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我走出了永无岛,漫无目的地坐在出租车里,鬼使神差就来到了母校附近的江畔小岛。
电话铃声一直在吵,烦得我把手机丢进了江里。
很痛苦,用尽全力才能呼吸。
想找谁聊聊,却没人可以找。
跟林叔叔诉苦,他一定会帮纪河说话,搞不好还会认下纪河大病初愈找回的孙子。
向罹宏碁告状,他是会为了面子替我搞死纪河、颜洛和罹桀,却也会嘲笑奚落我。
连林川忆都不能再依靠,他现在是夏玫的。
到头来,我身边的人,又全部都被抢走了。
林叔叔被纪河抢走了。纪河和罹桀被颜洛抢走了。连郗语默都被沅虹玮抢走了。
真的很奇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产生了一种心理怪癖。
想给周围的人打上记号,套上项圈,系在脚上,或者揣进口袋。
这种想法,连我自己都感到害怕。
大概就是害怕,我才会努力疏远所有试图靠近我的人,渐渐变得不擅交际。
我也不知道,林川忆怎么会找来。
起初听到江堤边的引擎熄火声、急速跑下江岸楼梯奔向这座岛的脚步声,闻到熟悉的烟味,我都没想到会是林川忆。
我甚至还傻傻地想着,鼓起勇气问纪河要一个解释。
我甚至像夏树一样卑微,觉得只要纪河再否认一次,即使是谎话,我也愿意相信。
可当抱着膝盖无声恸哭的我,微微抬头,却看见放缓脚步走过来的人,不是纪河。
又是林川忆。
那一秒,我的心情很复杂,有失望,也有感动。
抓起装着钻戒惊喜的包,遮住脸,哭得更惨了。
林川忆什么也没说,叼着烟,扯着我的胳膊,摸着我的后脑勺,打横抱起我,将我塞进了他的车里。
明明知道要小心,绝不能制造绯闻,让任何人捉到把柄,我居然还是失控地一头扎进了林川忆怀里。
没有任何借口,我就是暂时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胸膛。
我就是想问问:“我不正常吗?一般人……结婚前一天……发现老公瞒着自己……和前女友有个私生子,会怎么做?会取消婚礼吗?如果我这样想,是不是不爱纪河?可是我真的不想失去他,我真的不想放弃,不想后悔……”
我也真的恨。
恨纪河为什么在我之前还要跟别人在一起。
恨颜洛为什么比我还要爱纪河。
恨罹宏碁不够精明,居然会被颜洛仙人跳。
更恨我自己,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舍不得放弃。
觉得委屈。
觉得冤枉。
觉得胸口快烧焦了。
林川忆在我亲密暧昧的举动中,顿了顿,张开双臂,摆出一副举手投降的姿态。
半晌,手掌才落在我的后背,轻拍着我,说:“纪河让我转告你,如果你不愿意,他同意暂时取消明天的婚礼。”
我猛地从林川忆怀中抽离,坐直了身体。
让林川忆转告我?
同意取消婚礼?
纪河什么意思?
默认了罹桀就是他的私生子?还是,受颜洛那番话的影响,怕我虐待罹桀?
很早以前我就说过,只有我不要纪河,没有纪河不要我。
怎么可能甘心放任纪河和罹桀回到颜洛身边,上演吉祥三宝一家亲。
我心头发紧地转过了无数思绪,付诸言语,却只是一串微微哽咽又轻描淡写的完美借口:“凌晨十二点新专辑就要发布,再过几天又要去湘城录节目,还有已经筹备得差不多的全国巡演也快开始了,现在取消婚礼,不是对公司和乐队不负责任吗?”
毕竟,这场婚礼,是我洗白计划的关键环节。
永远满脑子只有工作的林川忆,一定会帮我。
可惜,我失算了。
林川忆居然抚过我的头发,怂恿我:“你不用考虑这些,我会解决公司面临的危机。如果婚礼取消,我会对外公布罹桀是纪河和颜洛的私生子,颜洛是罹叔叔的情妇,还给罹叔叔戴了绿帽子。这样,你和纪河离婚了,你也是受害者,没人会怪你。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要记得,你还有我。大不了哥娶你阿。”
最后一句话,虽然是半开玩笑的口吻。
飘过来的眼神,却分明是侧面向我再要最后一次机会。
万宝路的甜味,瞬间让我不可思议地慢慢平静了下来。
仿佛刹那间清醒,我说:“太迟了。你马上替我转告纪河,为了乐队和公司,这场婚礼哪怕是假的,也必须如期举行。还有,就算我折磨够纪河以后真的会离婚,就算我受刺激想报复社会真的当小三,也死都不可能跟你在一起。因为,不破坏朋友的家庭,不抢朋友的男人,是我最后的底线。”
是的,我不能充满同情地轻巧问他一句:夏玫怎么办?
