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公寓吧?”王思思装作不经意的试探。
范城泽握着方向盘的指关节用力了些,车内安静了几秒,却有令人窒息的感觉。“我晚上要回别墅去住。”他笑着说。
“哦。那下次吧。”王思思心里虽不悦,但觉得合情合理,毕竟范家大哥刚到家,便没有计较。
范城泽笑笑,没有再答。王思思去碰了下CD开关,车内随即传出缓缓的音乐,熟悉的前奏,略带磁性忧伤的女声,一下子打开了范城泽努力隐藏的心绪。这熟悉的歌,让范城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脸转向了窗外,又平静转回来,看着灯光闪烁的前方,心里死灰般的沉寂。
“Ineverwanttoseeyouunhappy,Ithoughtyouwantthesamefoodbyemyalmostloodbyemyhopelessdream,I\'mtryingnottothinkaboutyou,\'tyoujustletmebe,Solongmylucklessromance,Mybackisturnedonyou,Should\'veknownyou\'dbringmeheartache,Almostloversalwaysdo。”“再见了,我无缘的爱人再见了,我无望的梦想,我尽力不再想你,请放过我,让我独自离去。”这盘CD是苏晓言买的,这首《almostlover》是美国歌手AFineFrenzy18岁时有感而发所创作,是《OneCellInTheSea》这张专辑里的首发单曲。当时苏晓言还感慨,一个18岁的小姑娘怎么可以这么悲伤。她第一次听就红了眼眶了,范城泽还笑话她骨子里就是个文青。苏晓言不大唱歌,但她对歌曲的选择却非常有品位。一些小众冷门的又好听的歌曲都能被她搜刮来。赵宇偶尔坐他的车,都会死皮赖脸拿走几张。
王思思并没有发现范城泽突然的沉静,她正在看手机,高兴地拿给范城泽看,说:“我表姐在意大利给我看的婚纱,你看看,如何?我看着挺好看,但我担心没试穿不知道是不是合适?”
范城泽努力瞄了一眼,说:“还不错,我在开车呢。”
王思思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继续一边看手机,一边评价,范城泽就含糊的应答着。这一路的各怀心思,是否就预示了他们的未来?
下车前,王思思搂住范城泽的脖子亲了一下,她一直都这么主动,而范城泽是如此后悔曾经的纵容。他现在并不恨她,恨的是自己。自己这样淡然、无所谓的性子,除了在H城里留住了当时并不知道名字的苏晓言,也牵绊了王思思的今天。
他按了倒退键,反复听着《Almostlover》,开到了公寓。推开门,熟悉的味道,却多了一点清冷。整个屋子似乎如常,但餐桌上的钥匙却提醒着一切都不再如前。王思思不会知道,这辈子,他范城泽都不会带她到这里的。他走进房间,打开柜子,他的衣服整齐地挂着,苏晓言的却不见了。浴室里她的化妆品,抽屉里她的微单,书架上她的书,她真的是个记恨的人,哪怕是她带来的细小的物什都被清理走了,她说“范城泽,以后我们的每一次相遇都当是陌生人吧。”她不愿意再在他的世界里出现了。范城泽无力躺在床上,他用手捏起枕头上的长发,睁开的眼睛生生地流出了泪。
苏晓言还没有回家,肖秋云呆呆地坐着,看着墙上的钟,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冰凉。钥匙转动,她连忙擦了擦脸,走了过去。
“妈妈,你怎么还没睡啊?”苏晓言问。
“我熬了点汤,怕你忘记,就等你。”肖秋云笑着说。
“太晚了,喝了会浮肿的。”苏晓言愉快中有抱歉。
“是啊,是啊。我可真笨。晓言,你这几天怎么这么忙啊?没事吧。”肖秋云微微的紧张。苏晓言换着拖鞋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下,抬头跟她笑笑,说:“前几天请假,事情都压着了,得做完。妈妈,你早点睡吧,我也去休息了。”
“好的好的,晓言,明天做杂粮馒头吃,好不好?”
