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万里正跳脚的骂着，大管家已经走近。
听着冯家人嘴里不干不净的叫骂，眼神就是一冷，拉过来一个小厮吩咐了几句。
那小厮连忙应是，操起一旁的水火棍，就闯进了一群门房中间。
只见他第一个抬起了棍子，就朝着冯万里的腿上打去。
一边打还一边叫骂着：“哪里来的恶犬堵门？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这里也是你这么个东西，能够叫嚣的地方？”
有人上手开打了，憋着气的众门房，也都操起手中的家伙冲了出去，将冯家两兄弟好一顿打。
冯程受了无妄之灾，再次被打成了滚地葫芦。
一边哎哎呼痛，一边满地乱滚，躲避砸向他的棍棒。
三滚两滚间，冯程就滚出了攻击范围，缩到了一边喘粗气。
他冷不丁的在一片嘈杂声中，听到了低低的嗤笑声。
一回头，头皮就是一炸。
也不知何时，柳府门前已经聚集而来不少闲散人。
这里面，大多数是左邻右舍的家丁下人，也有好事的各家小主子掺和其中。
还有一部分，则是大街上的行人，听到了这边的热闹，因着好奇，跑过来打算看个究竟。
这大冷天的，都没能挡住这么多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冯程被人当街围观，一张老脸彻底丢没了。
上次他跟冯志远被丢出来，还没被这般围观呢。
最多就是有人离着老远的张望。
或是指指点点。
这次可好，被人围了，他想逃出去都找不到地方。
冯程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觉得丢脸。
冯万里却是除了惨叫之外，依旧坚持不懈的在骂柳丞相，骂柳家都是白眼狼。
他骂的越凶，柳家的下人打得越狠。
打到最后，冯万里实在撑不住了。
别说骂人，就连惨叫声都从凄厉变得哼哼唧唧的，没力气再喊了。
大管家这时才出来阻止，柳府门前，出了人命可不好看。
众下人停手，冯万里整个人都肿了好几圈，一张脸成了猪头。
尤其是嘴。
也不知那个心黑手狠的，可着他的嘴打了好几下。
这会儿，那张嘴上像是挂了两根风干的腊肠，嘴里的牙也缺了半边。
冯万里压根不清楚，自己被打成了什么样。
除了疼，还是疼。
他整个人都被打蒙圈了。
可即便如此，他却依旧不忘张嘴，想要叫骂。
只是，冯万里才一张嘴，漏风的嘴里，就吐出一小堆白中透红的东西，掉在地上发出了石子落地的声音。
冯万里一呆，努力睁了睁一双快要肿没了的大小眼。废了半天劲，才看清了他吐出来的是什么。
“窝咦牙（我滴牙）！”
因为口中漏风严重，嘴巴肿的张不开。
他这一开口，没人听得清他说的什么。
但那个牙字的发音，却是被众人听了个清楚。
围观的吃瓜群众定睛一看。
那掉落在地白花花的，可不就是碎牙么。
有人忍不住指着冯万里嘲笑了起来。
实在是他现在的形象，太过一言难尽了。
尤其大街小巷上，现在还有说书的，在传冯家做的那些恶心人的事。
人嘛，都是喜欢热闹。在不损害自身利益的时候随口伸张正义，随手打击恶势力的。
就像现在，冯家再次来人闹上了柳家门前，还被人打了出来。
没一人同情他们被打得这么惨。
反倒是有一个算一个，此时都觉出了一口恶气，拍手称快，嘲笑谩骂这冯家兄弟俩。
骂着骂着，就有人捡起石头向着冯家兄弟丢了过去。
接着，就是冯程无比熟悉的烂菜叶，臭鸡蛋。
其中还参杂着瓜子皮，花生皮。
冯程的后脑勺，甚至还被一根鸡骨头砸了下。
这群闲散人，还真有边吃边看热闹的。
意识到再不走，怕是没被柳家打死，也要被一群吃瓜群众砸死。
冯程连看都不曾看冯万里一眼。在地上一阵轱辘，躲过了一片投掷攻击，爬起身来，就向着人群外冲去。
冯万里因为太驴，嘴上不积德，被打得极重。
这会儿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大哥跑了。
他伸长了手，张嘴想要大哥回来拉他一把的话，都喊不出来。
冯程跑出去没多远，就看见了急匆匆而来的冯志远，眼睛一亮。
他一把拉住了冯志远，指着柳府方向。
“快去，你爹被人打了。”
“去晚了，怕是人就没了。”
冯志远被吓了一跳，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但他看着大伯一身狼狈的样子，不似作假。
冯志远有些担心自己过去了，怕是也会陷进去。
有心退却，但大伯就在眼前看着，也知道他过来了。
如果他这时不管他爹，就这么转身逃了，那才真的要身败名裂了。
两度陷害柳蓉香的事情，被抖落了出来。
冯志远只恼恨了一阵，就冷静了下来，也没当回事儿。
虽然说证据确凿。
但那是柳府拿出来的证据。
柳府势大，相比之下，他两袖清风，无名无势。
世人都有仇富心态，也都喜欢同情弱者。
他习惯了将自己放在弱者的一方，充分发挥弱者的优势。
事情爆出来之后，他受到的影响不小。
然他却也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应对。
他要让人相信，他是清白的。柳家以权压人，只是看不上他的身份。
他跟香表妹两情相悦，生生被护女成魔的柳丞相，想方设法拆散了。
他要让别人都以为，这才是他被赶出柳家的真正原因。
虽然一时收效甚微，但效果也渐渐显现了出来。
柳丞相多宝贝他的女儿，世人皆知。
他以此为由，又故作憔悴，身怀大才却情路坎坷，被柳丞相生生棒打鸳鸯。
这样的戏码在戏园子里最受众人喜欢。现实版本的那就更是会被同情，甚至生出同仇敌忾的情绪。
扭转对他不利的言论，只需要一些时间而已。
昨日起，已经开始有同窗同情他，宽慰他了。
这就是个好兆头。
却不想，他爹今日竟然来了，他得到消息匆匆赶来，却还是迟了一步。
不清楚那边什么情况，冯志远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他并不担心亲爹如何？
料想柳府不敢真的打死人。
但他担心他爹闹得太过，把他好不容易即将扭转的局面，推向更恶劣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