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尘四散,宋离月被呛得连连咳嗽好几声,还没抬脚进去,人就被徐丞谨护在了身后。他先一步进去,找了个干净的地方让宋离月歇歇脚。
把身上那仅有的一个小包袱放在她脚边,徐丞谨就开始忙活起来。
看着那个四处忙碌的身影,宋离月也很是纳闷。
她没想到徐丞谨会心甘情愿地跟着她走,她都已经做好再次把人打昏,强抢回去的准备了。
突然之间,这个小别扭这般乖巧听话,让她突然有种手足无措,受宠若惊的感觉。
只消片刻,徐丞谨已经收拾好一块干净的空地出来,又把捡来的枯枝点燃,做了一个大火堆。
安置好一个干草堆,徐丞谨招呼宋离月过来,两人就着火,把馅饼烤熟之后,一人一个分吃了。
一旁破旧的瓷罐里徐丞谨接来的溪水也已经烧开了,宋离月又灌了个水饱,舒服地躺在旁边的干草堆上,懒洋洋地问道,“徐丞谨,你不是整天忙着生病治病的吗?怎么这些琐碎的粗活你也会做?”
徐丞谨坐到她身边来,伸手抚了抚她的发,目光温柔,“我从未做过这些,可我想让你舒服自在一些,自然也就都想的到。”
心念及你,所以,我才会如此细致周全。
奔波了一天,宋离月很是疲倦,这个时候徐丞谨陪在身边,肚子里面也是暖和和的,人不由得犯起困来。
闭上眼睛,她伸手拽住徐丞谨的衣袖,咕囔着,“你不要想着跑,你跑多远,我都能把你抓回来。”
来庙宇的这一路上,宋离月的紧张,徐丞谨都看在眼里。
心疼,又无奈。
眸底浮着笑,徐丞谨把她的手轻轻放好,柔声哄劝道,“困了,就睡吧,我在一旁守着你。”
“嗯……”
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宋离月放下戒心,安心入睡。
合上眼睛,没一会,宋离月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人就醒了过来。
恍惚间眼前还有火光跳跃,不知道自己只是睡了一瞬间,还是睡了有一会了。
心里牵挂着事情,昏昏沉沉刚要睁眼,忽然感觉穴道处一沉,随即就听到男子那温柔无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离月,乖乖待在这里,我会尽快来接你。”
宋离月心头一惊,眼皮却是始终都抬不起来。
徐丞谨没有点她的睡穴,她只是不能动而已。
额头上有温热的鼻息喷洒其上,宋离月惶惶然地感受到徐丞谨在她额头上无比缱绻地落下轻轻一吻。
然后就听到悉悉索索的整理声,而后就是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随着庙宇那沉重破旧不堪的大门咯吱咯吱被关上,所有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宋离月急得不行,一口血涌在喉头。
他竟然还是要回去!
不可以回去的啊,徐丞谨,你个傻瓜!
跟我回去不好吗,没有锦衣玉食,可有我陪着你,这辈子还不够吗?
溍阳城内的血雨腥风,你以一己之力,能扛得了多少!
气血翻涌,宋离月感觉被封住的穴道一阵阵刺痛。
这个坏家伙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她啊,她都不知道他竟然还会点穴!
那他武功又如何?
回去之后,万一……万一遇到什么危险,他可不可以自保?
不管他武功有多好,反正就是没有她的好就是了。
心头越来越躁乱,宋离月强迫自己安静下来,强行催开穴道。
不想徐丞谨的手法很是古怪,她费劲力气却始终冲不开,心内焦躁,更是心浮气躁,一时之间心潮翻涌的厉害,澎拜的内力竟隐隐不受控制之感。
宋离月索性不去压抑,任由那突然澎拜的诡异内力横冲直撞,借用这股力道,一点点冲开了穴道。
穴道冲开了,可澎拜内力迅速袭至四肢百骸让她痛苦不堪,一瞬间,血脉充盈到了极致,皮肤都隐有炸裂之感。
还未起身,直接喷出一口血出来。宋离月不敢怠慢,立即盘膝打坐,调整内息。
待稍稍平顺,她立即站起身来,见东西都被徐丞谨整齐地归置在一旁,宋离月狠狠地一跺脚。
把我伺候得再周到,你还是骗了我!
徐丞谨,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欺瞒于我。
最好等一下我见到你的时候,你仍旧安然无恙,要是少了根头发丝,我都不愿你的意!
***
徐丞谨没有回王府,也没有去王宫,而是直接去了溍阳城一座荒山那里。
如果宋离月看到,她肯定能认出来。
这座山,就是前两次她和临清看日出,却始终都没有看成的那座山峰对面很是粗笨的矮小山峰,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更是没有什么景致可言,荒草倒是长满了山的,月光寡淡,影影绰绰的,像个倒扣的盆子。
就是这座毫不起眼的小山岭前,此时却聚集了不少的人。
为首的正是大黎的圣上,徐宁渊。
他今天一身黑色束身劲装,面色沉重地坐在那里。
月光如水,夜色飒飒,如若没有身后那些严阵以待的侍卫,端坐着的徐宁渊俨然就是一个潇洒恣意的世家公子,半夜抽风在这里赏风赏月。
有些煞风景的是,徐丞谨的身边除了近身侍卫,还有一脸木然的御史大夫赵承风,绷着脸竖着眉的丞相秦则宁,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太尉李木鱼和……
很自然,摄政王徐光霁也在。
站在最末的是一个身影纤细的女子,也是这里唯一一个女人,正是白天丢了新郎官的倒霉新娘,苏虞。
月光浅淡,她默默战立在那里,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眸中木然冰冷,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里。
唯一相同的,就是这五人手里均是捧着一个黑色的木匣子。
徐丞谨等了一会,终于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阔步而来,不由得嘴角浮出浅淡的笑。
***
赵修带人在对面看了半天了,左等右等等不来主子,他急得嘴角都起泡了。
虽然万事俱备,可主子不在,这心里始终都还是忐忑不安,少了主心骨,他慌得推磨似的直转圈搓手。
头发都快等白了,赵修终于看到了远处有道无比熟悉的修长身影迅速飞身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