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是武人性子,直来直去,心里想什么几乎都能从面上看出来。对于白盛的得宠很是不屑,与白盛打照面的时候头总是微微扬着,像是在用鼻孔看人。
三皇子与五皇子比他好些,却也能叫人察觉出来是故作大方。
四皇子与七皇子算是个中翘楚,面对白盛时那笑容真挚得仿佛与他相好了多年,亲近又自然,连白盛都忍不住怀疑这两位是不是与自己一个母妃所生。
六皇子是彻底的撕破了脸,或者说是从来就不屑同白盛虚与委蛇。虽然有四皇子诸番告诫,可见了白盛不是冷哼无视就是直接甩袖子走人,但好在不再像过去,一见面就冷嘲热讽直接冲突。
最难得的是长久以来闭门不出的十皇子也拖着病体跟着一起来了行宫。苍白着面色,时不时就要咳嗽一阵,到哪儿都得乘着四周围着薄纱的步撵。
其余一种年幼的王爷碍着年岁,太小的压根儿就留在宫中不曾跟来,稍长些的成日里由一众内监们看着四处嬉闹玩耍,算是从繁重的课业中解脱出来,着实自由散漫了好几日。
“四哥,你说父皇把咱们都弄来行宫,整日里除了坐在一起吃个就是领着大家四处转悠,这是什么意思?”六皇子百无聊赖地坐在四皇子的殿阁中抱怨着,“这地方我早就呆腻了,依你看咱们什么时候能启程回京?”
“急什么?”四皇子将亲手沏好的茶递给他,“此地清凉舒爽,风景宜人,宁静清幽,在京里可求不来这样的清静。不妨好好享受些时日。”
“这哪里是什么享受?”六皇子撇了撇嘴,“京里的车水马龙,青楼花酒才是享受。在这儿?连个伺候的宫女都没有,想看个歌舞也没处寻去。除了能吃上点儿肉喝两口酒,跟做和尚有什么分别?酒还不敢多喝,生怕酒后忘形惹了父皇不快。这日子过的,提心吊胆的,真不踏实。”
“你安心呆着就是了。父皇此举只怕是另有深意,没见连过年的宫宴上只是象征性露个脸便回府静养的老十也叫父皇给提来了,每日里照样得打起精神陪着?”四皇子起身拨弄了一下花几上的香炉,道。
谈及十皇子,六皇子忽然来了兴致:“四哥,你说老十究竟生的什么病?从小达到也没见过他几回。他的生母身份低微,不过是个贵人,却独占一宫,还能够亲自养育儿子。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怎么都算个人物,只可惜他们母子极少露面,我似乎从来没见过这位贵人长什么模样。
要说父皇对她上心吧,可从不见专宠,赏赐也都是按着份例从不曾多过半分,到死也没提过位份,始终都只是个贵人而已。
可要说父皇对她不上心,就依着宫里那些踩高爬低的奴才们的德行,却从来无人敢克扣他们母子的东西,但凡沾上他们的事,那都是办得规规矩矩的。
虽然父皇对老十谈不上什么宠爱,却格外的宽容。那个病秧子这些年来吃了多少药材?哪次进贡的珍贵补药,哪怕再少,父皇都忘不了给老十留一份。
父皇到底是在乎还是不在乎这个儿子,我也真是看不懂了。”
“同样都是父皇的儿子,他老人家有如何会真的不在乎。”四皇子重新挑了块香点上,这才坐回椅子上,“能在后宫中生存下去的,能将儿子抚养长大的女子,又有哪个是简单的?
就拿丽妃娘娘来看,不仅仅只是徒有‘万芳之主’的盛名,除了那副盛世美艳,便是那副和善温柔的性子,宫里的主子奴才们,哪一个提起来不是只有一个劲儿夸的份儿?”
“说起样貌,这几日我细细看了看,原来老十竟生得那般俊俏。虽不及老十二那张脸妖孽,却也足够勾人儿了。
就是那副身子骨实在是太不争气了。注定了他与皇位无缘,倒也省得与其余兄弟相争了。”六皇子有感而发。
“十弟的相貌的确出众,再加上病弱,倒也能俘获许多姑娘芳心。
不过说到底还是十二弟更胜一筹。论样貌、胆色、见识、手段,只怕如今已经无人能及了。”四皇子面带微笑地说道。
“就凭他?四哥你快别往他脸上贴金了。”六皇子很是不服气,“归根究底他就是靠着那一张惑人的脸把赫连氏那个商贾之女迷得为了他做什么都成。
不得不承认,老十二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四哥,过不了几个月赫连嫣然可就该及笄了。父皇当日可是金口玉言,待她及笄之后要不了多久应该就会让老十二迎娶她过门了。
上次我跟你说得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得抓紧时间把那女子弄到手,笼住她的心好为你所用。此事宜早不宜迟,等她真的嫁给了老十二,恐怕就更没机会下手了。”
六皇子旧事重提,其实正说到了四皇子的心坎上。他也觉得,自从有了赫连嫣然在侧,白盛简直如有神助,一路走来顺利得简直不像话。若她能对自己这般,那储君之位不就是手拿把掐?
