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作为外人的劳伦斯,跟我一样,对公司管理和股权交易完全一知半解,并且听不懂这种过于复杂的专业汉语名词,一切才显得不那么儿戏。
虽然没想到,林川忆非但没有为难夏树,还用这种方式黏结住了所有乐队成员。
可同样被留下的,还有沅虹玮。
满脑子都是商铭心可憎的面目和可怕的言行,我急忙心有余悸地问林川忆:“你开什么玩笑?万一乐手退出乐队、离开公司,你的股权不要了吗?”
林川忆显然明白我的顾虑,扫了沅虹玮一眼,冷声冷气地告诉我:“开会以前,纪总监跟沅虹玮的太太通过电话了。纪总监说,沅太太很爱沅虹玮,无论他想继续开律所,还是想做他的乐队梦,都会无条件支持他。”
我懵了,不明就里地扭过头,皱眉看向沅虹玮和郗语默。
他俩也是一脸懵逼。
这时纪河耸肩嗤笑,探头挡住我的视线,附在我耳边,低低解释:“别担心。重新分割股权,是人家要求的。毕竟,你昨晚说了那种话,郗语默早晨都给林川忆递辞呈了,林川忆费了好大力气,才说服郗语默,决定用这种方式为你留下郗语默。”
说到这,纪河顿了顿,嘴角在我耳后得意地一扬:“至于那个小胖妞……人家只是给她灌了碗鸡汤,跟她说了一句咱俩切身经历的话——假如你想要一件东西,就放它走,它若能回来找你,就永远属于你;它若不回来,那根本就不是你的。”
所以,商铭心真这么好劝?
是我疯了?还是纪河傻了?
无语地冷凝着纪河,半晌,我转向林川忆,倦倦吐出早已准备好的提议:“我尊重林总的决定,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觉得,还是禁止办公室恋情比较好。尤其是,乐队成员……不,股东之间的恋情。”
郗语默一下子就听出了我是针对她和沅虹玮,没等夏玫开口,便激动地问出了夏玫最担心也最疑惑的问题:“你跟纪河是夫妻!最没资格说这种话的人,就是你吧?”
我抬眸,对郗语默柔凉一笑,给出了夏玫先前好奇的答案:“你也说了,我跟纪河是夫妻。你们是吗?你能让夏树立马满二十二周岁,娶夏玫吗?还是,你能让沅虹玮今天回家就离婚,明天就娶你?如果你能,我收回我的话。如果不能,为了避免给公司和乐队造成负面影响,就按我说的做。”
“最起码这样……夏树能走优质单身偶像的路线;沅虹玮可以卖好丈夫好爸爸的人设;你郗语默,也会是知性美女,而不是小三。”
目光犀利地死盯着郗语默,我将“好丈夫”、“好爸爸”和“小三”几个词,咬得很重。
我要她明白,只要沅虹玮一天不离婚,她即使再爱,也不该做第三者。
眼看对方跳火坑,还拍手叫好,摇旗呐喊: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那不是真正的朋友,是傻逼。
本公主这种宇宙第一护犊子的人,有责任也有义务拯救郗语默。
林川忆曾经在乐手甄选时,误会过我和沅虹玮的关系,自然比谁都能体会我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所以,他和我持相同意见:“我同意宫沫的提议,有人反对吗?”
不明所以的夏树,当然想立刻辩驳,但两只手都死死被夏玫按着,嘴里被灌了一大口咖啡,压根没法出声。
沅虹玮那个怂货,也弱弱耷拉着脑袋,不吭声。
最后,全场鸦雀无声,只有郗语默高举着双手。
见郗语默愤愤瞪着夏树、夏玫和沅虹玮,脸红脖子粗地缩回手。
我抱臂,扬高下巴,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郗语默,我劝你今晚搬回永无岛。因为我不想下次见面,变成我替你收尸。”
郗语默气结,正欲回绝。
夏玫却抢先说:“好的,宫小姐,我这就打电话,让我爸妈把她的行李寄回永无岛。”
没办法,我需要郗语默在我眼皮底下,受我的保护和监督;夏玫也需要摆脱郗语默,在公司外面跟夏树进行“地下恋情”。
彻底看出我和夏玫串通好了,郗语默终于吃瘪地噤了声。
而一旁全程被迫看戏的观众,劳伦斯,被满屋子的火药味搞得异常尴尬。
大概猜测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经告终,他为了假装一点都没听懂,试图用夹杂着英语的蹩脚汉语缓和气氛:“现在我们来谈谈MV的细节吧。Sopainful,Ican’treadChinese。剧本里有几个地方,我太太和夏小姐都没有翻译出来,我不是很懂。”
看到劳伦斯指出几处画着红线的部分,连林川忆都不知该怎么确切地翻译,才能让劳伦斯完全理解。
英语太糙太直白,没有汉语表达的感情细腻有意境,劳伦斯丝毫无法体会纪河剧本里的场景描写,更无法弄懂剧本里男女主角的心理活动,觉得这完全是炫富式地乡土偶像剧剧情。
他Painful,我们更Painful。
本公主在文化差异的沉默鸿沟里,转了转眼珠,清着嗓子,说:“InChina,there’satypeofromancestorycalled:bossypresidentfallinglovewithme。Youknow?”
