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觉得自己穿越的时候肯定没把运气也一起带过来。
她躺在石台上,默默地望着那位木精灵贴在精灵王耳边悉悉索索地打小报告,然后又让人把证人和证物抬上来。精灵王先看到了满脸血的安塔尔,他眉心微不可见地一皱,倒也没说什么。而等看到上面有个黑蹄印的吸管的时候,精灵王的脸开始变黑了。
“这是薇瑞之指!”一个精灵叫道,“此等神器竟然遭到了玷污,这是对神的亵渎!”
喂喂别乱叫啊,她不过是不小心踩了一下,可没弄碎什么的!况且那也是失误而已,是失误而已!
可是乔的申诉并没能成功传达出去,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精灵王的脸因为这句话彻底黑成了炭色。
“叫醒安塔尔。”精灵王道。
其余的精灵上去施了治疗术,很快,安塔尔悠悠醒转,他捂着脑袋直起半个身子,惊讶地发现自己被一群精灵围住,接着又看到了精灵王,赶紧爬起来行礼。精灵王严肃地看着他,询问起了之前所发生的事。安塔尔先是诧异,然后思索,接着脸上露出震惊以及不可置信还有难以言喻的……各种思绪交织形成的复杂表情。他深吸了口气,正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却骤然看到了被五花大绑倒在地上的乔。
这一瞬间,有如大地震裂,火山喷发。
这一刹那,仿佛天雷动四宇,银电闪龙蛇。
这一刻安塔尔看到了乔,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急促而悠长的,惨叫声。
所有的精灵都愣住了,甚至有人冲上前来挡在安塔尔身前,用手中的长`枪指向了乔的脖颈。但也就在这个时候,安塔尔的惨叫声戛然而止,脸上的惊恐表情也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满脸茫然。
“恩?怎么了?”他见到面前剑拔弩张的状况,十分奇怪地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把花鹿绑起来?”
众精灵:“……”
精灵王咳了一声,问道“这只花鹿刚才对你做了什么事?”
“恩?”安塔尔满脸诧异,“花鹿怎么了?它又犯错误了吗?”
精灵王皱眉:“我的薇瑞之指是怎么回事?”
安塔尔:“???”
金发的精灵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精灵们没在他身上发现伤口,不用把血擦干净敷药,也就先留着血当证据给大王看看),结果现在露出一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人家不知道呀”的傻白甜表情。精灵王抓着那不幸被鹿蹄子亵渎了的神器吸管,一会儿看看安塔尔,一会儿看看乔,最后还是怒气占据了上风。他没再去询问安塔尔,而是直接向着卫兵下了命令——把花鹿关进监牢。
从某种情况下而言,乔也的确做到了了不得的事。精灵王已经有一百多年没有生过气了,尽管他没有咆哮,也没有怒吼,但他的确是生气了,这一点甚至连乔也看得出来。是以她根本动也没动一下,老老实实任凭穿着银甲的精灵兵们把她关进了监牢里。
是夜,有风,无月。
精灵王在寝殿里把宝物检查了一遍,发现除了元素之力全部用光后没有任何损坏,脸色微微好了一些。然后有别的精灵前来汇报,说安塔尔身上并未受伤,之前昏倒只是因为鼻血流得太多,他的脸色又好了一些。再接着,另外一拨精灵过来汇报,表示已经请了特拉克特去对花鹿进行审问,那只花鹿说,安塔尔之所以流血昏倒,是因为看到它摔了一跤被惊吓到了。至于具体原因为何,它也不知道,因为它也很害怕。
看到鹿摔跤会被吓得流血昏倒,这本来是个很无稽的,完全不可能被相信的答案。但是这个回答与“因为莫名原因过度流鼻血”结合起来,却让精灵王的脑海里蹦出了一个十分诡异的结论。
这个结论让他刚刚才好一点的脸色又黑成了一团墨。
精灵王摇摇头,努力把奇怪的想法从脑海中摒除出去。总之,他们中一定有什么问题,也许那只花鹿在撒谎!想到这儿,精灵王立即召来了守在监牢附近的侍卫兵,问他那只鹿在干什么。
“那只花鹿一直在牢房里对着月亮哭。”精灵兵回答道,“特拉克特说,它好像觉得自己明天就要被架上火刑架烧烤了,所以非常难过,哭了一个小时了。”
精灵王沉默了一下,又突然注意到这语句里某处不太对劲的东西,诧异道:“牢房不是开辟在洞窟深处?如何会有月亮?”
