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二姐您是当家主母,燕乐施的名声在京都里那是响当当!想与二姐发生香艳故事的郎卿,得从汉河街头排到汉河街尾去。昭华哪里能与您相比较,是我不自量力,出口荒唐了!”
沈昭华不敢与燕乐施再发生争执,毕竟燕乐施的威严摆在那里,这位亲家的面子她得给足。
“你少奉承我!咱们两个也是多年的交情,前些年我怎没发现你是这样的?”燕乐施感叹道。
沈昭华露出玩世不恭之表,似真似假说道:“父母在世多管教,累了……人生苦短,想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了。我这个女侯算个什么,得祖上庇佑饿不死罢了。”
“荒唐!”燕乐施瞪住她,“不为你自己打算,总得为你的孩子们考虑吧?影儿、璧儿今年就得参加考学,你那两个幼子也快到了开蒙的年纪,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浑浑噩噩度日?溺死在你的温柔乡里?”
沈昭华朝燕乐施摆了摆手,“二姐,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管不了那么多。今日我敬你,你说什么我都听着,但我沈家的事,还得由我沈家人自己解决吧。”
“好,说的好!那我问你,你打算和禹城怎么办?这件事你要怎么给他交代?”
“我又没说要休掉他,他就在这沈侯府里乖乖的待着,做好他的主公不就行了吗!”
沈昭华简直冥顽不灵,燕乐施无奈地坐回方椅上叹着气。正在此时躲在卧房里的黄伯展悠悠地走了出来,先与沈昭华会心一笑,继而走上前向燕乐施道了万福。
燕乐施不情愿的把眼瞧去,难怪燕乐允当年会动心,也难怪沈昭华会为了他不管不顾,他还当真是个风流小生。并不精致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俊美。说起话来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连她都有些坐不稳了。
她强迫自己凝神,道:“拜我何故?”
那黄伯展忽然扯出帕子掩面泣泪,紧接着“扑通”一下跪在燕乐施的面前,喃喃道:“燕主母,小生与华君是真心相爱,只要能让我留在华君身边,我不要什么名分,也不要什么承诺,还望燕主母成全。”说完便向燕乐施磕了三个响头。
把一旁的沈昭华心疼的,恨不得要亲自替她受过,在一旁不停地重复,“展郎起来说话……”
“你跪错了人。你须征求正室夫郎的同意才是!”燕乐施顿了顿,“你喜欢的华君不仅有正室夫郎,她还两个妾郎和三四个房下人。这样的华君,你还愿意跟随?你不是当今储君的生父黄氏之族人么?你们黄家大小也算是个名门,家里人居然肯让你出来做小?”
黄伯展只是哭,也不再说其他的话。反而是沈昭华把他拉起来,为其争辩道:“展郎本就是名门之后,影儿和璧儿还是经他引荐,才去往黄家家塾里读书的。”
燕乐施抽动了下嘴角,知道这沈昭华已“中毒”太深,她这么极力地向着黄伯展说话,不过就是在向她证明,黄伯展爱的是她这个人而不是他们沈家的
钱财。
“既这么说,你们俩是郎有情君有意绝对不会分开的了?”
燕乐施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这次来沈家说服沈昭华的计划是失败了。
“是。我心意已决,定要与展郎厮守终生。”沈昭华拉住黄伯展的手,决绝道。
燕乐施收起和善态度,身子一凛,“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在所不惜?”
沈昭华颤抖着身体,掂量燕乐施话中含义。她的眼角扫过黄伯展,他的样子使她充满保护欲,但仍有些结巴,道:“是。二姐就不要再相劝了。”
“很好。”燕乐施向外唤了声书语,要她去把燕禹城带回来。燕禹城压根就没走远,只呆呆地坐在廊下发呆,还是书语差沈家小厮儿去旁屋中为他取了件厚衣披上。
燕禹城走进来见到黄伯展,气得眼歪口斜,恨不得跑上去把他给撕碎。燕乐施及时制止住他,言简意赅的说明情况,然后郑重问道:“城弟,事情已然如此,你自己有何思量?”
燕禹城缓缓走到沈昭华面前,沈昭华误以为他是要过来厮打黄伯展,连忙把他拉到自己的身后,质问道:“你要干什么?”
燕禹城咧开嘴笑了笑,“十六七年的妻郎情意,还不敌你认识几个月的郎卿?”
“我没有这么说,你依然是沈家的主公,我沈昭华的嫡夫郎。”
“好,妻主既然还认我这个夫郎,那我也再忍让一步。我带着两个女儿回母家去住上一段时间,你若良心发现,与这贱郎断离干净了,就去燕家接我们回来。若不然……”
燕禹城没有说下去,又走回燕乐施身边,“二姐,我们走吧。”
燕乐施怕燕禹城后悔,追问道:“城弟可是想清楚了?”
