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城城外,张允麾下的荆州军,每日都会向城墙脚下运送木柴。
城头上的刘备军,则会向运送木柴的荆州军发射成片的羽箭。
承受着羽箭射杀的荆州军,每日都会有一些伤亡,不过这些伤亡并不是十分沉重,还在张允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更何况汉军并没有只是将事情交给荆州军就不再过问。
每当荆州军抱着木柴冲向樊城城墙,汉军都会派出强弩手随后。
汉军强弩射程远远超出城墙上的刘备军长弓,双方箭矢交错,城墙上的刘备军,倒是也被压制了不少。
樊城城外,吕布麾下的汉军和张允率领的荆州军,在刘表尚未下达张允遵从汉军指挥的情况下,便展开了对樊城的进攻。
此时的建邺。
孙权已是得知洛阳城内正大肆搜捕江东探子的消息。
端坐在议事厅上,孙权脸色是一片凝重。
派往洛阳的探子着实不少,汉军在城内大肆搜捕,如今还能给江东传来消息的探子,已是凤毛麟角,用不多少时日,恐怕连最后一点关于江东的讯息,都是不可能得到。
环顾着厅内众人,孙权眉头紧蹙,向他们问道:“不瞒诸位,某早先曾派出不少探马前往洛阳,如今朝廷大肆搜捕洛阳城内江东探马,不少人手已是落网,以诸位看来,该当如何,方可妥善解决此事?”
江东的幕僚和将军们,大多都不晓得孙权竟是派出人手前往洛阳。
当他说出这些话时,众人全都愣住了。
“吴侯糊涂!”正等着众人说话,孙权听到厅内传出一个人的声音。
听到有人当面说他糊涂,孙权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不过看到说话之人,他的脸色瞬间又和缓了下来。
当着众人面说孙权糊涂的,是个须发灰白的老臣,此人站起身,也不向孙权行礼,便慷慨激昂的说道:“当今陛下文治武功,中原、北方均为朝廷大军击破。曹操当年何等势大?公孙瓒常年坐镇北方,又待如何?吴侯占据江东,虽有长江天险,又怎可阻挡朝廷大军?某窃以为,吴侯此举,不过自取灭亡!”
此人说出这些话,厅内众人都是一片愕然。
孙权的脸色也陡然难看了下来,脸颊上的肌肉剧烈抽搐了几下,才尽量平缓心情,向说话之人问道:“中郎将言辞恳切,某心甚愧!只是不晓得,以中郎将之见,某该当如何,方可度过此劫?”
“吴侯!”孙权摆出一副不耻下问的态度,说话的老臣也不好再咄咄相逼,抱拳对他说道:“以某之见,吴侯当亲身前往洛阳,向当今陛下负荆请罪,此事方有缓和!”
“张昭,口出狂言,怂恿吴侯前往洛阳,意欲何为?”老臣话刚说完,立刻便有一个人站了起来,指着他怒道:“假使当今陛下不谅吴侯,在洛阳城内将吴侯戕害,你可担得起罪责?”
劝说孙权前往洛阳的,正是早年追随孙策,被孙策封为长史、中郎将的张昭,而站起身呵斥张昭的,则是很受孙权倚重的顾雍。
听到有人呵斥他,张昭眉头一拧,扭头看向顾雍,向他质问道:“吴侯不去洛阳,朝廷大军必因此事南下。如今周瑜已是投效朝廷,长江天险在朝廷大军眼前,便是如同平地一般。假若朝廷大军来到,你等可有人能够退敌?”
张昭一句话,把顾雍给问的一愣。
就在顾雍无言以对时,一个小将军站了起来,跨步走到大厅正中,抱拳躬身向孙权行了一礼,尔后说道:“末将乃是武人,向来不晓得运筹帷幄之事,只晓得忠于吴侯,忠于江东。假若朝廷大军来了,我等领军杀将上去便是!”
说话的小将军,大约十*岁年纪,座次也是在厅内众人之中的最末。
此人姓凌名统,乃是凌操之子,自幼习武,有得一身好武艺。
也正是出于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心态,在张昭和顾雍争辩之时,凌统才敢起身插嘴。
扭头瞪着凌统,张昭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朝坐在一旁的凌操看了一眼。
凌操毕竟是江东旧将,如何会没有眼色,见张昭看向他,他赶忙站了起来,先是向孙权抱拳躬身行了一礼,随后冲凌统低喝道:“重臣议事,黄口小儿何敢插嘴?还不快快坐下!”
