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离月承认自己更是怯懦。
她担心到了金碧辉煌的金玉殿,那里面没有一个容貌妍丽,态度傲娇的垂珠夫人迎出来;还有那间幽静的静露宫,应该再也没有文静娴雅的秀妃娘娘……
尤其她害怕看到那间乾羽殿,那个徐宁渊按照自己印象中她在凌白山的住处所布置出来的殿宇……
那片竹子那般明显,自己当时竟然都没有发现。
想起那个人,心里又是一阵难受,宋离月微一翻身,伸手触了触徐丞谨躺过的地方。
枕头的缎面上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的味道,她轻轻挪过去,把脸贴在上面,唇角勾起淡淡的笑。
徐丞谨,我也想为你做一些事……
不知道是因为宋离月今天分外有精神,还是因为徐丞谨在这里待了大半夜才离开,青鸟和玉虎的脸上都挂着小心翼翼的笑容出来。
“你俩给我梳洗吧,我今天想出去……”
宋离月披着一头长发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中一脸憔悴的自己,认真叮嘱道,“打扮好看点,这段时间病得跟鬼似的,你俩没看够,我都厌倦了。”
说着,她一抬手,胡乱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很是嫌弃。
真是难为昨天徐丞谨看着自己这副尊容,还能情意绵绵地说出那番话来。他是怎么做到看到这般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自己,还可以温柔缱绻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真是难为他了。
青鸟和玉虎听到宋离月的话俱是一愣,随即连连点头,“是,是,是……”
看着她们小心翼翼地欣喜若狂的模样,宋离月在镜子里看着她们,轻笑出声,鼻头又是微微发酸。
自己这次来溍阳城,并非一无所获,不是吗?
玉虎收拾床榻的时候,宋离月看到枕头下面压着一把新剪刀,她的床榻都是玉虎负责收拾,也就随口问道,“玉虎,你把剪刀放在床榻上做什么?”
玉虎小心地把剪刀放回远处,“是昨晚主子要的。”
宋离月更是不解,“他要的?他怎么不带走?”
玉虎明白她并不知道枕头下面放把剪刀的意思,笑着解释道,“以前听老人们说,枕头下放剪刀,可以不会被噩梦惊扰。剪刀是利器,本身带有煞气,可以驱邪。”
宋离月微微一愣。
他是察觉到她夜里惊悸,才会去讨来剪刀的吧。口口相传的,并无依据的话,难为他竟是信了。
宋离月怔怔瞧着剪刀,神思游离着。
正在给她挽髻的青鸟自然看得清楚,于是笑眯眯地说道,“这招,应该只对小孩子管用吧,小姐你已经长大了,这招肯定是效用不明显。昨晚小姐睡得踏实,依奴婢看,才不是那把剪刀的作用。”
这般明显的意有所指,宋离月哪里听不出来。
她闲闲地叹了一口气,看着铜镜之中那个手巧的清秀小姑娘,语气缓缓地说道,“听说青鸟你最近很吃香啊,一出门就有人嘘寒问暖,端茶递水的,殷勤的不得了。这都大半个月了,相中哪几个了?打算什么时候带来给我和你玉虎姐姐见一见啊?”
敢打趣她了,看来是她这半个月表现得太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了。
青鸟嘴快,脸皮却薄,闻言不禁羞红了一张小脸,别别扭扭地轻啐道,“什么相中几个啊,小姐你就知道笑话奴婢,奴婢只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丫头,那几个小侍卫和青竹玩得熟,才顺带着把奴婢当妹妹哄着……再者说,奴婢才舍不得小姐你呢……”
说着,她瞧见宋离月脸上露出“原来如此啊,可我不会信”的表情,气恼地跺跺脚,“小姐啊,你应该问玉虎姐姐,奴婢可是听说不少的夫人相中了玉虎姐姐,想向主子讨了回去做当家主母呢。”
玉虎一愣,知道自己是被无辜地拖下水,她看着青鸟气呼呼的小模样,添油加醋地说道,“舍不得小姐也好办,不如让小姐做主将你许给青竹,你俩一个在前殿伺候主子,一个在后宫服侍小姐,真真是天作之合,锦绣良缘。”
“呸呸呸……”青鸟直跳脚,“青竹那个话痨,我是不想要自己的耳朵啦。玉虎,我还叫你姐姐呢,你胡乱说,我可要生气了,以后喊你妹妹啦……”
玉虎不在意地笑道,“叫姐姐叫妹妹都没所谓,成亲的时候,喜糖多给一些就成。”
青鸟哪里说的过玉虎,气呼呼地拉着宋离月,“小姐啊,你看你看,玉虎姐姐又欺负我。”
真是强将手底无弱兵,宋离月感觉玉虎这不咸不淡刺挠人的样子,还真的有几分她的意思。
宋离月本来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如今被拉进来充当裁决一职,很是无奈,“你和玉虎是我的左右手,我可没有偏颇。”
她说着,忽顿了顿,很是认真地说道,“这样吧,我给你们作主,嫁给一对兄弟俩,成了妯娌,就可以继续爱恨纠缠下去。”
“小姐啊……”
这样一说,两个人都不愿意了。
宋离月瞧着,笑得合不拢嘴。
***
好久没出来了,阳光格外的刺眼,宋离月很是不适应地眯着眼睛。
大黎的初夏,真的很好,哪里都好……
宋离月小心地走在炙热的阳光之下,她心情很是复杂地让自己沐浴在阳光之下。
这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光明正大地站在夏天的阳光下。
皮肤不疼,没有灼热的炙烤感,恍若新生一般。
缓缓伸手去接眼前那一抹光束,很是温暖的炙热感,很陌生,很稀奇的感觉,让宋离月不禁轻笑出声。
心情愉悦,她用手搭了个凉棚,眯着眼睛看着四周。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夏日的颜色。
嫩绿鹅黄浅红淡紫,满满当当地装饰了满眼。
宋离月很是心情愉悦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原来夏天,这么精彩,这么热闹。
没有内力傍身,病了这么久的宋离月很是很虚弱,玉虎很贴心地扶着她从阴凉之处走着。
闲闲走了一会,宋离月就满身是汗。
不过,她的心情很好,手搭着凉棚,四处看了看,“玉虎,前面那座殿宇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