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刘义的话,方才还在叫嚣的那女子身子一软,竟有些踉跄,却还站在那里,似有些惊慌,孟泽桂听了刘义竟然这般偏帮林芷萱,心头也是一紧,她如今与林芷萱也是初次得见,尚且摸不着林芷萱的脾性。若是她当真有意扎筏子立威,自己岂不是首当其冲?
一时间满堂寂静,林芷萱瞧着那或跪或站的一行人再没有了自己初来时轻狂的神色,才给秋菊使了个眼色,让她带着冬梅去查看一下,自己贴身用的东西有没有疏漏缺失和被她们胡乱翻乱的。
刘义见状,摸了摸脑门子上的汗,这锡晋斋里的熏炉烧得着实太旺了,刘义复又瞥了林芷萱和孟泽桂一眼,心中思绪百转,复又接着自己方才的话说了下去:“只是,王爷原本安排留在府中的,都是些曾经出过天花,不怕这时疫的,况且也多是肃大人安排的身上有功夫的小厮们,都是十分的妥帖的。”
林芷萱不禁高看了刘义一眼,在这堂堂敬亲王府能坐上这管家的位子也是当真不简单,只这察言观色,揣摩主子心意的本事就是常人所不能及的。
他料定自己不过是给孟泽桂等人个教训,是定然不会真的将她们留在京城的,这一番话,是为孟泽桂开脱,也是给自己个台阶下,当真的事聪明至极。
林芷萱闻言,含笑道:“哦?原来是王爷安排好的人,那想必十分的妥帖,如此看来,倒是不必劳烦各位姐姐妹妹了。”
众人闻言,皆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秋菊和冬梅已经收拾了两大包袱东西过来,一则是着实林芷萱贴身的东西不少,二则也是做给众人看的,显出孟泽桂给林芷萱打点得行囊,显然并不合林芷萱心意。
只是秋菊的神色略有几分惶急,想来是出了什么岔子,不过秋菊并未开口,那便不是什么顶要紧的事非得此刻办不成,况且秋菊也知道,如今离京最要紧,林芷萱也没有多问,便只对众人道:“启程吧。”
林芷萱才要问秋菊究竟,只见几个侍妾扶了孟泽桂起来,孟泽桂却不敢自专,隔开了秋菊,上前来扶林芷萱:“天黑路滑,姐姐慢些。”
林芷萱见状,眉头微蹙,却继而含笑对孟泽桂道:“孟姐姐比我大十余岁,我听着孟姐姐叫我姐姐,心里总是难受,该我叫孟姐姐为姐姐才是。”
孟泽桂脸色微变,略显局促地犹豫了片刻,才咬着牙道:“娘娘玩笑了,娘娘是王爷正妃,虽然还不曾行洞房合卺之礼,但是王爷宠爱娘娘至此,只要王爷能平安回来,娘娘日后想来必然会是这王府里最名正言顺的主子。”
言语中略带了几分微不可查地讽刺,尤其是说到“宠爱”二字之时,似还多带了两分凄凉。
林芷萱脚步微顿,转头对孟泽桂肃然道:“这敬王府里,只有王爷才是最名正言顺的主子,若是没了王爷,旁的无论什么人,都什么也不是。等到了西山别院,我自当与孟侧妃一起,日日烧香拜佛,祈求王爷平安归来。”
言罢,林芷萱抬臂错开了孟泽桂扶着她的手,大步向前走去,秋菊眼疾手快,急忙上前扶住,只留孟泽桂一人怔怔站在原地,依旧气得发慌,还没有回过神来。
匆匆忙忙上了车,外头的车马倒是安排得极其得当,夏兰、秋菊跟在林芷萱的马车上贴身伺候,冬梅在后头下人的马车里,看着林芷萱的行礼,阿如则因为许久未见旧主,去了那位蒙古公主的马车上伺候。
马车上的一应物什儿都预备得相当齐全,甚至还燃着碳炉,毕竟是冬日夜里,路不好走,这一去少则也得五六个时辰,若无暖炉,可当真是要东坏人了。
夏兰给林芷萱铺好了狐皮毡子,又披上了貂裘,秋菊给林芷萱抱上了手炉,林芷萱才问秋菊:“怎么?丢什么要紧东西了么?”
秋菊见问这才焦急道:“娘娘,丢了一锭银子。”
林芷萱原本心中也一直挂念着,如今听秋菊说了,却是放下心来:“嗨,我当什么事呢?咱们要紧的东西可都被人翻过了?”
秋菊道:“娘娘,是王爷给您的那锭空心的银子。”
林芷萱一惊:“什么?”
秋菊继续道:“咱们的东西都被人趁着娘娘去行庙见之礼的时候翻动过了。只是没有少什么,除了那一锭银子。”
林芷萱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喃喃自语道:“是特为了那一锭银子来的?还是只为了翻看咱们的东西,恰巧发现了,顺手偷了去?”
秋菊道:“娘娘知道是谁偷的了?”
林芷萱瞧了秋菊一眼:“十有八九是她,只是这王府里今日人多眼杂,也不能保证就不是旁人。好在银子里如今已经是空的,她偷去也无用了。”
夏兰想了一会儿道:“娘娘说的是孟侧妃?只是我瞧着她今日倒像是怕着娘娘的样子,不像十分争狠好斗耍手段的人。”
林芷萱闻言,却笑了,瞧着夏兰道:“你只当像我二嫂嫂那样的才是最狠的,却不知道这世上软刀子更能杀人于无形。咱们这位孟侧妃手无缚鸡之力,病病歪歪却能在敬王府的后宅做群妃之首这么些年,靠得却不是与我二嫂一样的泼辣,而是以柔克刚。
她一则的确有几分理事的本事,二则那般娇娇弱弱人畜无害的模样,别说王爷可怜她,就连方才那几个为她出头的,也是真心觉着她受了欺负,替她出头呢。这位孟侧妃,不以权压人,却极擅长收买人心。她只许在我面前装装可怜,就自然有人站出来,给她当枪使。”
秋菊也是叹了口气道:“这样的人才最难对付,娘娘何不与她交好呢?”
林芷萱道:“你当我不想?只是像她久在病中之人,阴虚阳损,难免忧思细腻,极易记仇,也不是个会轻易与人交心之人,便是王府里那些侧妃姬妾,也不过是为她摆弄心计,玩弄于鼓掌之间互相利用罢了。
况且当初我还是姑娘的时候曾经随着孟泽兰来拜会过她,她赏过我一只簪子,当时的情形,再比对如今,她哪里会甘心,哪里能释怀。怕是早已将我当做眼中钉肉中刺了。”
秋菊和夏兰闻言,都是心中一紧:“那娘娘日后,可要小心防着她了,这样一个人,总让人觉得心里凉飕飕的。”
林芷萱淡淡一笑,却并没有再多言,只是微微撩起了帘子,瞧着车窗外灯火通明,人马渐渐多了,看来消息已经在民间传开了。
而他呢?如今怕是已经进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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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定一天三更,上午十点半一章,晚上八点九点各一章,视情况加更。感谢丝翼殿下的打赏,谢谢亲爱的们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