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奕不解其意,月执子继续道:“若言儿身死不能成为那人除你们的把柄,他必然还会继续设计,直至目的达成才肯罢休。这一次是无言的死,下一次又会是什么?与其防不胜防、时时提心吊胆、牵连更多无辜,不若暂负罪名安敌之心,或可出奇制胜。”
伯弈心中一窒,很是不安:“师父说的确为最妥之法,但残害同门的罪名,无忧她如何能担得起?”
月执子轻叹:“数千年师徒之情,也难怪你执念不舍。”@无限好文在晋江。
月执子缓缓闭目,又道:“我又何尝忍心、何尝舍得。无忧她魔兆已显,魔性难控,迟早为祸。加之她对你的情意难解,你仍执意留她在仙界、留她在你身边,不是为她,而是害她。弈儿你又何必迫我讲得如此明白?”
凤目中一时水雾盈动,伯弈未及回说,原本沉睡的无忧却扑到了月执子脚下:“师公,忧儿真的没有杀无言师兄,忧儿心中无恶怎会入魔,一切都是被人设计陷害,师公您要相信我,求您开恩让我留在师父身边。”
原来无忧早已苏醒,他们的对话被她听了个真真切切。
月执子睁目看着脚边的痴儿,苦笑道:“我看着你长大,怎会不知你的良善。但命运如此,你忽来的魔兆会害了你的师父,而那设局之人实非针对于你,若你肯离开,于你于你师父皆是好事。”
伯弈心下难受,走去扶起无忧,无忧痴望他一眼,又转头看向月执子,惨然道:“师公,忧儿不离开。忧儿发誓,此生为了师父绝不为恶、绝不入魔、绝不行差踏错一步。”
月执子见她一脸坚毅,想到她从未行过错事,又是弈儿唯一的徒儿,虽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但又何尝是她的错。
不知为何,月执子此刻看着无忧,竟像看到了梨落一般,心软了下来,柔声道:“好,师公信你。但忧儿必得记住自己的承诺,凡再有一遭失控,师公也断不再姑息于你。”
月执子问道:“所以,你想从那人手中抢回无尘、无涯?”@无限好文在晋江。
伯弈应道:“是,徒儿心中难安,若此时前去或能追回包子。”
伯弈听月执子之言,低沉的心忽地明亮起来,对着月执子道:“师父若要截人,徒儿与你同往。”
月执子起身,雾织仙袍悠悠荡荡、缥缈轻扬,他又恢复了素日的孤傲清冷:“你专心应对明日之事,能否截得住,如今只能看缘数了。去路艰险,你好自为之。”
无尘、无涯被伯弈施了术法,沉于睡梦中,睡得十分安稳。@无限好文在晋江。
包子原本就是六界难得的灵兽坐骑,脚程极快,加之心心念念想赶着回去相助伯弈获取噬魂石,一鼓作气奔跑了一日,不过寅时,已近地界正南处。
再行不远便是淸宗与人界的通口,包子的脚步却渐渐慢了下来。他竖起尖尖的耳朵,狼眼滴溜溜转了几圈,屏息静气暗道不好,主人的气息就在附近,自己还是先溜到附近的城镇混迹到人群里,躲过主人再说。
包子刚刚有了计较,正想行动,主人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响起:“雪灵,你知我最讨厌在我面前眼神太好耳朵太敏跑得太快的东西,你最好不是。”
包子听言立即站住,心里不停嗔怪主人阴魂不散。包子心虚地瞅瞅四周,虽不知主人的具体位置,但他一定就藏在附近。@无限好文在晋江。
包子赶紧堆笑哈哈道:“不是不是,雪灵自来愚钝,唯主人马首是瞻,又怎会是主人讨厌的人。”
青袍男子款款显形,一身睥睨天下冷硬的皇上者之气让人呼吸都不畅起来。
男子出言,声音威严而冰冷:“你以前的确不是,但现在,我却很怀疑。”
包子全身绷紧,想着背上的无尘和无涯,想着伯弈的嘱托,想着无忧对他的好,怎么办怎么办,自己怎么对付得了主人?
男子含怒带威,直入正题:“雪灵,你背的是何人?”
