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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热闹只是有些人的热闹,偌大的王府,总有清净的地方,有的人如王佩珍李夫人之流,是自寻僻静。可有的人,却是渴望热闹而不得。
李婧立在自己的房门前,听着外头的喧嚣热闹,望眼欲穿。
可是这样的时候,没有人能想其她,就连给她禁足看管的嬷嬷们,都出去看戏瞧热闹了。
大冷天的元宵佳节,谁在这活死人墓里守着她。
想着从前十五元宵节,李家极盛的时候,自己也曾经随着祖父得恩旨,进过宫,瞧过元宵节上,宫里漫天绚烂的烟花。
而如今这烟花近在眼前,戏楼尽在咫尺,可自己竟然被林芷萱禁足于此。仿佛这世上的一切热闹欢喜,都与她无关。
多么可悲,可怜。
李婧瞧着被林芷萱施了杖刑还躺在床上的费嬷嬷,如今还尚且爬不起来。李婧的眸子变得阴冷而狠厉,上回一把火,烧得秋菊下不了床。
今日这一把火,若是当真能点了怡神所,她倒要瞧瞧,负责整个十五夜宴的林芷萱,可还有机会逃脱罪责。
歆姐儿和魏延显在石道里头越走越深,只扶着墙,也知道眼前已经开阔了许多。歆姐儿摸索着,竟然摸到了一口大缸。
在听顶上锣鼓声悦耳清脆,隐约还能听到诸位王妃公主说话的声音,歆姐儿忽然想到了什么,对魏延显道:“我知道这儿是哪儿了,这是怡神所底下的地窖。姑姑从前说,怡神所之所以冬暖夏凉,而且唱戏悦耳好听,都是因为底下有这八口大缸。”
两人又摸索了一阵,不过是个四四方方的地窖,里头装了八口缸而已,没什么旁的东西,魏延显这才兴致缺缺地打算往外走。
歆姐儿却来了兴致,那外头正唱着《龙凤阁》,在这底下听,字字句句果然如朱如玉,十分的悦耳好听,而这地窖是在台子底下,外侧与坐席相连的顶上有一半与烟道靠着,只是并不相通,烟道里头烧着炭,暖意融融。
而魏延显却被那戏文所吸引了,仔细听着外头正唱到明穆宗死后,太子年幼,李艳妃垂帘听政,其父李良威胁利诱,企图联合李艳妃篡夺帝位……
两个孩子都不曾听过这样的戏,便一时听住了。
也不知是谁点的这样的戏,想来定时那些爷们儿们,却也不知道是否故意在影射些什么。
只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歆姐儿和魏延显正听到戏文里武力逼宫,忽而就乱了。
外头的戏停了,锣鼓也停了,可是一切都乱糟糟起来,时而有些尖叫掺杂着杂乱的脚步声。
原本靠着墙暖融融听戏的两个孩子站了起来,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
只歆姐儿记了起来,玉哥儿和豪哥儿怕是已经回来了,万一找不到我们闹了起来可怎么办?
魏延显的心原本还沉浸在戏里,若有所思,此番却是被歆姐儿当头棒喝似的惊醒。
是该出去了。
两个孩子赶紧摸索着,寻着路往外走。
这地道并不长,除了地窖,不过十几二十步的样子,两人想来也找不错路,可是出来,却发现洞口被堵住了。
魏延显和歆姐儿均是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两人使劲儿地推,可是此处并没有台阶,而是个斜坡,还有雪水不停地流进来,地十分的滑,两个孩子根本使不上劲儿,一时便慌了。
外头的人却比里面的人更加惊慌。
怡神所里的爷们儿瞧过头三出戏,陆陆续续都离了席去了外院喝酒看戏,热闹他们的了,不跟一众王妃公主待在一起觉着拘束。
想等着太皇太后午睡起来,再过来陪席。
却不想这刚剩下一屋子女人的时候,戏台子上唱的火热,忽然从戏台子后头就起了火。
林芷萱和太皇太后不在,王佩珍这个协理主事的也跟李夫人偷闲去了,淑慧这个能管事的觉着如今戏台子上唱的这出不合她的心意,听得无聊,转头发现瞧不见了王佩珍,便寻了个由子拉着德亲王妃去寻王佩珍,正离了怡神所,去了听雨轩,四个人说起芦烟的亲事,才说得热闹,忽而听见外头乱哄哄的,怡神所着了火。
一时竟然没有能主持大局的人在,都是些庸庸懦懦的公主王妃,或是能主事却与靖王府不熟,也指使不动人,或是不好意思出面的。
这火灾不过刹那间的功夫,因着戏台后头堆积如山的戏服、头油、油彩呼啦啦地着了起来。
等林芷萱一众人听见消息,大老远得赶过来的时候,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林芷萱赶紧指使着杜勤寻小厮来救火,安排王佩珍清点人数,赶紧将各位王妃公主转到前院,瞧瞧可还有困在戏楼里的人。
这事儿原本是瞒着还在睡着的太皇太后,可是外头动静实在是太大了,连太皇太后也惊醒了,一听怡神所除了火灾,太皇太后急得赶紧爬了起来要过去瞧瞧。
柳溪一边劝着太皇太后:“王爷和王妃大安。如今也都赶过去了,想来已经控制住了局面,不过是倒了个烛台,点了根蜡烛的事,没什么大碍,太皇太后别着急,且等那边的消息,再慢慢过去。”
太皇太后听了柳溪自欺欺人的话,却是冷笑着摇了摇头:“哀家若是不去,怕此时没人想起,还有个小皇帝在那里。”
太皇太后素来言语温庄,也是这一年,身子不爽,时常燥郁,就连性子也不如从前沉寂了,言辞也时而犀利了起来。
柳溪不敢再说什么,只赶紧麻利地给太皇太后更衣,扶着她往后花园去了。
等太皇太后去时,火势正大,来来往往的小厮提着水桶往来,可是奈何风大,火势根本压不住。
魏明煦和一众王爷都早就过来了,见太皇太后过来,魏明煦上前拦着:“娘怎么过来了,这里风大火大,娘还是先回锡晋斋歇着。这火发现得早,并不成伤着什么人,只是有几个丫鬟磕着碰着,几个年纪大些的王妃公主略有些被烟熏着,也都请了太医,在牡丹园里歇着了,没什么大碍。”
太皇太后问了一句:“皇上呢?”
魏明煦略微一愣,才道:“听小太监说,当时皇上不在怡神所,而是在外头的偃息室更衣。”
太皇太后一听,这才略松了一口气,冷着脸问了一句:“小德子呢?”
这一众混乱里头,已经吓破了胆的小德子,四下瞅着自己派出去找魏延显的小太监陆陆续续地回来,却都不敢说话,只跟他使着眼色摇了摇头。
小德子心如死灰,方才外头出了事,他推门进去,竟然瞧见雨花阁里没有了魏延显和豪哥儿的踪影。
便赶紧趁乱派人去找,却不想如今,终究是难逃一死了。
小德子见太皇太后点了名,他这才战战兢兢地从人堆里钻了出来,噗通跪在地上:“回……回太皇太后的话,皇上,皇上,皇上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