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了李天畴的描述,肖亚东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他点燃了一根烟吸了起来。房间里一下变得异常安静。
“可惜了,你这样的人,部队居然任由你回到地方?这太他妈扯蛋了吧。”肖亚**然恨恨的嚷了一句。
“呵呵,我觉得没送我上军事法庭就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李天畴自嘲的笑了笑。
“说啥傻话呢?有的时候打红了眼,那也由不得自己。不过……哎,都是过去的事了。你描述的经过如果和部队核实一致,那就没有什么大问题。时间不早了,你得好好休息。等伤养好了,老哥哥我要请你喝几杯,一定得给我这个面子。”肖亚东忽然又高兴起来,他起身戴上了大盖帽。
“肖大哥,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李天畴见肖亚东要走,急忙问道。
“说吧,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内的。”肖亚东笑着说。
“我有一个同事今天受了重伤,在重症监护室,本想去看看他,但是不让探视。主要是他老婆正从外地赶来,人生地不熟的,我们寻思帮他去接媳妇,找他问问车次和时间。”李天畴说。
“不让探视?应该不会。之所以这样规定可能是医院方面考虑病人还没脱离生命危险,肯定不是警方规定。不过我让人去问问,然后告诉你,你看行不?”肖亚东道。
“如果不是警方规定,那就不麻烦你了,还是我自己去问吧。”李天畴点点头。
“客气个啥,如果院方没取消规定,你还是见不着。放心吧,交给我了。你好好休息,先走了。”肖亚东说完拍拍李天畴的肩膀便离开了。在病房外,他看到了那两个便衣还在附近,而小文正在走廊的长椅上打瞌睡。肖亚东思索了一下,招招手叫来了一名便衣,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医院。
半夜,换了一瓶输液后,李天畴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醒来时已经天亮了,床头柜上放着早餐,稀饭还冒着热气,想来又是小文帮他买的。
餐盒下面压着一张纸条,李天畴连忙坐起身,拿了纸条一看,上面有两行字:“你同事崔大奇的妻子于昨日上午11时动身,乘坐长途汽车来SZ市,车次不详。预计到达时间在今日中午12点钟左右。”没有落款。李天畴心里一暖,呵呵,这个肖大哥办事还真讲究。
李天畴拉开被子,发现手臂上的输液针管等都不见了,一寻思,自己后半夜还睡的真沉。下床活动了一下筋骨,除了伤口疼痛外,并无其他大碍。
这时小文推门进来,“天畴,醒啦?感觉恢复的怎么样?”
“小文,这么早?恢复的差不多了,神清气爽。倒是麻烦你辛苦了一晚上。谢谢啦。”李天畴笑着回答。
“不辛苦,赶快趁热吃早饭吧。”小文也笑笑,继而又神秘的凑近李天畴的身边低声耳语道:“天畴,我告诉你,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有两个人在病房楼道里转悠,也不知道要干啥,不会是什么坏人吧?”
“不会,只要他们不惹咱,咱也就甭理他。”李天畴若无其事的安慰小文。其实就在昨天晚上肖亚东进门时,“肖队”两个字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没有逃过李天畴的耳朵。他联想刘铁军和肖亚东的来意,也就对门外两个人的身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现在几点了,咱们啥时候能走?对了,这治病的钱咋交?”李天畴说着,摸了摸羞涩的口袋。
“快八点了,我去护士那儿问过,一会儿医生巡房,看过没问题后,咱们就可以走了。治病的钱,队长先垫上了,你别多想,回去你再跟他算。”小文看了看表说道。
医生对李天畴伤口的检查结果很满意,并叮嘱今后三天时间都要来医院输液消炎,便放行了。走出病房,不用费什么劲儿,就发现了那两个便衣,两位仁兄也不避讳什么,相反还冲李天畴笑笑。
李天畴起初是担心两人会阻止自己离开病房,但是直到自己和小文下楼,两名便衣也没有什么举动。他就没再多想,惦记着一会儿找队长请假,去车站接大奇媳妇。
离着宿舍不远时,小文突然停了下来,双眼直直的看着小区左侧的门岗发呆。李天畴顺眼望去,门岗前用围着的警戒线还没撤掉,圈子里一大滩暗红色的鲜血已经干涸,在阳光下十分刺目。
“昨天晚上,华仔就在这儿被砍倒的,没想到转眼人就没了……”说着,小文的声音哽咽。李天畴的心情也随之难过和压抑起来。