包子暗暗向后磨蹭,面上却仍是一副谄媚讨好、唯唯诺诺的模样:“回主人,雪灵背的是两个小仙道。”
男子冷哼一声:“小仙道?那你为何见我就跑?”
包子赶紧回了:“没有没有,雪灵不知道主人在此,一时又失了方向,就瞎跑了起来。”
包子决意要逃,他在心里暗暗蓄气,只是在男子的瞪视下,他四只雪白的蹄子不住地颤抖着,似坠着千斤大石,抬步极艰。
男子步步近逼,包子浑身战栗,心中焦急万分,却又迈不开步。恰在这时,自空中传来一阵朗笑之声。
男子微愕,泛起一丝不悦,停步放开天眼去探。不远处有大片祥云飘来,云上站了七八名带着醉意的仙者,当头之人是仙界司命伯文。@无限好文在晋江。
伯文一张俊雅的脸,泛着淡淡的红霞,声音清明婉扬:“前方不远便是人界的葵城,既然诸位仙友酒兴未尽,不如我们就幻化一番,再去讨些酒喝,畅叙一宿如何?”
伯文的提议立即得到了众仙的附和。
眼见伯文等人来势极快。男子暗道,让众仙发现自己在此终是不妥,还是避开的好。
男子双眼微眯,厉声对包子道:“看好你背上的人,去东面密林等着。最好别弄丢他们,也别被人发现,更别与我耍心眼,可已明白?”
包子一身冷汗,满口应承下来。@无限好文在晋江。
见主人挥袖消失,包子缓过气撒腿就跑,心里想着:绝不会丢,也不会被发现,但是他要开溜,不能让主人找到。主人既然在此守候,显然不能往来处而去,也不能去葵城,也不去东面密林,要往西面走。
包子依着所想往西走了一小段,脚却不听使唤地带着他快速折返,至东面密林而去。
众仙们自云端落下,纷纷施法幻形,一阵说说笑笑,场面好不热闹。男子实则并未走远,只是以至强仙力屏了气息,立在一旁,冷寒的眸子紧盯着走来的众人。
伯文大步流星走在众仙前面,仍如往常一般带着雅气的笑,与他并行的也是一翩翩青年。
观二人不时窃窃私语,论的皆是风月诗词之事,男子摇头:“一众文仙,整日只知舞文弄墨、喝酒作乐,仿似人界公子做派,怎能堪任仙道大事。”
众仙闲闲散散,边走边说,男子等得不耐,凝气欲遁去寻包子,邻近的伯文却忽然开口道:“不对不对,我刚查到一阵仙气波动,这附近还有仙界之人,不如我们去找出来一起喝酒?”
男子一听,只得赶紧止息不动。众仙细观四周,哈哈道:“连人影都没一个,更莫说仙了。司命今儿可是喝得仙灵出窍了。”
一段不长的路被他们拖拖拉拉、磨磨蹭蹭走了足有一刻钟之久。男子暗道,如此举止形容真正使仙界颜面尽失,定要想个由头将他们好好整治一番。
幸得早就看出雪灵的异心,控制了它的灵识,将它引入了密林。只要截下了无尘、无涯二人,可得二人亲口为证,有无忧害同门、伯弈包庇为祸,再适度引导暗指师徒乱情,一众自命清高出尘、迂腐不堪的神仙们,哪里还能容得下他?
失了仙界的支持、没有神的力量,伯弈和无忧怎能与他抗衡?他绝不会给他们成长的时间,给他们再此成为太昊和凤纪的机会,普天之下三生六界只能掌于他一人,唯有臣服于他一人,皇上者,从来都只有一个。@无限好文在晋江。
待众仙走远,男子凝气瞬移至密林之中。林里极静,没有一点的生息,男子忽然意识到,他的灵兽雪灵不但不在,便连灵识也被屏止了,使他根本无可感应。
男子眼中浮现厉声,忽又失笑起来:早前还在惋惜胜之不武,如今既有月执子主动掺和,事情倒变得有趣了。
不过,即便有月执子又能如何,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晋江首发,谢谢支持。
这样也好,月执子既然不懂事,倒方便自己顺势而为,这仙界固守了太多年,也是时候整顿清洗一番了。
至于雪灵,他的背叛很是时候,他定会给月执子带去许多有趣的信息,如此,反让自己少费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