿只能从他的动作分辨出他是写了两个字。
“这看起来像是回忆，你们有能力制造这样的东西吗？”
“怎么没有，我要是将我的回忆打造成一个幻境，一定比这个栩栩如生多了。”
“你别吹水，刚循桃说过这附近犬妖的首领名叫怡庚，会不会就是他制造了放在这里的？”
“制造这个幻境有何用处，记录自己化为人形与凡人幼孩玩耍得有多愉快？还是期望大晚上有人像我们这样为了看别人的回忆呆呆站在幻境外面，然后一捕为快？”
祈愿白了愿碧一眼，正要继续说下去，循桃的声音在三人身后响起。
“夫人，我将怡庚大人请过来了。”
“不是说是凡人吗？怎么能够在不施咒术的情况下撕开我幻境的结界？”
循桃身旁站着一个身穿灰袍的男子，一头长发编成脏辫披于肩后，自带气场，眼睛细长而眉疏，耳尖而口大。
这就是怡庚，这就是幻境中的小男孩！
“抱歉了，我在找我的朋友，心急了就想尽量找点什么。待会我拜托我的朋友们将结界补上，可以吗？”
“不必。你朋友的事情我已知晓，你可以去找了并把她带回去。”
怡庚轻嗅周围的环境，除去三位蛇妖以外，眼前的的确是并未散发出强大灵力的凡人，现场也并没有用咒术破解幻境的痕迹。
“正好我也是从别的地方刚回来，一起带你们过去吧。”
“谢谢您！”
五人成行，怡庚对祈愿这样的凡人仿佛还挺有兴趣，愿意配合她的速度步行，循棠在四人身后开车亮灯慢慢跟着。
“很久以前我就有听说过你和你夫君的事情了，没想到你们能维持这么长一段时间。”
“都是他在坚持而已，我一个小小的凡人什么也做不了。”
“怎么会？刚刚那里是我和我的友人旧时玩耍的地方，我为了纪念他才特地将回忆导入幻境当中放在那里。
不是我大夸海口，我藏东西的能力不错，一般即便是有灵力的人从中经过，也未必能感觉到它的存在，更别说揭开它的结界。
你虽然看起来与一般凡人无异，却能在不施咒术的情况下揭开结界，从这个就能看出来了，你不一样。”
“哈哈。”祈愿苦笑，“我想努力学，总有一天，如果我还没老死的话，应该可以修炼出来一点点法力，或者说，灵力吧。”
“总有一天……百年之前我也以为‘总有一天’，我能找到我的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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