“弟已经想清楚,还望二姐收容我们。”
“说的什么话!”
“那我……先去收拾包袱,以免回到家中没得使用。”
“放下!”燕乐施厉声道,“燕家什么都有,不缺这些东西。去叫上影儿和璧儿,我们现在就回去。”
燕乐施带着燕禹城父女离开沈家,至始至终沈昭华都没有阻拦一下,看来她真的是铁了心肠。这没空出几日的磐石斋当真让燕乐允给说中,燕禹城和两个女儿真的回来入住了。
燕泽银见到两个姐妹也哭哭啼啼,便跑到主母面说,想请个教书先生回燕家重新开学,他也想跟着两个姐妹继续读书。主母知道他是在替沈家女儿说话,再说请个教书先生回来又不费多大的开销,遂做了顺水推舟的人情,答应了下来。燕家的家塾没过几日便重新开了课。
再说燕禹城回到燕家,日日以泪洗面,恨他那薄情寡义的妻主。起初经常来到燕乐施房里哭诉,后来见燕乐施烦了便跑去跟两个女儿哭诉。两个女儿本是同情父亲记恨母亲,但由于燕禹城喋喋不休没完没了的聒噪,终于把两个女儿也给逼烦了。
这倒让竹梅苑的看了笑话,万万没想到她哥哥也步了她的后尘。燕
泽银自然是躲着他舅父走的,生怕被他舅父逮住,说一些“天下女子没有一个好东西”的话。连带着去木李楼给主母请安的次数都少了许多。
燕禹城唯一不敢靠近的只有桃夭馆,所以燕泽银除了去家塾读书以外,便勤往桃夭馆里跑。可前几日徐墨卿还避在房中抄经文,今日却不见了踪影。他闲的没事干,也不能再跑出去跟李韵和私会,只得在桃夭馆里转圈圈。
九灵在明间里陪着他,笑道:“我家夫郎爷不在,泽主还赖在我们这做什么?”
“我长姐今日不回来吗?算算日子今日也该回来了吧?我等我姐姐!”燕泽银强词道。
“晚主的确该回来了。可九莺到现在也没有接回来,不知是不是在路上耽搁了。”
“快让姐姐回来去见见舅父吧!他简直是……不可理喻!”燕泽银抱怨起来。
九灵抿了抿嘴,劝道:“舅公的事我们也耳闻了一些,可泽主也不好那么说舅公呀。他已经够可怜的了。”
“灵姐姐你知道什么呀?我……”他很想讲出来给九灵听,但是碍于燕禹城的脸面和沈家两个女儿的脸面,他还是忍了下来。
过了一会,自己嘀咕道:“我算是明白主母那日让我同沈家,到底是去学习什么了。学一个男子到底该怎么处理内眷纷争!待我出了阁,我才不要像舅父这般!”
九灵没听明白他说的话,但发觉他也不是在对自己说,故而也没有接茬。这时候庭院里传出声响,应该是燕归晚回来了。九灵笑道:“晚主回来了,泽主还不出去迎迎。”
燕泽银一骨碌站起来蹭蹭地跑到庭院里,“长姐,长姐!你可算回来啦!”
燕归晚仿佛没有听到胞弟在叫她,眼睛直往堂屋里瞧。九灵知道她是在看徐墨卿在不在房中,故贴心道:“晚主,夫郎爷昨日进宫去了,但晚夕并没有归来,应该是在宫里歇息了。”
“没有归来?”
燕归晚一怔,不曾听说徐墨卿有留宿在皇宫里的习惯。况且大多时候都是他们妻郎二人一起去面圣。她忽然想起上次离家之前,徐墨卿说过要抄写经文呈给女皇的。
“殿下可是带着抄写的经文去的?”
“正是。”九灵回道,又马上补了一句:“晚主无须担心,童生昨晚是回来报过平安的。今儿一早他去了三公主府上。”
燕归晚点了点头,这才看到身边的燕泽银,“你跑到我这来干什么?”
燕泽银刚要回答,燕归晚又觉桃夭馆里不对劲儿,继续问向九灵,“两个妾郎呢?平日我一回来,不都急匆匆地出来给我请安吗?”
“宜妾郎和扶妾郎回娘家去了,是夫郎爷和主母准许的。走了有几日,估摸着也快回来了。”九灵一一答道。
一旁的燕泽银拉住她,争抢说道:“姐姐,姐姐,我在这!你倒是理一理我嘛!”
燕归晚这才回过头来,没好气儿道:“你干什么啊?你也要学舅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