“好的,妈妈,怎么都行,我睡了。”苏晓言的故作寻常,反而刺痛着肖秋云,看着女儿单薄的背影,她挪不开身子。苏晓言感受到了妈妈的担忧,突然转过身,给了她明媚的大笑容,说:“妈妈,我没事,你快去睡吧。”
肖秋云连忙点头转身进了房间,一关上门,就嚎啕大哭。女儿的隐忍与憔悴犹如一把利剑刺的她心疼。苏达愣了下,连忙问她怎么了。
“咱们妈妈已经过去了,你为什么要拖着女儿的幸福陪葬?妈妈这么好的人,最疼爱晓言了,她如果在天有灵怎么舍得晓言这么……,这么可怜?”肖秋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坐在那里抽泣。苏达不知所措,垂着手站在一旁。奶奶刚去世的痛苦和愤怒渐渐淡去,他想起那天苏晓言脸上的伤痛并不亚于自己。而当自己因为一时激动,说出:“你这辈子都不能跟范家的人在一起。”苏晓言居然是温顺地点了点,而今回想当时的她心灰意冷的表情,作为父母的怎能不疼惜。
“我当时也是气话!”苏达懊恼地说。
肖秋云躺了下去,喃喃着说:“我的女儿真的太难了。”
“秋云,别难过了,你找个机会跟孩子说,爸爸只是气话,她要跟谁在一起,我们都肯。”
“唉!睡吧。”
苏晓言草草洗了一下,仰躺在床上不想动弹,眼睛睁得很大,她已经失眠好几天了,眼睛一闭起来,就会心口疼,所以她只能让自己忙碌,直到很累很累,才能睡去。这几天她把能做的活已经做完了,她帮科室里所有的人都剪辑好了新闻,把季度计划和采写大纲全部做好,晚上直到李响电话打来让她必须回家,她才回来。
床头的微单搁着好多天了,她还是忍不住拿起看了看。这个微单拍的都是在公寓里的画面。并排站着刷牙的范城泽和西西、做菜的范城泽、逆光站着的范城泽,他们俩缠在一起的手……,一张张,都是他们一起经过的岁月。看着看着,苏晓言任由泪水挂满了脸庞,她按出了删除键,却怎么也无法按下,只能关了相机,重新躺回去。
这样的夜晚,他们向对方伸出了手,却只能悬浮在半空中。也许,总有一天,可以忘记,生活本来就是健忘的良药。
范城光在别墅里睡的很沉,他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陈君半夜起来悄悄推进去很多次,都看到他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睡的很好,不觉脸上露出了笑意。她看着窗外的车库,范城泽没有回来。他的冷淡和痛楚,隐藏得很好。奶奶说一定是小两口住公寓去了,但是,她知道不是那样的。范城泽怎么可能带还没有订婚的王思思一起住呢?他只是不想回别墅罢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原本就习惯的事情,反而显得别扭了。本来,她照顾范城光多一点,家里人都习惯了。可是,她在爱护范城光的同时,又一直照顾着范城泽的情绪,反而让大家都有点不适。范城泽更是一直假装愉快着。想到这里,陈君发现自己是心疼的。她确实做不到同一对待,但她心里却真的没有把范城泽当作外人。她相信,她努力维持的家会恢复平静。
范城光第二天起得早,吃完早饭没有看到范城泽有点意外,但也没有多问,吃完饭就去了公寓找他。
“怎么昨晚没回来?“
”哥,你这么早,不怕打扰我吗?“
范城光笑笑,看看卧室方向,说:”以后都是一家人,碰到也无妨。何况,我还是了解你的。她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呢。这个地方。”说着他看了看四周。
范城泽苦涩地笑笑,转了话题:“你不休息几天,就要开始工作吗?”
范城光露出赞许的表情,说:“真了解我,知道我找你谈工作,在里面浪费了太多时间啊!我们这样的人,就只能不断地积累财富,不断地做大,才能不被人推下去。我为什么会这么惨?除了双蓉,原因还在我自己,我不够强大,所以一旦受挫就无法自救。”
范城泽看到范城光的眼里有一抹阴翳的光,听到他继续说:“只有自己强大,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哥哥,对不住你。但是,相信哥哥,天一只会越来越好!”
“不要说这些了,哥,这些都是我自己的选择。都过去了,我跟你想的一样,我们把公司搞好。”
兄弟俩相对坐着,心第一次靠的那么近一会儿助理们送来了公司近期报表和项目计划书,一起商量着,转眼间就到了中午,草草吃过外卖,又继续工作。
“大致情况就这样吧,我们把改革的方案先放下去,看看公司内的反应。趁这些日子,我出去一下。”
“你干什么去?”
“找李双蓉!”范城光回答,大家都找不到她,只有他能找到她。毕竟,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了。
范城泽点点头,说:“我也先去做轨道项目的前期工作,这些日子也不会在K市。你说公司没事吧?”
“我就是让他们乱,乱了才知道谁留谁走,到时候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夕阳西下,两人站在阳台上,看着外面的天空,抽着烟。
“谢谢你,阿泽。“范城光拦过范城泽的肩膀,动容地说:”你的幸福,我只能说抱歉了。“范城光有一刹那的冲动,想跟范城泽说,既然合同签订就悔婚吧。项目没有王思思依然可以双赢。可是,商场再卑劣,他也不可能教弟弟如此背信弃义。这个矛盾如蚁在心头,挠得他生出了化不开的懊恼。
“都过去了,哥。“范城泽淡淡地说。似乎在安慰纠结的哥哥。夕阳的光懒懒地照在他的脸上,有抹不开的忧伤。
在陈欣然的每日邀请下,苏晓言才答应了一次晚餐。她穿着松垮的麻裙,头发已经扎成马尾,眼底有淡淡的愁,举手投足间又有清冷,尤其一个大大的印花布包特别衬出了她的味道。
“真好看。“陈欣然说。
“这个包是城曦给我寄的。手工的,她说一看到就想象挎在我的肩膀上是什么样子。“苏晓言微笑地解释。
“我是说你好看。憔悴的美。“
苏晓言微微皱眉,她显然很不乐意听到这些,便打开包拿出了手机放在桌面上。她的动作表露了她的不耐烦。陈欣然怎会不懂,她有点尴尬,连忙转了个话题,说了餐厅的主打菜之类的。两人什么都谈,就是闭口不谈范家的人。吃完后,再坐着聊天,苏晓言感受到整晚陈欣然的热忱和迎合,情绪平缓后有点歉意。
“你和他见面了吗?“
“见了一次,他说要出去找李双蓉,我没有陪去。“
“找到就会离婚吧?你们现在这样也不好。“
“晓言,我真的无所谓。只要他好好的,只要我们还在一起。“
“欣然,我觉得我们越走越远,你的幸福我无法理解,我的决绝你也不懂。“苏晓言的难过显而易见,见陈欣然对她的微词,虽有触动,但并没有计较,又笑笑说:“若能云淡风轻就好。”
陈欣然握住她的手,说:“我没有你勇敢。人生不是你想要什么得到就是成功,而是能放下得不到的。晓言,你比我好,真的。”
窗外的夜色包裹在霓虹里,城市的灯光虚拟着美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