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色狼的大吼惊醒了梦中人,姜田这才搞明白原来大年初一要去皇宫里拜年。而且并不是什么官员都能去的,除了五品以上的京官和正好回京复旨的督抚一类大员。也就是勋戚们才有这个资格。所以今天早上预料到姜田可能会坏了规矩的俩人赶紧跑过来,一看他这从一品的皇帝师弟还真不知道有这项活动。一边在梳洗穿衣的姜田心中无限腹诽,你说后世的团拜会大都是放在过年前,这样能不打扰新年的家庭气氛,可是咱们这位穿越者却没有这份自觉性,非要挑这么个日子,其实京官众多,哪怕就是挑五品以上的也有好几十人呢,大过年的真能折腾人。心里是这么想,其实倒还有点小庆幸,因为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玲珑,甚至连究竟调戏到什么地步都不知道,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出门暂避一下,也好思索一下对策。
去皇宫的路上,吴远又详细的跟这个不懂官场规矩的先生好好讲解了一番,这过年和拜年就是个学问,京官那么多,你总不能挨个拜访吧?就算分个远近亲疏短短的几天时间里也走不完啊。所以官场上自动的发明了投贴的潜规则,这几天各府上的小厮们可就忙活开了,揣着一大摞的拜帖按照顺序挨家投送,有交情的一看自然也就收了,说不定人家的拜帖也正在去你家的路上呢。若是自己的恩师、好友、上司之类的就不能如此草率了,这自然要携带礼物登门拜访,对方也会根据和你之间的亲密程度决定是否接待。这么一大套说下来姜田只能连连点头,谁说古人不够聪明,这不就提前发明了贺年卡了么。
等进了皇宫吴远和田虚海就不能再跟着姜田了,他们本身没有品级又没继承爵位,能进宫已经算是天家开恩要普天同庆。姜田正相反,他有着公职在身,按理说应该是站到官员的队列之中,可是你说他算勋戚还是文官?挂着皇帝师弟的身份却没有战功,身着斗牛服却不是科考正途出身。勋戚嫌他不费吹灰之力便换来了荣华富贵,官员们则本能的躲着这新学代表,似乎注定了要被两拨人所排挤。可是吧双方还都清楚的知道一定要将姜田拉倒自己的阵营,那边刘家已经让自己的嫡子跟对方混得称兄道弟,可文官这头田家的小子不太争气总是不能融入这个圈子里,宋家的孙子倒是不错,可惜宋应星本来就属于新学一脉,八股文章也只考到了举人,显然不能算是文官的助力,那么还有谁能出这个头呢?
正在犹豫间,以前露过几面的兵部右侍郎梁范施施然走了过来:“姜大人姗姗来迟,卑职可是久候多时啊。”
姜田对他还有点印象,同样抱拳拱手:“梁大人客气了,不知等我何来?”
≈闻大人您醉心科学,从不过问凡间俗务,今日一见方知所言不虚,等待大人您自然是要恭贺新年啊。”
≈啊是啊,瞧我这记性,今日若不是德馨与思成二人提醒,我都忘了过年这档子事。”姜田也赶紧朝对方拜年。
梁范虽然面露诧异,但是好在没有说出口。首先都是晚辈给长辈,下级给上级百年,我就算图个省事不去你家了,看见你说几句吉祥话也就算了,没见过你这个一品官给我这个五品官百年的,若咱俩是同年的师兄弟或是有着亲属关系倒还罢了,偏偏咱们什么关系都没有。这要是让人看见还不瞎琢磨。再说你就算是真的忙晕了头,也不能犯得上让那二位登门逮人吧?
梁范深知自己不能久留,只好寒暄几句之后便找机会遛了,官员们一个个在寒冷的室外跺着脚搓着手等着皇帝召见,成群的聚在一起聊几句也算正常,只有咱们这位主角又变成了孤家寡人。现在不是上大朝,科学院那帮小研究员们没资格进来,也就没办法围着自己这个偶像。让姜田看上去有点形单影只,只好在刚下过雪的地面上印脚印玩。其实他是在思索着玲珑那件事。
按理说他是姜府的主人,无论玲珑是否已经获得自由,只要她曾经在青楼中待过,那么自己不管是酒后乱性还是借酒撒风,哪怕霸王硬上弓的要了玲珑,都不会有人说个不字。别说他这个从一品的太子太保,就是市井小民犯了这事,过堂的老爷一般也会撮合二人成婚便是,所以法律上自己不用担心。可的确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啊!难道说自己真的是酒品太差?但是你说碰谁不行,那幽兰就快天天粘着自己了,怎么当时就没拦着?况且自己可怎么调戏啊?早上醒来明明又是她们俩人钻进了自己被窝,也就是说实际上问题没有严重到最后一步,那又到了哪一步呢?
