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离月见一旁的男子意态闲适,仍旧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
哼哼,刷了两次碗,砸了两个,真是妥妥的败家,幸好这老宅子里还有碗筷留下,不然两人都得用手抓着饭吃。
“自然要听,省得你没事找抽,脸上没笑,心里恐怕早就把我当成一个乐呵了……”宋离月哀其不争地念叨着,“真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够!”
忽然,心头一凛,宋离月立即住嘴。
这句话,似乎形容她更是贴切啊。
慕邑冲她笑了笑,起身回房间里去拿书了。
宋离月总觉得那抹笑很是意味深长,可以延伸出一百种可能性,而这一百种可能性无一不是针对她的讥讽嘲讽暗讽……
这人真是能耐了,来阴的!
见人走开,宋离月忙把缝错了的阵脚拆开。
本来以为让慕邑读一读书,自己能打起精神来,却不想他拿来的是一本极其晦涩难懂的书籍,没念上两页,宋离月终于在双重逼迫之下借着那晚有着安神作用的汤药,乖乖地去会周公了。
慕邑正很是实诚地专注念着,忽然感觉自己肩头一沉,他转脸看过去,毫无意外看到一张熟睡的脸。他缓缓合上手里的书坐着没动,轻轻唤道,“幽鴳……”
本来就风寒严重,如今喝了药之后,更是困乏得厉害。宋离月枕着他的肩头一动不动,睡得很沉,手里捏着的针线全部都掉在地上。
慕邑手臂微动,小心地把人揽入怀中,这才轻手轻脚地将人打横抱起来。
缓步步入房间,他轻手轻脚地把人放在床榻上,探手扯过被子小心地给她盖好,看着那张熟睡中很是恬静的面容,慕邑没有舍得走开。
就这样看着她,真的可以看一辈子……
只是可惜,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个福气了。
俯下身,小心翼翼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慕邑伸手拍了拍宋离月的脸,轻声唤道,“幽鴳……”
还是没有回应,慕邑伸手拿起她的右臂,然后捋开她的衣袖。
女子的手臂很是纤细白皙,右臂上还有一些浅浅的纵横的旧伤痕,慕邑察看了一番,然后小心地整理好衣袖,托着她的胳膊放回被子里。
左手的手指上食指被扎到了,即使是睡着了,宋离月护疼,仍旧稍稍翘起来。
慕邑的眸中一暖,淡淡的笑意浮现,轻轻握住她细白的手腕,掀开她的衣袖。
这次不需要刻意察看,宋离月上半截手臂处有两道还没有愈合的伤口,一看就是受伤没多久。
眸中的笑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悲哀。
手指头不过是被鸡骨头扎了一下,她就这般护疼。胳膊上的这些伤,她到底是下了多大的狠心,才划得下去!
不知道自己看着那处伤口坐了多久,直到手背上砸上一滴滚烫,慕邑才突然回过神来,他忙把女子的衣袖整理好,小心托着已经冻得有些冰凉的手臂放了回去。
“慕邑……”
沉睡中的宋离月忽然低低地唤道,把慕邑吓得顿时僵住了,他紧张地看着那张睡意沉沉的面容。
见她再无动静,才明白方才只是她一声无意识的呓语……
慕邑苦笑出声。
幽鴳,如果你早些出现该有多好,比遇见徐丞谨早一些就好……
宋离月这一觉竟然睡到了日落黄昏,她看着透过窗户照射进的夕阳余晖,立即坐起身来。
这一觉竟然睡到现在,衣裙还差最后的缝合,还有晚饭没有张罗,那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慕邑肯定是坐着等吃的……
掀开被子的手一顿,宋离月目瞪口呆地看着放在床榻边的青布衣裙,忙伸手拿了过来看看。
刚开始的针脚歪歪斜斜,可到底是越来越好的,顺着阵脚一直看下去,到了最后竟是比她缝得还要好。
“醒了?”
正在惊讶手里已经完工的衣裙,乍闻此声,宋离月猛地抬头,看到一个身形瘦长的男子正含笑看着她。
看到她手里拿着那件刚缝好的衣裙,慕邑挑了挑眉,“怎么样,还行吗?”
说实话,宋离月有些感动。
他一个亲王,衣食住行都是有人张罗好的,喝杯茶都是试好水温的,这般金贵的主,肯定从来没有沾过这些东西。
随手在衣裙上拍了拍,宋离月哼了一声,“还算很有天赋,以后揭不开锅了,就把你送去绣庄当绣娘挣钱养家。”
慕邑无所谓,冲她一笑,“那你呢?”
宋离月想了想,“我会的太多,随便拿出来一样,就可以养活自己。”
慕邑笑着看她,头微微一偏。
消瘦很多的慕邑看起来比以前少了几分凌冽,面色苍白,身形瘦削,倒是多了几分遗世独立的超脱。面容俊美,此时身披夕阳,侧脸更是五官立体,清秀绝美。
宋离月看着他的侧脸,忽然说道,“其实,慕邑,你不去做绣娘也行,我不能暴殄天物啊,你瞅瞅你现在……”
慕邑好奇她又有什么样的安排,“如何?”
宋离月笑了笑,“再瘦一些,那简直就是天生吃软饭的好材料……”
慕邑脸上的笑僵住,“……”
宋离月见他脸色不善,忙解释道,“我就随口这么一说,你看你怎么还当真了,再说了,我这不是夸你呢吗?”
忽然她蹙着眉,疑惑地嗅了嗅,“什么怪味道啊?慕邑,你不会闲着没事,烧鸡毛玩吧?”
慕邑也闻到了,他脸色一变,连话都没有顾得上说,立即冲了出去。
宋离月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般慌乱的样子,想着他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宋离月忙下了床榻,从早上摘的草药里翻找出一颗出来。
草药都已经洗干净,晾晒得半蔫。宋离月塞到嘴里胡乱嚼了几下,然后捋起袖子,把草药覆在伤口处,随手扯过衣裙剩下的布料,三下五除二给包扎上。
真是没想到这个慕邑真是可以啊,虽然最后一道鸡汤烧糊了,只好凑合着吃点鸡肉,但小饭小菜做得可真是不错。合着一开始说不会做,是唬着她玩的啊。
吃完饭,慕邑收拾碗筷,宋离月难得什么都不做,她晃晃悠悠地挑拣着草药,“慕邑,那我去熬药了啊。”
正弯腰擦拭桌子的慕邑,闻言手一顿,他缓缓站直腰看向宋离月,“我不想喝药了,你别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