舌头打结地翻译出了“霸道总裁爱上我”,劳伦斯果然秒懂:“No!Notasingleidea!”
原来,霸道总裁,是世界文化。
我得意地撩着头发,白了一眼我们亲爱的人妖编剧,对劳伦斯牵唇一笑:“纪河的剧本,只是把‘bossypresident’,写成了‘gayidol’。YouknowwhatImean?”
听我成功把他的人设,从硬拗的“霸道总裁”,解释成更贴切的“基佬偶像”,纪河也不生气,淡定地在桌下偷偷揽过我的腰,挑眉纠正:“是公主与骑士的爱情童话。BlackAnglePrincessandMickeyMouseKnight。”
我至今没看过剧本,只觉得“黑天使公主”很中二,完全搞不懂“米老鼠骑士”是什么梗。
劳伦斯和林川忆却均是一愣,几乎不约而同:“你的意思是……这次你也不露脸出镜?”
纪河唇角微勾,故作吊儿郎当:“机械米老鼠多帅阿,怎么也比我这个吸过毒、脑袋上有道疤的光头Gayidol吸引眼球。新艺名我都想好了,就叫Knight,怎么样?”
“你的名字和你这张脸,才是最吸引眼球的。”
“粉丝已经原谅你了,你应该借此机会复出。”
林川忆和劳伦斯,一致认为纪河没必要再遮遮掩掩。
纪河却依然坚持:“别再劝我了,我绝不会在公众面前摘下面具,更不会在专辑的任何一个地方署名纪河,或者Able。如果吸毒还能继续做偶像,是不是杀人犯也可以?是不是,如果有一天,我的粉丝吸毒了,可以说,是跟我学的?不知道你们怎么想,反正赚这种钱,我会良心不安。”
“你吃的就是这碗饭,跟我讲什么良心?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力气才趁着你的癌症洗白你?”林川忆觉得纪河简直不可理喻,有些出离愤怒了。
“那是你多事,我没求过你。”
纪河并不领情,直接掏出了从家里带来的一叠文件,递给林川忆,语气严肃:“这份文件,是我连夜赶出来的。我想以公司的名义,成立慈善基金,我的所有个人收入,会全部捐献,帮助像苏珊和林陌那样,遭受家暴、被遗弃、失去家庭……以及更多罹患心理疾病和罕见病的少年儿童。”
没料到纪河昨晚熬夜是在准备为苏珊和林陌成立慈善基金的文书,我震惊了。
所有人都震惊了。
全部收入,意味着他刚刚得到的股权分红、他作为吉他手和艺术总监的薪酬。
裸捐都没这么裸。
林川忆气坏了,额角的青筋微微凸起,深邃狭长的凤眸,繁霜密布。
剑拔弩张的氛围,再度一触即发。
而在我又感动又疑惑,屏住呼吸,侧目盯着纪河,揣摩他的心思时。
他忽然笑笑地抓起我的手,Gay里Gay气地问:“好沫沫,人家以后要做个小白脸,被你养了,你不会嫌弃人家吧?”
我瞬间尴尬到了极点。
这是在开会阿。
林川忆和几位像过家家一样分到股权的股东,都没表态,他这样扯私事打哈哈,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回答。
傻子都看得出来,林川忆最讨厌别人超出他的控制,他认为这是对他和他计划的不尊重。
当然,如果,下一秒,林川忆没有冷冰冰地带着嘲讽冷谑:“哥,别开玩笑了,有爸在,轮不到我嫂子养你。”
我一定不会更尴尬。
因为我知道,林川忆终于叫出这声嫂子,是认定了,我会站在纪河这边。
而我的态度,足以代表所有乐队成员的态度,除了郗语默。
纪河却全然不顾我的尴尬,痞痞地微勾唇角:“看来林总同意了。各位也都不反对吧?那……我带沫沫回家DIY面具和战甲去了。拍摄现场见。”
说着,他扬起两根手指,从光溜溜的额头飞了个再见的手势,拽起我就跑出了会议室。
我在员工的注目礼和窃窃私语中,一路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得体地笑着,自我宽慰。
没什么好丢脸的,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反正,纪河本来就是你丈夫。
反正……林川忆本来就是纪河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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