这件事折腾的姜田头晕脑胀,全府上下都知道一帮姑娘等着自己垂青,想效仿清幽姐妹的也不少,可是最近一段时间自己太忙,经常不在府里,所以没给这些人机会。但这些人中绝对不包括玲珑,就算那丫头回心转意不再和自己作对了,他也受不了天天看着一个刁蛮小姐在自己面前晃荡。若不是看在夕芸私下里为她求情的份上,自己当初是不可能假装给心月面子答应她留在府里的。正如夕芸所说,她这个小姐以前不是这个样子,完全是家中遭了变故之后才性格大变,从这点上来说夕芸相当同情她。姜田也同情她,作为一个穿越者深知株连制度的残暴,也有心让时间慢慢冲淡她的仇恨,所以对于组建乐队教习音乐之类的事情,虽然麻烦他从来都没有推辞过,要不然你靠什么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只是自己这回好像是干了一件天大的错事,这下对方的怨气都要集中到自己身上了。
姜田还在胡思乱想,那边太监们已经笑容可掬的和诸位大人们行礼,然后乐呵呵的领着众人准备面君,毕竟是过年嘛,大家一团和气的比什么都强,现在没人计较什么阉党笑里藏刀之类的狗屁事情。回过神的姜田也只好随着人流慢慢地向大殿走去。一进去姜田就发现这不仅是拜年,而是在殿中按照等级摆好了蒲团和酒桌,而且每个座位后边隔着几步便有一个炭火盆,眼见勋戚那边都已经坐好了,扫视一圈没有发现色狼与吴远,想必是在后边陪着太子皇后吧?
≈大人,您上座!”一个半男不女的声音轻轻传来。
姜田抬眼一看,原来还不是外人,喜子眉开眼笑的正看着自己:“今个人多,奴婢就不给您磕头行礼了。”
见对方声音不大,姜田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声张:“喜公公别这么客气,家中年景可好?”
≈您的福,过年时舍得多买点白面、肥肉,弟弟妹妹们敞开肚皮吃了一顿!”提起这件事喜子就透着一股子兴奋。
这也算是新朝的一大特色,一般来说能混到在皇帝身前站班,捞外快的机会就会成倍提高。可是不提那血腥的反贪手段,就算皇帝提高了工资,要养活想喜子那样的一大家子人,也有点捉襟见肘。所以出门传旨就是个难得的机会,以前官员们至少还懂这个规矩,后来新皇帝又开始通过内阁直接发布命令,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很少下旨。就算逮着一次机会,那些官员也都学精了,能不给就不给能少给绝不多给,自己还不敢朝人家要。唯独给姜田传旨是个例外,人家是皇帝的师弟。当官不到一年三番五次的赏赐就下来了,并且还相当大方,哪怕让那些盯着自己的人知道了,也轻易不敢说是姜大人在行贿。年前他去传了一次旨,直接就捎回来十两银子。这对于勉强糊口的家里来说,可是能花上两年的粮食钱。
姜田来到自己的位置上盘腿坐下之后,打量了一下整个大殿,自己刚刚好夹在勋戚和官员的中间,显然是按照品级来排队的,至于现在的酒桌上,除了几色瓜子和干果之外,就没什么多余的东西,反倒是每张桌子之间都有个铜瓶,里边插着造型各异的梅花,看上去是用来装点会场的,姜田倒是在埋怨张韬,你有这么多的铜做瓶子,当初直接上铜活字不就行了,省的自己费那么多事。
没过一会太监就宣布皇帝驾到,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官员们赶紧出列,跪在地上按照上朝时的顺序山呼万岁。这套流程姜田也算是熟悉了,来的路上听吴远说过,本来新年朝贺没有那么麻烦,只是后来皇帝陛下说大过年的请文武吃顿饭,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等都坐齐了之后,皇帝张韬扫视了一眼大殿,基本上该来的都来了,店内也因为大量炭火的关系并不是太冷,然后他有一眼看见了心不在焉的姜田:“姜爱卿怎么看上去若有所思啊?”
姜田听见了提问,只好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回答:“启禀陛下,臣刚才正在思考年前的研制工作,想着如何改进现有的工艺。”
张韬肯定不相信这番鬼话,但是任何一个领导在听到这个回答之后都要欣慰的微笑:“卿能如此勤勉,朕很欣慰啊。不过今日只说喜庆之事,工作就先放一放。”
紧接着他又总结了上一年度的施政情况,说了些鼓励众人的废话,宣布今天大殿之内没有君臣,大家都能畅所欲言尽兴而归。接着一些酒水和食物便端了上来,然后整个大殿里就变得有点新年茶话会的意思了,皇帝走下丹陛和群臣闲聊,而诸位大人们也不用站起身只需要坐在位置上回话就行,聊天的内容无外乎最近家里人是否健康,有没有生下儿子?儿子有没有生下孙子?最近天气有点冷,都到春节了还下雪,家中的燃煤可还有?总之你只要将这个画面照搬回二十一世纪某个机关的新年联欢就行了,唯独缺少的就是才艺展示了。
姜田看着新端上桌面上的一些小菜,花生米、冷片牛肉、拌白菜心还有一碟拌海蜇,加上一小壶度数不高的酒,难道说这就是另类版的四菜一汤?其实嘛算时间现在也就是上午不到十一点钟,吃这点东西看来回家还得补一顿。正想着张韬已经转完了勋戚那边,走到了姜田的面前。
≈弟怎么不吃啊?难道是不合胃口?”皇帝端着酒站在了面前。
虽说不用起身行礼吧,姜田还是赶紧一抱拳,可是再看双方的位置实在有点别扭,自己盘腿坐在蒲团上,对方站在面前,俩人的高度差距让姜田只好极力的仰视,心想你不会是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才不让我们起身的吧?
