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的前领正好卡住了她的咽喉,勒的她又疼又喘不过气来,她蹙着眉一手抓自己的衣领,一手去抓大胡子的胳膊阻止他。
手指触及的皮肤又粗粝又坚硬,那结实的肌肉纹理让她不敢与他们硬碰硬,只能先顺着他意思再做打算,小声的央求:“大哥,我快喘不上来气了,您先放开我,我乖乖跟你们走就是了。”
大胡子听了,这才大手一松,像扔东西一样把她往旁边一扔。
颜小茴被他甩了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稳住身体,抬手摸了摸喉咙。心里有些后怕,要是再勒一会儿,她真要没气儿了。
大胡子却没把她可怜兮兮的模样放在眼里,粗狂的眉眼一横,瓮声瓮气:“小丫头,我可事先警告你啊,你若是乖乖的,那到了深城哥哥一定放了你,就当不要车钱好心送你一程。你若是不乖,半路上起什么鬼点子,那可别怪哥哥对你不客气!”
凶神恶煞的模样,颜小茴就是不点头也不行了。
她小心翼翼的跟着在两个人的身后慢慢走,心里慢慢思忖着。这两人的衣着打扮像是经常行走江湖的商队,但是身上却莫名散发出一股痞气,对周围的环境也出奇的敏感,仿佛在警戒着什么人。连带着对她也不放心似的,只要她脚步慢了,或是眼神不对,那大胡子的眼神就凉的吓人,仿佛要把她看穿一般。
她只好低眉敛目,像个丫鬟一样乖乖的跟在他俩身后,心里却忍不住猜测他们的真实身份,和他俩口中的“那边”指的到底是什么。
三个人在黑漆漆的丛林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一会儿,刚开始颜小茴还能勉强分得清东西南北,可是后来,看着丛林里几乎一模一样高耸入云的树木,她一点儿方向感都没有了。但是前面那两个人却仿佛一点儿也不受影响,像是人体指南针一样,走的脚下生风。
不知过了多久,隐隐约约听见有人的脚步声和高声笑骂的声音,颜小茴心头一跳,估计是到了。
果然,穿过一颗颗茂密的白杨林,又爬了个小小的土坡,明亮的篝火忽然间映入眼前。
十几匹马和马车并列在那里,还有几个临时搭建的帐篷,周围十几个男子围在篝火边或坐或卧。
其中一个矮个男子看见三人回来,用手里的木棍不满的敲了敲一旁的大锅,操着一副公鸭嗓:“我说你们俩弄点儿水怎么这么长时间啊,还等着你们淘米煮粥呢,再不回来老子都要饿死了!”
他小声嘀咕了一声:“山坡后面就有河,真不明白你们为啥非得走那么远!”
大胡子走过去,弯腰接过他手中的木棍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敲:“你娘给你起名叫狗剩真是没叫错你,你也就配吃狗剩的东西!车上那么多东西,今晚若是想要安安稳稳的在这里安营扎寨,能不先瞅瞅周围的情况吗?整个商队的人如果都跟你一样只长个吃心眼,估计早就在黄泉路上溜达多少回了!”
狗剩呲牙咧嘴的揉了揉脑袋:“又打我的头,疼死了!”
不说还好,一说大胡子又在他的头上敲了一记:“打你是让你学着点儿,别不长记性!”
狗剩不满的撇了撇嘴,视线一偏忽然落在阿凤身后的颜小茴身上,两眼精光一闪:“呦喂,你俩不是出去打水了么,哪儿带回来这么个脏兮兮的妹子啊!”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十几个人同时停了手里的动作,打探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扫射过来,看得她头皮发麻。
一旁的阿凤斜了狗剩一眼:“行了你,看见个母的就走不动道!这是刚刚在河边偶然遇到的,跟咱们顺路都去深城。我和六哥想着这一路上可以帮忙打打下手,就留下来了,你可别动什么歪心思。想找女人,那边车上可有一群呢!”
狗剩不屑的嗤笑一声:“阿凤姐你放心,我还没饥不择食到这个地步。这一看就是个生丫蛋.子,青涩着呢!哪有你懂得爷们的心思啊!”说着,油腻腻的一双爪子抚上了阿凤的手。
阿凤脸色忽然一沉:“你今天晚上不想吃饭了是不?”
狗剩的手一缩,吹了个口哨,嬉笑道:“阿凤姐你还是这么不禁逗,罢了,我去看我的小美人去了!”
说完,背着两只手摇摇晃晃的走向了一旁的马车。
他用手将马车外面罩着的布帘一掀,露出一个铁笼般的车厢,里面挤挤挨挨的装了好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
他笑嘻嘻的从腰带里摸出把钥匙来:“来,各位姑娘们,快下车!哥儿几个一路上车马颠簸要累死了,快点下来帮哥儿几个松松筋骨,唱几个小曲儿乐呵乐呵!”
