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起身告辞。锦嫔惊讶的道,“诸位娘娘,如此好的全首盛宴,不等用过了才离开吗?”
真是可惜了呢,她为了今日这场与众不同的大盛宴,提前可是准备了好久了。
眸光里笑了笑,不带任何暖意。
“原来都是脑袋?好不吉利。”
淑妃愣愣的嘀咕了一句,莫名就打着寒颤,惠妃用力抗了她的肩膀,抬步离开,贤妃德妃也都行得极快,倒是留在最后的华嫔娘娘在稍稍犹豫一下之后,小声的道,“娘娘,我们也走吗?”
“走!不走还等着被人剁了脑袋摆上桌吗?”
猛然想通了这里面的事情,淑妃没好气的嚷嚷一句,又狠狠瞪过锦嫔一眼,立时抬步向外而去。
甘露殿这一场全首盛宴,摆的分明就是鸿门宴!
想她之前装疯卖傻的在屋顶上捡风筝,针对的便是宸妃吧?再后来,又将所有猪头鸡头鸭头的搬上桌……这是把她们所有人,都看在了眼底。
不知为何,淑妃突然开始后悔,她之前为什么会那样的鼠目寸光,那么迫不及待的在锦妃刚刚失势时,是第一个跑上去踩她一脚的。
那个女人,不止是妖,现在更是也学得会发狠了。
“娘娘,娘娘?”
嬷嬷担忧的轻声道,“娘娘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们这是要往哪里去?”
放着好好的官道不走,却是一路尽向着这皇宫里阴暗偏僻的角落里而来,嬷嬷瞅着娘娘的神情,心里忽然泛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话那么多干什么?跟着走就是了!”
淑妃吐口气,狠狠瞪她一眼,“记住,本宫不去管你之前到底是谁的人,可现在,你就是我重华宫的人,如果本宫出了什么事,你也一样都跑不掉,明白了吗?”
淑妃摞下狠话,径直行到一处几乎是废弃的残殿之中,不闪不避走了进去,完全不避讳嬷嬷在前。
“娘娘,这里是……”
嬷嬷看一眼这地方,心惊胆战的叫,淑妃抬眸,眼里有着狠戾,“本宫的孩子,就是留在这里的。”
忆起曾经之事,她阴沉的脸色,渐渐现出一丝眷恋,手扶着眼前的残壁,她喃喃的道,“当初,本宫也是如她那般善良的心,可本宫最后落下的这个下场,嬷嬷你也都是看到的……那么,我又能去怪谁呢?”
怪皇帝风流多情,没有只宠她一人,还是怪自己年少时的懵懂,没有看清这深宫里的种种?
现在是看清了,却也已经晚了。
自古帝王多风流,她纵为户部大人之女,可她却并没有任性的资本。
“娘娘……”
嬷嬷心疼着,“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娘娘还请节哀才好。”
那个未曾出世的小主子呢,一如锦言当初孕下的两胎一样,不是被皇后给下了手,便是被宸宫给下了手。
“所以,从那时起,本宫索性便放开了。她们不让我过得好,我也不让她们过得好……”尽她一切手段,与能力,将这大历后宫搅得它腥风血雨,不得安宁!
手指猛然用力,一把抠下墙上的墙皮,嬷嬷吓得“扑嗵”一声腿软在地,淑妃一步踏进去,痴痴如同雕像。
其实,她最初的自己,也真是那般天真无邪,心无臆念的。可现在……却是慢慢变得,让她自己都要不认得自己了。
“淑妃,你来这里,是心里还记恨着本宫么?”
耳边传来声音,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冷彻如冰的声音,蹦豆子一般,慢慢的,一字一字的送入她的耳中,淑妃猛然一回头,见了鬼似的尖叫一声,“不!你,你……”
身后之人淡淡而冷戾的看着她,“跟我走!”
转了身,漆黑的大氅,将她本就赢弱的身子,映称得越发黑暗。
淑妃咬了咬牙,“嬷嬷,怎么办?”
额上汗水一层加一层,她如今的状况,骑虎难下。
……
恣意悠然菊花台,锦嫔命人将那两桌的全首盛宴撤下,她是没心思去吃那些的,核仁却觉得可惜,“娘娘,要不就赏了他们吧?”
这么好的东西,拿出去倒掉,真是暴殄天物。
锦嫔抚摸着所谓的菊花台,不过是一只石桌上,摆满了各种盛开颜色的菊花而已,这名字倒是起得优雅。
“这些东西有毒,你也要吃吗?”
头也不抬的说一句,核仁手一抖,一只装着猪头的盘子砸在地止,艳红的汤汁流了一地,红烧猪头,看起来好美味的,怎么可能是下过毒的?
“娘娘,您……在开玩笑吗?”
