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了揉太阳穴,舒展了眉,抬头看他道:“这么说,是陆总管对你通报的口信,当日才有你及时回来阻止了容妃的阴谋。幸好陆总管将诏书收起来,没被容妃发现,不然被她销毁,后果不堪设想。”
他搂着我,神色清清浅浅,微沉着声说:“其实出征之前,有一日晚上父皇撇开众人单独见了朕,将拟好的诏书交给朕,防着他如有万一,也好断了某些有心人的念头。经此一事,朕才明白父皇并不是如自己想象的那样,他把一切看的都很清,这期间的苦心,这些年朕来对他多少有些误会了。”
我猛的起开,诧异的看着他。
记得容妃在皇上驾崩后从暗地里命人搜查了整个皇宫,为的是要把诏书找出来。因为迟迟没有找到诏书,我甚至一度怀疑皇上是否有留下诏书。可是自那日诏书由陆总管拿来的,以为是皇上临终前交于他保管,也惊叹他将东西藏的很好,从来没料到其实诏书一早就在四爷手里了,也难怪容妃翻遍整个皇宫也没有找到。
我细想着皇上临终前说的话,与此说来,他是把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才坦然离开的。在三爷和四爷之间,他选择了四爷,当时的他,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下的决定吧。
再者,七爷之后,四爷就更谨言慎行,没想到一直以来的隐忍,终于得偿所愿。
不过关于诏书,这一点,他倒是和他父皇一样,瞒人的本事渐长。
我轻哼了一声,别过脸,努了努嘴道:“为什么这些事我从来没听你说过?”
“又生气了?”他凑到我脸庞,在我耳根低缓道。
什么叫“又生气”了,难道我就那么爱生气吗?真是不会说话。
我继续不理他,没有因为他是皇上而有所顾虑,转而他陪笑道:“经常生气,可是会容易变老的奥。”
经他这么一说,想生气也不敢气了,万一被他说中,真变老了怎么办?搞得左右不是了。
见我依旧不理他,不跟他说话,他心急的解释起来:“朕性子一向寡淡,也不会哄人开心,你就别跟朕闹情绪了,朕不告诉你,自然有朕的道理。”
“朕走之前担心你一个人留在府里,身边也没有个可倚仗之人,万一有事朕又不在你身边。想着让你偶尔去看看父皇,一来朕也确实担心他身子,二来你时常去他那里走动,念着你的好,平日里也会有所对你照顾。有了父皇这层庇护,旁人自然不敢对你怎么样。哪知...........”说到这,他微微而笑,低语道:“哪知你居然这么听话,天天去看望父皇,对父皇的身子也是极为上心,悉心照料,也难怪父皇十分看重你,平常对你也算是宽容。”
“你都知道了?”我幽幽的说。
我以为是他心忧皇上的身体,让我得空进宫去看望,不想这里面,还有另外一层原因,是为我!
这份用心,怎能不感动。
他目光微和,冲我点了点头,然后低头极其温柔的吻了一下我的额头,轻声道:“陆尚将你在宫里面为父皇做的点点滴滴都与朕仔细说了,在他病重时,朕没能在他身边尽孝,好在你都替朕做了,也算是让朕没了遗憾,不然........”忽然四爷脸色微沉了下去,有一丝伤感划过脸边,而后,又被他很快敛了去。
我见状,在他话没说完,立马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只觉得再往下说,会勾起一些伤痛的回忆,索性就替他打住,免得让他想起锦妃,再一次难过。
我说:“四爷,我既是你的妻,你的事便是冰汐的事,为你尽孝道也是理所当然,你我之间不分彼此,更不用言谢。”
忽然,他细看我,喜道:“是因为朕吗?”一面又欢喜,一面又不是那么肯定。
“不然呢!”我没有丝毫犹豫的答道。
可是事后一想,又觉得并不是那么回事,脑海里想起已经离开了的人模样,也许一开始是因为四爷的嘱托,可是后来渐渐地,我发现自己也真的把皇上当成了自己的父皇看待,见他为国事伤神,为琐事烦恼,会不由自主去关心他。
说了这么多,一直没有问他与齐国之战的事,他回来有些日子了,只字未提那边情况,难道说齐国那边撤兵了?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当日齐军来势汹汹,齐俊宣不惜花费兵力物力财力攻打北漠,怎会轻易退兵了呢?到底怎么一回事,恐怕只有问四爷才知晓。
正想开口问他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小福子在外恭声道:“皇上,黄陵到了。”
于是,我也就此打住,改日有机会再问他不迟。
随四爷下了马车,守陵的官员早已在此等候。
为首的陵寝官看上去约摸四五十岁,中等个子,样子偏清瘦。他领着身后的看守皇陵一行人跪身叩拜。
面前这些跪拜的人都是多年在皇陵守陵,听说有的是被罚至此,有的是被派遣来这的。
耳边想起一古语:年月多,时光换,春愁愁思知何限。
他们不知年月,没有期限的守着一座座没有气息的古墓,度日如年,枯燥无味。
来不及多想下去,礼毕后,在四爷的吩咐下守陵官领着我们来了皇陵,先皇就躺在那墓碑下。
四爷不想被静扰,摒去了众人,身边只留了小福子和我的丫鬟千萍,站在远处守候。
他现在他父皇的墓碑前,身子缓缓跪了下来,在他父皇的墓前连连叩了三下,眼里是数不尽的悲伤和凄凉。
与此同时,我也跪在他身旁,朝着那墓碑里的人叩拜,感激他一直以来对我的包容。
四爷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墓碑,上前扶他起来,他身子也不动,他麻木的盯着前面,脸色也跟着沉重起来,只看得到悲,没有一点温色。
索性我也就由着他,收回了手,也许这样,他心里会好受点。
他父皇临走的时候,没有提四爷,想来该说的已经说了,该交代的也已交代清楚,算是对他放心了。但对于四爷,没来得及看他父皇一眼,却成了这辈子的憾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