被凌操喝了一声,凌统也是不敢再多言语,抱拳朝站起身的几个人拱了拱,很是不情愿的坐了下去。
“凌将军,以你之见,此时该当如何处置?”凌操站了起来,呵斥了凌统正要坐下,孙权却是向他追问了一句。
听得孙权追问,凌操着才抱拳对孙权说道:“回禀吴侯,我等乃是吴地将领,假若吴地果有战事,我等必当效死上前!可若要我等对政事做出决断,却是颇有为难!”
凌操一脸为难的说了一通话,也是让孙权满心的无奈。
自打做了这江东之主,他整日要考虑的便是如何保住江东在孙氏手中。
江东假若能够脱离大汉自成一国,并非不可,若是不可脱离,每年缴纳一些贡赋,只要还留在孙氏手中,也是他对孙坚和孙策有了个交代!
可如今,他面临的局势却并不是应不应让江东自成一国,而是如何保住这一隅之地,不被朝廷把江东给收了去。
张昭一开口,便是要他亲自前往洛阳向刘辩负荆请罪,顾雍虽说是提出了他前往洛阳很可能被刘辩当场诛杀的现实,却也说不出究竟该如何抉择。
摆在孙权面前的,竟是完全无法抉择的窘境。
“吴侯!”正当孙权也不晓得该如何抉择的时候,一个人站了起来,抱拳对他说道:“江东有长江天险,朝廷大军前来,渡过长江并非易事。只要我等死守长江,便可抗拒朝廷大军。大军出征,须有粮草耗费,朝廷大军自北而来,将士不习水性,调度粮草也是颇为困难!吴侯前往洛阳,无非死路,眼下之计,当击破周瑜,占据长江天险方为紧要!”
又有人站起说话,而且还提出了眼下最紧迫要做的事情,孙权的目光自是落到了此人身上。
说话的这个人,也是须发花白,只不过身子板却不像张昭那样硬朗,站起之后,微微的还有些摇晃。
起身说话的,正是早年曾为孙策向刘协求官的张纮。
当年前往许都,张纮曾留在了那里,后来曹操被汉军击破,他便返回了江东。
只不过张纮由于体质羸弱,回到江东之后,极少过问政事,若不是孙权紧急召唤众人前来议事,他还是在府中静养,断然不会来到这里
见起身的是张纮,孙权赶忙对他说道:“子纲身子欠安,尚且不忘为某分忧,某心甚慰!”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张纮对孙权说道:“感蒙吴侯挂念,某何敢不与吴侯分忧?眼下紧要之事有二,其一乃是夺取周瑜领地,将长江天险全盘掌控手中,其二则是将治所迁往秣陵。秣陵乃在南方,且地势繁杂,朝廷大军即便渡过了长江,等闲也是进入不得,吴侯保全家业,应是无虞!”
说完这些话,张纮手捂着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一力劝说孙权前往洛阳负荆请罪的张昭,听得张纮说要夺取周瑜营地,赶忙对孙权说道:“吴侯,周瑜已然投效朝廷,若是贸然讨伐,无非给朝廷发兵南下的由头而已!”
“朝廷擒获诸多江东探马,即便吴侯不讨伐周瑜,朝廷大军也是有由头南下!”张纮只顾着咳嗽并没有说话,与张昭争锋相对的顾雍却是开口说道:“某附议长史张纮!”
目光先是从张纮的脸上转到张昭的脸上,随后又看向了顾雍,孙权向厅内众人问道:“你等以为,某该当如何?”
问起了厅内众人,坐在厅内的一众江东幕僚和将军,也是能从孙权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
其中心思灵透的一些人,纷纷站起身,抱拳躬身对孙权说道:“某等附议长史张纮!”
也有一些人,心内揣着和张昭一样的念头。
可他们却也没有把握孙权真去了洛阳还能不能回来,只得保持着沉默。
见许多将军和幕僚都附议张纮,只有少部分人坐在原处不开腔,孙权也不向那些没啃声的问什么,站了起来,对厅内众人说道:“某意已决,即刻点选兵马,讨伐周瑜!”
“吴侯,此乃自寻死路!”孙权做出了决断,张昭立刻喊了起来:“吴侯当前往洛阳,向当今陛下负荆请罪,以求陛下原宥,并非同朝廷大军为敌!更非贸然讨伐周瑜!”
跟本不理会张昭的喊声,孙权向厅内众人摆了摆手说道:“你等都退下吧!大军整备之事,便交于凌操父子,拣选吉日,即行出征!”
厅内众人齐齐应了一声,凌操父子更是跨步上前,接下了领兵讨伐周瑜的命令。
朝张昭看了一眼,孙权也不理会他,离开座位,将袍袖一甩,径直往大厅门口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