那几个女子下了车,颜小茴才发现,她们的手脚都被麻绳紧紧缚住,只能小步小步挪动,明显是被人强掳来的。
她们刚下车,立刻就有几个汉子走了过去。
颜小茴还要看时,在篝火旁煮粥的阿凤忽然抬头瞟了她一眼:“怎么?羡慕那她们?”
颜小茴慌乱的收回目光,摇摇头。
阿凤面无表情的拿勺子在锅里搅了搅:“那就别直勾勾的往那边看,帮我再加点儿柴!”
颜小茴蹲下身子,往篝火里又扔了两块木头,不一会儿,米香阵阵,阿凤又往粥里加了点儿熟牛肉。
大汉们闻见香味儿,一个个手里揽着女人们的腰就凑了过来。
因为阿凤刚刚那句话,颜小茴默不作声的蹲在一旁喝粥,顺便借火光把湿漉漉的衣服烤干,对那几个男男女女之前亲亲我我充耳不闻,生怕一不小心就招惹到什么人。
可是,她默不作声不代表别人真的就看不见她。
一个瘦高瘦高的男子打着呵欠从一旁的帐篷里走出来,阿凤一见眼睛一亮,连忙小跑着拽住他的衣袖:“秦荣,你睡醒啦,快点儿来吃饭吧!”
那个叫秦荣的懒懒的往周围几个男女身上扫了一眼,弯了弯嘴角:“哥儿几个好兴致啊!”
一旁的大胡子扬头灌了口酒,大手在女人肩上揽了一揽:“累了一天了,晚上的时候放松放松。秦兄弟你刚来咱们商队没多久不知道咱们的规矩,这是当家的一向的作风!”
他伸手一把扯住身边女人的头发,向前提了一提:“秦兄弟既然入了咱们商队,也得习惯咱们的规矩不是?今晚这姐妹儿在帐篷里陪你怎么样?”
他话音刚落,阿凤的脸色一沉,拿着碗的动作一顿,目光下意识看向秦荣。
秦荣还是那样懒懒的一笑:“六哥的好意阿荣心领了,只是这一路上兄弟我可是都看出来了,这位姐姐可是六哥的心头好,阿荣可不敢冒犯。”
正在这时,大胡子怀里的女人也不愿意了,粉拳在大胡子肩上捶了两下,语气幽怨:“六哥不是说这桩生意完事儿以后要回禀当家的娶我过门吗?怎么,这会儿反悔了,想把我送人别人?”
大胡子尴尬一笑,目光忽然落在一旁的颜小茴身上:“既然这样,秦兄弟,今儿新来的小丫头给你怎么样?脏是脏了点儿,不过瞅着模样还是挺好的!”
颜小茴心里一惊,恼怒的看着大胡子!她是活生生的人,凭什么任他们像东西一样给来给去的?而且她也不是什么风尘女子,让她陪一个陌生人,还不如让她去死!
她又惊又气,全身都在发抖。
同样发抖的还有另一个女人,阿凤将手里的碗“砰”的一声往地上一放:“六哥你是不是喝多了,秦大哥不愿意的事儿,你为啥硬逼着人家?”
大胡子横了她一眼:“你一个姑娘家掺和什么,最近不管你越发登鼻子上脸了是不?秦兄弟一个大男人,怎么会不喜欢年轻姑娘,我这是为难他吗?我这是为他好!这些天他连女人的一个小手指头都不粘,你知道有兄弟在背后跟我说什么了吗?说秦兄弟八成是官府派来的,让我警惕着些,不然不可能这么不合群!”
颜小茴坐着悄悄往后挪了挪,这个大胡子可真够笨的,连她都看出来阿凤分明就是喜欢这个秦荣,他瞪着那么大的眼睛居然没看出来!
阿凤气鼓鼓的:“当家的不是都派人查过了么,秦大哥的爹娘是被官府杀掉的,他怎么可能还替官府办事?你们休想诬赖他!”
大胡子倏地站起来,动作将一旁的酒壶带倒酒撒了一地。
秦荣见两人剑拔弩张,忽然轻轻一笑,懒懒的往颜小茴身边一坐,长臂一伸揽住她的肩将她往身边带了带:“你们别吵了,这小丫头我看着不错,就让她跟着我吧!”
他眸光一闪:“本来家父遗训让我娶个良家女子好好过日子,不要随便沾花惹草的。但是既然我已经入了咱们的商队,自然要入乡随俗,两位也别为了这点儿小事儿伤神了。”
阿凤听了难以置信的看向秦荣,目光落在靠在他胸口的颜小茴,眼圈忽然红了红,扁了扁嘴忽然一甩手转身进了几步外的帐篷。
大胡子瞥了眼阿凤的背影,扭头对秦荣一笑:“秦兄弟,让你看笑话了。这丫头真是被弟兄们惯坏了,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居然敢跟我撂脸子,看我明儿怎么收拾她!”
秦荣也笑着说了句什么,可是颜小茴仿佛忽然间听不见了一般,僵硬的靠在他的怀里,耳边只剩下秦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他温暖的大手环着她的肩,鼻间是好闻的兰草香,她直勾勾的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陌生人,仿佛有什么在霎那间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