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便有人来带他们出去。
锁开动的声音传来的时候,绮云立刻就醒了,或者说这一夜她都没有睡着,她侧头看向陈瑾珩,他躺在草堆上紧紧闭着眼,眉也是紧皱着。
来人开了锁进来,便拎出一桶水,看到陈瑾珩便要泼上去。
岂料泼出的一瞬间,突然有个人扑向了他们的手,他们未及防向后趔趄了几步,手中的盐水桶已经倾倒在地,里面的水都泼在了刚才突然扑出来的女子身上。
她的脸上还在滴着水,头发贴在脸上,身上也都湿了,她因冷瑟缩着。
“哼!”泼水的人也不管她,用脚踹了踹地上昏迷着的陈瑾珩,待他睁开眼后,几个人便把他架了起来,便要带出去。
“等一下!”她小声喊道。
士兵回过头去,看到她站了起来,“不是说让我也跟去吗?”
几个士兵相互看了一眼,一个士兵道:“昨天她就在吧。”
“那就带去吧,反正都是关里面,人家急着去吃苦我们也没办法。”
说罢,来了一个人从背后锁住她的手,“走!”,便带着他们往水牢去了。
三个人押着他们进了水牢,关上门之后,两个人继续制着他们俩,另外一人踏入正中央的浅水池中,把十字木架上的绳索捆好。
听着木架上的叮叮当当的刑具的声音,绮云不由觉得心寒,她不敢相信,如果今天他们没有逃出去的话,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她悄悄地看他,他眼神迷离着看着地面,她亦不知道他此刻是否还清醒着。
不一会儿,布置架子的人便走过来,一把拉过陈瑾珩,与另一人一同押着他往池中走。绮云看得心惊,紧紧盯着他们往池中走,远走越远。
押着她的人一只手控制着她的肘,另一只手在墙上一按,紧接着,水流声音越来越大,而池中的水渐渐升起来。
就在那一刻,她看到他的眼睛猛然睁开,眼中也不复混沌。她连忙立起了腰,挡住身后人的视线。
就在下一刻,池中突然传来一声喊叫,一个士兵捂着脖子陡然倒下,背后陈瑾珩已经拔出他颈中的簪子,向身后的人袭去,另一手捂住了他的嘴。
绮云身边的士兵也听到了声音,看到池中两人已经倒下,连忙拎着兵器欲跳入池中。谁料刚走两步,却突然身体一顿,眼睛怒睁着,颈后的血喷涌出来,溅了身后的人一脸。
绮云闭上了眼睛,双手颤抖者松掉了手中的插入士兵颈后的簪子。
“快过来!”
陈瑾珩已经在池边向她张开了双手,她抹了抹脸上的血,快步走过去,撑着池边跳入了冰冷刺骨的水中。
感受到她的颤抖,陈瑾珩低声道:“再忍一忍。”
她点点头。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水牢的门便被人打开,首先踏入的人看到水牢门口趴着的士兵,先是一惊,随即喊道:“来人!”
几十个士兵在池里捞了半天,也只捞到两具士兵的尸体,一个士兵报告道:“禀将军,水牢的进水通道似乎被人打开过。”
一旁的一个将军也沉了脸,正欲发怒,他身边的巫师道:“将军莫急,这水牢通向的乃是一片湖,陈瑾珩身负重伤,他妻子又有多少气力,两人游出这里,也是没命的。”
午后,两只渔民在湖心收网,一个渔民正抱怨着最近收到的鱼都不肥,突然听到同伴“咦”了一声。
他以为他捉到了什么大鱼,回头看去才发现是同伴拎着一件从水里刚捞出来的女人衣服。
“哦呦,怎么捞到这种东西,好晦气的,一定是在这淹死的女人。”
说着,突然发现自己的网中竟也有一件异样的东西,拎起来才发现是一只女人的鞋子。
就在这一刻,两人所在的船的船身竟然也开始摇晃,仿佛有人在船底摇一般。两人都感受到了船身的震荡,静了片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有鬼!”两人慌忙扶起浆,便准备划走,谁料船桨也好像被人抓住一般。随后他们听到了更加渗人的女人的声音:
“救命!”