核仁不愿意去相信,锦嫔只道,“你要与谁不对眼,拿去给他尝尝就行。”
“……娘娘,这是要出人命的。”核仁汗颜,自家主子啥时候变成这样的漫不经心了?
从前总是清澈透亮的眸子,如今看起来,蒙蒙胧胧的像是遮了一层雾,什么都看不清了。
“怕什么,死人而已,这宫里死的人还少吗?”
抬手拈了一朵金色的菊花,慢慢抽在手里,揉烂,扔掉。
然后,再拈,再揉,再扔……那般动作,那般表情,似是心底带着无尽的狠意,要把这整个天地也要与手中的菊花,同样的揉烂才好。
核仁瞬时出了一身冷汗,不再多说什么,忙忙的弯下脚,将落地的猪头捡起,秀儿从头到尾,都小心翼翼伺候着娘娘,哪怕心中滔天巨浪,也半句话不敢多说。
“娘娘,小和子这两天不舒服,请了假。要不……再让梁公公调一人过来?”
收拾完了所有的“红烧头”,核仁小心的上前请问,又仔细看看娘娘的背部,并没有渗进什么血色来,这才觉得长长松一口气。
“唔!不用调了……甘露殿不比锦宫,也不会有多少人来的。”
一朝天子还一朝臣呢,更何况她一个失势的后妃?
心中一声冷汗,锦嫔拍手将所谓菊花台的所有菊花扫落在地,随之起身,一步踏过去,站定,“去着人告诉一下皇上,就说本宫想他了。”
从来不曾有过的低头,是她骨子里的坚持与骄傲,如今,她甘愿将这一切,都放开。
闪亮的眼底泛出冷意,她锦言,不是任谁,都可以欺负到死的!
得到甘露殿的消息,景元帝很快便到。
“锦儿,可是想朕了?”
大手握了她的小手,唇角便显出满意的神色。
纵然是双手依然微凉,可到底比之前好了许多,看来,最近两天的休养,倒是很见效。
“没想皇上,皇上就不能来了么?”
一扫之前的阴郁之色,锦言偏了头,笑着眉眼问。大病初愈,她一身素色的百合花对襟褂子,整个人看起来很是质朴,干净。皇帝乐呵呵抬手捏了她的脸,“你这个狡猾的小东西……这是成心拿话来挤兑朕么?”
“是有如何?外面人都说,是臣妾仗着皇上的宠,所以越来越无法无天,可臣妾什么都没做,还被罚着禁了足……皇上,百天之期,能不能少一些?”
娇滴滴与皇上说着话,她起身凑得与皇帝越发的近。景元帝难道享受她这般贴心的主动,立时便大手沿着她的身体往下滑,咬着耳朵道,“小妖精,看你身体好了,朕怎么收拾你!”
大手在她腰间不轻不重一捏,锦言立时低呼,旁边伺候的宫人都散了开,锦言咬着唇,气恼不已的道,“皇上,这光天化日的……”
皇帝逗着她,“那么,晚上就可以了?”
“皇上。”
又一声嗔怒的不依,景元帝终是大笑着抬手牵了她,慢慢的移步出去,“走。若是嫌朕拘着你,就跟朕说。其实朕是担心你的身体……”
担心这个总是闯祸闯得如同猴子一般的女人,早晚有一天,会把自己给闯进去。
“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
锦言忽然说道,皇帝看她一眼,笑眸里带着温宠,“说。只能朕能做到,任何事都答应。”
“臣妾想……辞去后妃的荣宠,只做皇上的御前奉茶。”
抽手离开了皇帝,锦言慢慢的屈膝下跪。所谓后宫宠妃,这表面上看起来,似是非常荣光的一个身份,其实是背后的辛酸,根本无人得知。
“唔,你这是想要做什么?放着好好的荣华富贵不要,你只想做一个端茶倒水的小宫女?”
景元帝意外的说,“锦儿,你好好想清楚。现在你已经是嫔位,再辞,可就什么都没有了。身体也不能再配宫女了。”
连同核仁秀儿一起,也是要重新被分去各宫的。
“臣妾想得很清楚了,请皇上恩准。臣妾虽是出身卑微,可说句大不敬的话,臣妾也想与皇上一起慢慢的白头到老,而不是随时可以被皇上给势弃。”
“而且,皇上之前也说过的,任由着臣妾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皇上不会干涉,只是臣妾在走了岔路的时候,适时的扶臣妾一把便可。”
这一辈子的路,还很长。
长到,她需要用她一生去拼!
“锦儿,你真的想好了吗?重新做为御前奉茶,便不再是朕的妃子。依着宫中例制,你是要被收回甘殿殿,而且连锦宫都要一并的收回来。”
景元帝眸光光亮,极为认真的看着她。
由简入奢侈,由奢入简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