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要螳臂当车。”少年龇牙一笑。
“最后一个问题。”
“讲。”
“无论你、‘创生’还是大块头,为何都要化作凡生的模样示人?”
“你为何不反过来想想,凡生世界的生灵为何与我们的模样一致?”少年的表情颇为诡异,“想通了,便能一窥混沌的规则。”
李天畴一呆,对方的话犹如在耳边敲钹,音波好似利剑一般击穿了他脑海中最后保留地蓝色空间,这个地方被他视作禁地,珍藏了他历经凡生、仙界和神界的记忆碎片,只有李修成的金身在其间沉睡过。
自从真正的觉醒之路开启,李天畴便将这蓝色空间给封印了,即便是白色高地在神藏中疯狂扩张,也难以影响到这个很不起眼的小地方,它就像个淡蓝色的气泡,在最意想不到的位置飘荡,但更多的时候静伏在角落。
之后,李天畴的进一步觉醒,干脆将小世界为主的天体送入虚空深处,任其自生自灭,便自以为与凡生世界做了彻底的了断,可没想到少年一句话便将这空间给凿了个透亮。
无数尘封的碎片袭来,让李天畴顿时昏昏僵僵,他只觉得脖领子一紧,身躯便不由自主的飘了起来,尚有意识的最后一眼,是少年拎着他和大块头一头扎进了混沌小天地。
……
咔嚓一声,晴天霹雳,随后乌云滚滚而来,顷刻间便笼罩了深山大泽,世界一片昏暗,瓢泼大雨接踵而至,夹杂着电闪雷鸣,久旱之后的大陆终于迎来了一场罕见的大雨。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泥泞中爬起了身,这是一名十多岁的少年,脸模子还没有完全张开,但小小的身板已经有了腱子肉,此时他浑身是伤,额头还有一处很大的血口子,从左侧一直斜拉到右侧的眉骨,险些划破了右眼,那是荒泽长吻鳄留在他身上的印记,他虽然浑身在打哆嗦,但既然站起了身,就不愿意再倒下去。
少年很艰难的辨认方向,可是举目望去满世界昏暗,加之瓢泼大雨遮挡,看不清任何具体的东西,大泽在涨水,少年知道留在这里会被淹死,所以挣扎着前行。
只要一直向前,终究能走出大泽,这是少年为了活命能做出的唯一选择,荒泽漫无边际,是大陆上最为凶险的区域,尤其是在大灾年开始后,荒泽的面积又再度扩大,不知何处是个头。
荒泽不完全是沼泽,但比寻常的沼泽地要复杂的多,其间隐藏着无数凶兽,运气稍有不佳便是一路荆棘,碰上多数普通凶兽尚有回旋保命的余地,可若是撞上拥有蛮荒血脉的荒兽,那就死多活少了。
少年的手里只有一把不知材质的断刀,刚刚在搏命中击杀了那头荒泽长吻鳄,又顺手料理了一条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火尾豺狗,早已耗尽体力,好在没受到太严重的伤,但长吻鳄留在额头的伤口让他心有余悸。
荒泽的泥泞,下脚极是艰难,还有无处不在的沼泽陷阱,能瞬间将一头体型健壮硕大的蛮荒斗牛给吞没,即便是天气晴好的旱季,都很难分辨出这些陷阱,何况是瓢泼大雨的时节,所以少年每走出去一步都十分辛苦,好在雨势极大,很多凶悍的荒兽都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也算是在这凶险的环境为少年稍留下了一线生机。
可能是运气不错,也可能是少年的坚毅打动了上苍,一直走到风停雨歇,少年也不曾踩到那种可怕的陷阱,但他亲眼看到离他不远处的一头板头野猪掉进了陷阱,连个挣扎的痕迹都没有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知道走了多远,少年居然很幸运的遇到了一片高坡,虽然面积不大,但足可以暂时栖身休息,唯一的凶险便是高坡上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各类凶兽,在自然的伟力面前,这些充满野性的家伙们似乎老实乖巧了很多。
此时的荒泽到处是水,很多地方深不见底,而高坡则成了洪水中的一个孤零零的小岛,若想摆脱寒冷和随时掉入陷阱的危险,少年便要投入另外一个险地,他没有丝毫犹豫,并用尽残存的气力连续砍下了两头荒原黑狼的头颅后,成功的让凶兽们接纳了他。
少年双手扶刀而坐,看似还会随时暴起,这时候的他跟躲避水患的其他凶兽没有什么区别,其实少年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力气了,只是脑子里一直重复着那个怪人的话,“坚持,然后一直坚持,你会看到曙光。”
眼下的情况正是如此,没有咬牙坚持,少年便不会碰到这块救命的高坡,没有始终如一的坚持,他也不会从故乡一路历经艰难走到遥远的荒泽,他还需要坚持,因为寻找光明的路途才刚刚走完一半。
少年拄着刀柄很快睡着了,他太疲乏了,迫切需要恢复元气和体力,一旁的双头食人兽早已饥肠辘辘,很后悔之前没有随着那两头黑狼袭击少年,此刻似乎机会来了。
除了群居的凶兽,但凡个体强大的异类都没有什么团队意识,双头食人兽也是如此,它不需协作,不需要同伴,它只需要独自霸占猎物,所以它扫视了一番其他他蠢蠢欲动的凶兽后,突然扑向了少年。
少年毫无意外的仰面栽倒,可食人兽趴在猎物身上也只是扭动了几下腰部,粗重的身躯便歪在了一旁,突然间骚动起来的凶兽们忽然又安静下来,因为浓重血腥味再度出现,并带着独有的恶臭,远比之前两头黑狼的气味浓重的多,双头食人兽死了,被少年一刀捅进了心窝,大股的黑色血液流出,很快染黑了周围潮湿的土壤,即便是雨水的冲刷,也难以稀释这种独特的血液。
这是在高坡上被杀掉的第三头凶兽,少年刚刚恢复的一丝气力顷刻间被耗光,而且由于严重脱力,他真的昏死过去了,可这一回,再也没有任何凶兽敢于靠近他。
少年再度醒来时,艳阳高照,他是被恶心的气味和灼灼烈日的共同作用下给折腾醒了,双头食人兽依然趴在身侧,散发出来的恶臭足以熏倒一大片盾角蛮牛,他不知道躺了多久,可能很短,也可能很长,荒泽上的天气变化多端,紧靠天空放晴无法判断。
大水退去的很快,高坡上已有不少凶兽离开了,剩下的大都是个头较小、危险性较弱的家伙,但也有个饥饿凶悍者,不知是等待着分食死去的食人兽?还是在窥视一旁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