……
两刻钟后,这只小渔船上就挤了四个人,两个粗犷的渔民,一个穿着单薄的女人,和她膝上的已经昏迷过去伤痕累累的男人。
“谢谢两位大哥相救。”她嘴唇发青,谢过他们,便低下眼睛看着躺在膝上的男人。
一个渔民打量着两人的打扮,问道:“你们为什么在湖里?”
绮云咬着唇,犹豫着道:“我和……我的相公……我们坐船出远门,船遇到了意外我们便跌下了湖。”
“那除了你们就没有别人了?”
“哦,是的……”
那渔民点点头,嘴里念叨着:“原来是有钱人家,雇船出游啊……”说着便开始数自己捞到了多少鱼。
待他们上了岸,一个渔民道:“你们该去哪去哪吧。”
绮云吃力地扶着陈瑾珩,焦急道:“诶……两位大哥等等……”
两人回过头去,绮云将陈瑾珩暂时放在地上,搓着衣角道:“我相公受了些伤,能不能暂时在这里借住一下……我可以帮忙洗衣服,做饭或者其他活都可以的。请你们帮帮忙好吗。”
一个渔民道:“你以为我们这么闲……”
“诶,”另一个渔民打断了他,笑着说道:“看着姑娘挺可怜的,就容他们住一两晚吧。”
绮云听他们说他们俩是表兄弟,在这湖边暂住着。当天,绮云帮他们的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又把他们的衣服都洗了,到晚上的时候,他们才给找了一些药酒和剪刀。
绮云把白天洗干净的的一些他们不用的布料拧干,在火堆旁烤干之后才就着药酒给陈瑾珩细致地清理伤口。幸亏小时候跟着一个衙役父亲,经常帮父亲做这种包扎,此时处理起伤口也不算困难。
陈瑾珩也一直处于发烧的状态,口中喃喃着,意识犹是不清醒。她把他的衣服撕开,便看到他肩上几乎被洞穿的伤口,一时竟已心酸不已,他的这个伤势要靠自己愈合几乎不可能,也不能再拖了。她看着看着,不由眼睛也红了,正给他上着药,他不知是因痛还是别的竟突然醒了。
她跪在他头侧,低头正在他肩膀处上药,直到听到他声音才发现他已经醒了:
“你怎么哭了?”
她一愣,用手背擦擦眼睛,随即被手背上的药酒熏得眼睛更疼,眼泪倒不停地开始掉下来。
“我……我不是哭……”她结巴地解释着,他却看到她如此略显笨拙的样子轻轻笑出来。
他伸出手,紧紧攥住她的手道:“我们都逃出来了,还哭什么。”
他的声音真的很温柔,轻轻地哄着她,她眼角却不由得更加酸涩,抽噎了半天才止住了哭泣。
“对了……我,记不得你叫什么了。能告诉我吗?”
她看着他的眼睛,犹豫了半天小声道:“我叫……绮云。”
“绮云。恩,好,这次我一定不会再忘记了,你别伤心,我一定很快就会想起来一切的。”
她看着他,默不作声,却突然听到他惊诧道:“你的手怎么了?”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因白天一直在用水所以冻得青紫了,她小声道:“哦,冻的,没事。”
他看了看外面,才想起来问:“我们这是在哪?”
她给他解释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他目光沉重道:“他们让你做苦活?”
绮云不语,于她而言这些活虽重,却也是算不上苦的,可她知道,于他而言或者于他真正的夫人来说,这些已经是苦活了。
她心里挣扎着,踌躇道:“将军,我……我其实……”
陈瑾珩却已经打断了她,“你别再做这些了,告诉他们,我们回去之后自会给他们报酬的,我好歹还是个将军不是吗?”