≈下说笑了,御厨的手艺那是能化腐朽为神奇的,怎会不合胃口。只是微臣的确是在思索,仅凭我的能耐和现有的手段,已经无以为继了……”
姜田说的是实话,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资深的研究人员,现在全靠记忆中那点书本知识撑场面,再加上中国没有科研基础,就是想找一些能人异士都费劲。就算找着了,又怎么说服对方交出手中某项并不先进的秘方?
张韬摇摇头:“朕可真是服了你了,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这工业革命也不是一天能搞明白的,今天是大年初一就给我想点开心的事。对了我听说你到现在还没有结婚,要不要我让皇后给你挑一个属意的?”
旁边的官员尽管一个个装作把酒言欢的样子,可是都支着耳朵听着呢,当听到皇帝要做媒的时候一个个可就活动开心思了,他们家中有适龄女儿的不是不愿意攀这门亲事,而是因为姜田的地位现在很尴尬,文官刻意躲着,勋戚又有点瞧不起他,这时候谁要是上赶着去结亲,那不是要和自己原先的圈子说再见?但如果是皇后做媒,自己大可装作勉为其难看在天家面子上的样子,不情不愿的把女儿嫁过门去,后边就找地方偷着乐吧,自己这个阵营就算是将这个太子太保挖过来了。
姜田一皱眉头:“您别忘了,家里还有一群您赏赐的姑娘呢,中国的都没解决完,又塞来俩日本的,我哪有那么多钱养活啊!本想按照侍婢的意思送出去吧,可谁都知道那是您赏的,谁也不敢要啊。本打算还她们自由,给她们安家费,这不还有几个一直不走的呢!”
张韬听了哈哈大笑:“堂堂一品的太子太保,竟然养不起几个美婢!若是我中华的官员都能如此清廉,何愁环宇不靖……算了,你也别着急,过几天我帮你推销一下新的印刷术。”
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很多家中开着书局或者是在某个书坊中有股份的官员都起了心思,这可是为君分忧的时候到了。不过眼瞧着陛下挨个问候下去,也没有什么新鲜的内容了,不少人更是将自己面前的菜吃了个精光,想着是不是今天的朝贺就可以结束了,然后大家回家继续走亲访友。
皇帝回到龙椅上之后沉声说道:“开胃菜也吃了,酒朕也敬了,但是今天的主菜还没端上来,朕在这里先说好了,今天谁要是不尽兴可不准回家!”
≈边还有?”姜田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不会又是四菜一汤吧?”
等端上来一看众人全傻眼了,每人桌子上一个紫铜的火锅,然后就是流水般端上来的盘子,切好的肉片和各种蔬菜不一而足,至于炭火也很简单,从身后的炭盆里捡上几个没烧透的扔进去就行了。勋戚那边无所谓,他们早就习惯了皇帝的做派,倒是头一回这么吃饭的文官有点不适应,主要是如此吃法有辱斯文,也与孔夫子教导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相违背。姜田看着反倒是乐了,这又是一大批的铜,我那边为了节省几个齿轮费心劳力,你这倒好将铜都用在了这种地方,还还意思说军队缺口太大!
不管怎么说既然来了,既然当着皇帝的面,大家伙就只能甩开腮帮子吃吧。这也是张韬的一个策略,让那些还在摇摆的文官借着这个场合放下没用的矜持,今后要想还在朝堂上立足就得给我抛弃原先的幻想。至于说真有不开眼的要饿肚子,自己也有的是办法整治。
姜田可不知道这些,刚才那点小菜肯定是吃不饱的,这会有机会大吃特吃还犹豫什么,反正自己也好久没吃火锅了,还别说这牛羊肉的味道可比那什么进口牛肉强多了。总之就是甩开腮帮子撩开后槽牙,可劲的吃了起来。周围的人一看,勋戚这头包括姜田在内一个个吃的热火朝天,那他们也不能扫了皇帝的兴致啊,别犹豫了吃吧!眼见着大殿之中的气氛就逐渐的热络了起来,敬酒的拜年的,一个个前辈、贤弟的称呼着,茶话会就变成了年终会餐。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是哪个喝高了,晃悠悠的走到御道中间,然后匍匐着拜了下去:“启禀陛……陛下,今日美酒佳肴当前,岂……岂能无诗?臣斗胆……恳请陛下赋诗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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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网络挂了,今天晚上还有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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