“它自己用蹄子画的,哭的时候还要不停地说‘月亮啊月亮’,所以我们才知道那个方形的东西是月亮的。”
“……”精灵王继续沉默。他抬手示意卫兵下去,自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几次想回寝殿但最终还是没有去,而是转了脚步朝着监牢的方向走去。
作为密林之主,瑟兰迪尔的威名在境外也流传甚远,很少会有什么不长眼的家伙来得罪他——只除了几十年前的一伙人类强盗,他们丧心病狂,竟妄图闯进大绿林里想要抢夺精灵财物,结果被关进监牢里几十年,最后在关押中一个个老死。如今监牢里只关押了乔一只鹿而已。
精灵王没有走去监牢门口,而是到了拐角处就停住脚步。除了不想被那只鹿看到自己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只站在这里他就已经听到那只鹿的哭声了——嗓门还挺大的。
特拉克特正在被抬着往花园子里去,精灵王扬手叫住了他们,吩咐卫兵把自己的忠实坐骑抬过来,并打手势示意看守那只花鹿的卫兵撤离。特拉克特与精灵王合作多年,对于大王的种种隐语熟悉无比,当即知道他要自己在不被乔发现的情况下把那家伙说的话翻译给他听。
以前没听说过大王有听墙角的爱好啊,特拉克特奇怪地想。但主人有令,角鹿岂敢不从?它也就竖起耳朵,认认真真地给精灵王当起了实时翻译。
“现在只是纯粹的哭声,”特拉克特道,“恩,现在是哭声里夹杂着抽鼻子的声音。它说话了,它在哭苹果派,它说自己连松鼠味的苹果派都没有吃过就死实在是太不甘心了。”
精灵王:“……”
“它现在在哭月亮了。”特拉克特继续道,“它在问月亮为什么是月亮,不是一根魔杖。为什么月亮不能变成烤火鸡和苹果布丁,为什么不能变成一枚印着矮人的金币?”
精灵王:“……”
这家伙究竟把月亮当成什么了,变形怪吗?
“它现在开始哭精灵了……”特拉克特有些犹豫起来,它的眼睛向精灵王这边望了一下,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是否要继续说。很显然它听到的内容并不如前面的那些一样无关紧要。
“无妨,你如实说即可。”精灵王道。
于是特拉克特也就实话实说了:精灵王实在是太过分了巴拉巴拉,随随便便就冤枉鹿巴拉巴拉,他这种专.制独.裁的性格以前肯定断过许多冤假错案巴拉巴拉,虽然长得好看但是太贪财了一个金币都不肯拿出来巴拉巴拉,这副德行难怪娶不到媳妇巴拉巴拉……
精灵王:“………………”
特拉克特看着精灵王长腿一伸,大步向监牢的方向走去,不禁默默地用蹄子捂住了眼睛。
希望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花鹿还活着。
【中土百科】
薇瑞之指:传说中由编织女神薇瑞的手指化成的神器。当积攒了足量的元素之力后,可以在泡泡中编织出某人的命运之网,前提是需要吸收掉对方在该段时间内的寿命。薇瑞曾在冥府用它为已逝之人编织命运的故事之网,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流传到生者之界,因为缺少神力的滋养,只能够在充满元素之力的时候使用,而这个过程至少需要间隔十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