那不仅会让夏玫的处境更可怜,还会让林川忆觉得我动心了。
多费几句口舌,摆明我的态度,才不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听我把话说得这么绝,林川忆的冰山脸,逞强挤出一丝生硬别扭的假笑,试图缓解尴尬:“明明刚才还趴在哥怀里哭,这么快就恢复理智了?”
我却依旧不能以戏谑的口吻继续装傻。
我必须向林川忆严肃地道歉:“对不起,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我刚刚都不应该抱你,这是我的错。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保证。”
我以为,林川忆会懂。
尽管,我永远在抑郁和亢奋两种极端的感情之间摇摆不定,情绪总是大起大落。
尽管,在外界看来,我对人对事的态度,总是反复无常、变化多端、难以捉摸。
但在大是大非面前,我有自己的原则。
林川忆却问我:“你在为谁保证?夏玫吗?做你的朋友,还真比做你的男人幸福。”
我疲于应对地摇头嗤笑:“我就不能为了我自己吗?”
我很清楚,我对林川忆,只是年幼时产生的新鲜感,以及孤独引发的过度依赖。
长大后的我们,根本无法容忍对方的偏执冷漠、自私地独占欲和控制欲。
宁愿选择自尊,也不选择彼此的我俩,唯一能为对方也为自己做的,只有断掉这份羁绊,还彼此自由。
这是必须经历的苦痛成长。
蜕变之后,我们都会幸福。
不知道究竟有没有读懂我的良苦用心,林川忆不说话了,只是掐灭香烟,发动引擎。
并没有忘记纪河的事情,我硬着头皮提醒林川忆:“快给纪河打电话吧。我手机……被我扔进江里打水漂玩了。”
林川忆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路面,冷冷告诉我:“纪河在彼得花园。”
以为纪河不来找我,居然跑去彼得花园,找林叔叔告状,打算向我施压,取消婚礼。
我气得牙根痒痒,愤愤骂了句:“该死的蠢男人!”
去往彼得花园的路上,我甚至盘算好了,先痛骂纪河一顿,再痛扁纪河一顿。
可真正见到纪河的时候,我却心软得一塌糊涂。
林叔叔特意为我准备的房间里,水晶吊灯上挂着巨大的粉色心形翅膀挂饰,墙和屋顶贴满了粉白的气球,各个角落摆满了洛丽玛斯玫瑰。
明明昨晚才大吵了一架,明明不确定我会不会从这出嫁,林叔叔却还是精心打点好了一切。
至于纪河。
他躺在艳红的婚床上,小腿包着纱布,额头布满细密的冷汗,脸色苍白,像只冤死的小鬼。
我无语地问林叔叔:“怎么回事?”
守在床边的林叔叔,听见我的声音,立马替纪河擦掉冷汗,回头责备我:“他为了追你,嫌开车慢,想开快艇沿江找你,结果急中出错翻了船,差点淹死,腿上又有伤,感染发了高烧!你说你都多大人了!看不出来,你爸是为了阻止明天的婚礼,故意让颜洛胡搅蛮缠编瞎话吗?难道非要逼死纪河你才甘心?”
原来,纪河被保镖救起来,送到了彼得花园,所以才没法亲自找我,只好让林川忆来找我。
我恍然大悟,更心虚内疚了,勾着头,连反驳都没有底气。
幸好床上的纪河,虚弱地伸出了手:“爸,你昨天答应过我,不会惹沫沫不高兴……”
听到纪河嗓子沙哑得要命,仍在竭力维护我,林叔叔红着眼睛叹了口气,识趣地退出房间,拉走林川忆,顺便带上了房门。
屋里只剩下我和纪河。
纪河用胳膊支起上身,看着我说:“明天的婚礼……”
“本公主绝不会取消。”
直觉他又要取消婚礼,患得患失的本公主,内心仅剩的同情和自责,瞬间被排挤得点滴不剩。
连好不容易重新萌芽的最后一丝信任和感动,也被掐死了。
没等他说完,我便冷笑着走近,俯身拍着他的脸蛋,逞强地嘴硬:“你想带那个小野种跟颜洛双宿双飞,要等本公主玩够了才行。这场游戏,从一开始,你就没资格喊停。”
见我如此咄咄逼人,纪河突然咳嗽着笑出了声:“我想取消婚礼,只是不愿意让你带着怀疑嫁给我。”
借口!
说到底,还不是反悔了,不想娶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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