这时候,门岗站班的几个同事看到了李天畴和小文,都跑过来打招呼。但李天畴感觉大家的话语和神情处处透着沉重,他尽量简短的回应,不想再牵扯出更多的伤心,拉着小文逃也似的回到了宿舍楼。
找队长的请假的事很顺利,除了鼓励和赞扬李天畴两句外,郝队长谈话的兴致也不高,整个人就像霜打了一样,蔫在那里。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作为直接管理者肯定要承受巨大压力的,业主的各种质疑声也传到了他的耳朵,“号称这片最高档的楼盘,满世界监控探头,物业费死贵,歹徒是怎么混进来的?”,“那么多保安,连个人都逮不住,还死了一个。”诸如此类,队长心中委屈,烦不胜烦。李天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默默的离开队长办公室,回到了宿舍。
令李天畴沮丧的是,在宿舍折腾半天并没有找到大奇和他媳妇合影的那张相片。这却也难不倒他,说不得要写个牌子带上了。
考虑再三,李天畴拽上了三豆,两人举着纸牌子在位于市北郊的长途汽车站转悠了足足两个多小时才接到了大奇媳妇,同来的还有一位长相颇为靓丽的小姑娘。一问之下,竟然是大奇的亲妹妹。
忙不迭的介绍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并不足以让对方的相信,好在李天畴准备的充分,又掏了出一大堆证件。带有照片的工号牌、工作证及退伍军人证,这才勉强让颇为精明的大奇妹妹点头。
“那我哥自己咋没来?”小妹口齿伶俐,显然没有完全消除疑虑。
“他忙的很……暂时脱不开身,所以就托我们来了。”
“对不住啊,大兄弟。真不好意思,你看这出门在外的,俺们……嗨,千万别见怪啊。”大奇媳妇满脸歉意,用胳膊肘偷偷蹭了蹭妹子。
“不要紧,这出门保持警惕是必要的。介绍一下,这位是三豆。是我和大奇的同事,也是我老乡。”李天畴伸手拽住三豆道。
三豆憨憨的笑着挠头,不知道说啥好。倒是大奇的妹妹大方,她朝二人笑了笑:“我叫崔敏敏,我嫂子叫王娟。”
“王娟……大奇比我年长。我就叫你嫂子吧。三豆别愣着啊,帮着拎包。”说着,李天畴抢过了王娟手里的大包袱。三豆忙着去接崔敏敏的包。
“那啥,咱们别老在这儿站着。这一路搭车饿了吧?去公司的路远,要不咱先吃饭去。”李天畴建议。
“我们不饿,早点赶回去,待会儿大奇等急了。”王娟笑着摇头,“到地儿了,嫂子给你们做饭吃。”
“就是,我想快点见到我哥,看是长胖了,还是长黑了。”一旁的崔敏敏也帮腔。
李天畴使劲儿的向三豆使眼色,无奈,三豆看不懂啥意思,一脸茫然。没办法,拗不过姑嫂二人。此时的李天畴的脑子像开锅了一样,不知道怎么去说大奇受伤的消息。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看着李天畴几人手忙脚乱的样子,倒把不远处已经换了副马甲的两名便衣给逗乐了。“呵呵,这小伙子有意思,我还没见过这样接人的,整个一个刚出道的黑车司机。”年纪稍长的便衣边吐着烟圈边说。
“我看这小伙子挺热心、挺实诚的人,队里犯得着下这么大功夫盯着他?”另一个便衣抱怨道。
“不知道,听说他背景不简单,还当过特种兵。反正服从命令,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就行。待会儿要换班了,回去要好好睡一觉,困死了,啊……”年长的说到这儿,捂着嘴打起了哈气。
与此同时,市公安局根据肖亚东和刘铁军的汇报,决定对李天畴进行全面的背景调查。一方面发函给驻SX省的XX857部队,同时派人赴SX省TG市。另一方面派人到李天畴的家乡了解情况。当然,一切都在秘密进行。
一路上,姑嫂二人不停的问这问那,诸如,“大奇工作闲了都干啥?”,“大奇饭量又大了吗?”,“大奇是不是老喝酒?”“大奇……”。李天畴一边硬着头皮应付,一边给三豆使眼色。这回,三豆倒是明白了,除了憨笑,啥话不说。
路上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是到公司宿舍了,李天畴的心又揪了起来。所幸中午刚交过班,宿舍楼道里没什么人。三豆一路将众人送到宿舍门口,就告辞上班去了,王娟死活没拉住。
一进门,一股汗馊味扑面而来,男生宿舍特有的味道。姑嫂二人并不嫌弃,倒是把李天畴闹了大红脸。
“大奇就住这张铺,我住下面。另外两个同事回家过年了,也没有其他人。你们这段时间就住在这里,省得找旅馆费钱。我前两天就搬到其他同事宿舍了,放心吧。”李天畴放下行李,指着自己的上铺道。
“哎呀,那怎么好意思,这不给你添**烦了吗?”王娟很过意不去。
“没啥麻烦,过年回家的同事多,别的宿舍还有空铺。”李天畴忙解释道。
“对了,我哥也太离谱了吧?我们都到地儿了,怎么还见不着他?”崔敏敏这时候很不高兴的抱怨,王娟也有些不解的看着李天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