绮云心中已有打算,可看他生气的样子,也只好附和着道:“好,你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就跟他们说。”
陈瑾珩卧床了两天,烧才反反复复终于褪下。
他睁开眼后感到口渴,便掀开了被褥,摸索着床板下床去寻水喝。外面是黄昏,已经接近吃饭的时间了,他咕噜咕噜喝下桌上绮云早早准备的水,却听到窗外她说话的声音。
他往门口走了几步,却看到不远处,绮云正背对着他在一口锅前正搅着勺子,身边是一个长相粗犷的男人,侧对着她却离她很近,色眯眯地看着她说这些什么。说话的时候,一双又粗又黑的手还悄悄地靠近她的腰后。
他跟她说了一句什么话,绮云突然侧过身来盯着他,然后她依然是低着头那样怯怯的姿势,说了句什么便转过身去继续做饭了。那男人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晚上,绮云扶着陈瑾珩吃完了一碗小粥,她看到他今天终于吃到了碗底,眼中尽是兴奋之情。她扶他在床上重新躺下,便要出门去。
“你去哪里?”
“啊?”绮云转身面向他,“我去接点水马上给你洗脸。”
他眼睛低垂了片刻,许久之后才道:“你有没有话对我说?”
绮云不知所以,只道:“没……我马上就回来。”
绮云出门便把盆放到地上,弯腰从水缸里往外舀水,突然腰上便覆上一只手,她惊得差点叫出来,却被人捂住了口。
仍是白天的那个男人,他眼中闪着光,猥琐地在她腰上摸来摸去。她用舀水的瓢用力地砸他的手,手腕却被轻易地控制。
他捂着她的嘴低声道:“别叫,你想把你丈夫叫出来吗!我白天说过,他发现的话我就杀了他,反正他也半死不活了。再说,跟着那样的丈夫不如来陪我吧……正好今天大哥去城里了……”说着他便贪婪地俯下了头,他的气息就吹在她的颈上。
她惊恐不已,用手肘拼尽全力地顶着他的胸膛,可他们的力气又岂在一个水平,她怎么推都不动他丝毫!她只感受到脖子上他的胡渣不断地摩擦,耳边是他巨大的喘气声。
她从未这么害怕,这比死恐怖,她的眼泪开始往下掉,却一声都不敢叫,只发出断断续续地抽噎,却更激起他的兽性,手已经向下抓住了她的裙摆……
而此时,她的双手都被制到身后,腰已经顶在了水缸上,随着“哐当”一声,她手中的瓢已落地,她紧紧地闭上眼睛,而下一刻,便又是一声:
“哐当!”
面前的男人动作突然一停,嗓间连低吼声都未来得及发出,脖颈正中间已经有一个尖锐之物探出一个头,他便圆睁着眼直直地跪下了。他的脖颈中的血在下一瞬才突然喷出。
绮云犹未从惊恐中反应过来,直直地看着他跪下,倒在地上,血还在向空中喷涌。
而陈瑾珩扶着一个木架,就直直地站在他倒下的位置后方,他伸出手到她面前,帮她擦着下巴上被喷上的鲜血,她还全身颤抖着,瑟缩着看向他。
他手上的劲用的很大,擦得很用力,她咬住嘴唇,像一只小动物一样睁大眼睛看着他。
许久,风中才传来他咬牙的声音,带着那么明显的愤怒:“我的女人就在我面前受辱,却还想瞒着我,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男人,有没有把我当成是你丈夫!”
他的这句话却引起她更深的战栗,她的眼泪再难抑制,“我……他说会杀了你……”
“可我是你男人!”
他的怒声还在院中回荡,他的唇已经紧紧覆上了她的唇,他吻势凶猛,将她的嘴唇咬得生疼,她皱着眉下意识地用手推着他的胸口,却被他用手制在一边,另一方面唇却更加深入地顶开她的齿,啮咬着她青涩的唇,攫夺着她口内最后一口气息。
她身体都是软的,只能紧紧地依附着他,扶着他的肩的时候他闷哼了一声,她才想起他肩头还有伤,连忙松开手,他却丝毫不容她退开,将她拥得更紧。
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来,两人才结束了这场狼狈的战斗,不,应该说是陈瑾珩才从她唇上离开,看着她一脸红晕,低下头剧烈喘息的样子。
“我们明天就离开。”他的声音带着夜的清凉。
她点点头,却不敢抬头看他。他看着她唇上被他咬破的皮,和一身狼狈的衣服,终于叹了口气,将她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