这个想法一旦冒头,就如同风吹过的野草一般,疯狂生长。
虽然心里已经急不可耐,但面上还是要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六弟休要胡言乱语,那可是父皇亲口为十二弟定下的婚事,我这个做兄长的,如何能干出这般下作的勾当?”
六皇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仿佛不认识似的对着四皇子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会儿:“四哥,你可别逗我了。
这儿又没有别人,只有咱们兄弟俩,就别来这一套了。
什么下作不下作的?这事儿四哥你从前可也没少干。不过是个女子而已,还是个商贾出身的。
你可是父皇唯一的嫡子!
即便是东窗事发了,以父皇那般爱惜皇室颜面的性子,这事儿多半也会捂得严严实实的。无论是过些时日令赫连氏‘病歿’,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她后半生秘密圈禁,到时候四哥只要能令她要死是出于爱慕对你用了手段,父皇定然不会怪罪。
只要四哥能将她迷得神魂颠倒,还愁什么事办不到?”
或许是六皇子描绘得太过诱人,四皇子终是不再掩饰内心的真实想法。他一脸严肃,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六皇子见他如此,勾唇笑了:“这就对了。
四哥,咱们可不能再任由老十二这般风光下去了。
敏璋王……哼,且先让他得意几日,过不了多久,只怕就要变成绿帽子王了。”
六皇子越说越高兴,不禁愉悦地笑了起来。
“且不说她身边高手如云,很难单独接近,便是正大光明与她独处的借口都找不出来,此事并不好办。”四皇子思索了一番,道。
六皇子闻言得意地挑了挑眉:“四哥,其实这事也不是很难。只要让她相信老十二变了心,其他的也就水到渠成了。”
四皇子闻言面色一沉,道:“上次灵玉的事还没记住教训吗?岂能再犯同样的错?”
“四哥莫急啊,”六皇子微笑着劝道,“上一次是咱们没料到那赫连氏竟然对老十二用情至深,而那灵玉又是个人尽可夫的妓子,真论起来,老十二也确实不可能对她动什么真心,顶多不过是逢场作戏一夜风流而已。”
六皇子说到这儿,故意顿了顿,卖了个关子,眼见四皇子真的有了几分着急才哈哈笑着说道:“四哥想想,若是这个与老十二有瓜葛的女子是出身名门且从前就有过情缘甚至差点入了十二皇子府后院的呢?我就不信她赫连嫣然还能如对付个青楼女子那般满不在乎。”
“你是说……”四皇子已经明白了六皇子的意思。
“这样的人选,四哥府里不就正好有一个吗?”六皇子坏笑着说道,“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况且此女子如今已是四哥的美妾,四哥叫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
好歹曾是户部侍郎家的嫡女,身份拿得出手。且当初钟情于老十二的时候,很是大胆的闹了不少花样,他们二人那点事儿也算是街知巷闻了。这不是现成的好人选吗?
大婚在即却与自家兄弟的侍妾有染,这样的事若是传到父皇耳朵里,老十二可就威风不起来了。
最重要的是以那赫连氏凶悍跋扈的性子,不是不能容忍的,届时,四哥顺水推舟,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因此发生些什么也就不奇怪了。
四哥觉得呢?”
“六弟何时竟有这般才智了?”四皇子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深深看了六皇子一眼。在他印象里,这个整日里攀附于他的六弟最是莽撞粗鄙,一门心思就钻在吃喝玩乐之中,难成大器,根本就是被父皇放弃的儿子。
因此他才会放心地与之亲近,将来得继大统之后也不介意让他做一世风流王爷。这小子,正事是从来不走心思,这些歪门邪道却不是一般的厉害,算得上是个狗头军师了。
“四哥就别取笑小弟了。”六皇子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我这点小伎俩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用来阴人正合适。哪像四哥是做大事的人。
旁的事小弟或许帮不上什么大忙,但谁碍了四哥的眼,惹了四哥不痛快,小弟第一个站出来不饶他。”
“六弟何必妄自菲薄,为兄有许多事还要靠六弟分忧呢。”四皇子露出和善的笑容拍了拍六皇子的肩膀,“来,咱们兄弟俩得好好谋划一番,务必做到万无一失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