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林将军也不会反悔。
总归,说实话,虽然,他从没见过罗清婉。但,从其它人嘴里,尤其,从林佟嘴里,却也能经常听到些和罗清婉有关的事情来。再加上,罗排长就是他手下的兵,因此,对罗清婉这个“有手腕,有心机,有能耐”的姑娘,也确实是存了一分好奇心的。
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在和薛将军心照不宣地撤消了两家联姻的计划后,就以一种“不反对,不赞成”的放任自流姿态,任由林佟和罗清婉来往呢?
简单地来说,就是“打了老鼠,怕伤到玉瓶”的心态作崇。
毕竟,罗清婉能在众人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拿捏住林佟,显然,确实当得起“勇谋皆具,才貌双全”这样的评价。
而,林佟又确实太过年轻,还没定性。在深爱罗清婉的情况下,很容易就会因为家里人的反对举动生出叛逆之心。最终,导致林家人的种种举动,不仅没能拆散这两人,反还让这两人越发地“情比金坚”起来,成为继打着“真爱”旗号行事,末了却成为怨侣的薛建平和杜秀英这对夫妻之后,又一对让大院的人每每提到的时候都摇头叹息不已,茶余饭后更用来教导自家儿女的反例。
当然,林将军并不是一味地提倡“门当户对”的人。
毕竟,往前数三代,谁家不是泥腿子出身呢?就连他们林家,如果不是他当机立断,现在,说不定,混得比罗家还不如!
只是,世家之间的联姻,确实有其存在的必要性。而,能嫁入豪门望族的姑娘,就算是小家碧玉,可,若不能在学业和事业上斩露头角,轻轻松松就将众多普通人碾压在脚底,那么,这样的婚姻也无法长久。
所谓“夫人外交”这四个字里蕴含的意思,可不简单!
……
在林佟煞费苦心地安排林将军和罗清婉见面的地方,一心为自己和罗清婉之间那段感天动地的爱情奔波忙碌的时候,自从放暑假后,就又开始了“后山——大院”两点一线单调,却又并不枯燥乏味生活的薛玲,也在这天下午,刚刚从后山回来,远远地,就看见了守候在院外门的顾美美。
薛玲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这一个两个的,都是怎么想的?明知自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懒散性子,偏要有个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拉自己下水,也不知道是谁惯的!
然而,自古以来就有“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说法。更何况,对着罗清婉和林佟这对隔三差五就跑来找茬的情侣档,薛玲都没有次次让两人吃“闭门羹”,又怎么会当顾美美这么个杵在院门外的人不存在,自顾自地进屋?
这不是赤果果地得罪人,还能是什么?
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宁得罪小人,也不能得罪女人。更何况,还是顾美美这种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女人”!
薛玲在心里暗自念叨着,才总算平复了翻腾不息的心绪。径直拿出锁匙,打开院门,对倚靠在院墙上的顾美美道:“进屋说吧。”
可惜,薛玲这幅“泰山崩于前,依然面不改色”的淡然自若,却刺痛了顾美美的眼,让她忍不住出声讥讽道:“我还以为,你会像以前对罗清婉和林佟那样,也将我拒之门外!”
“你都说了,那是罗清婉和林佟。”
薛玲一脸惊诧地看向顾美美,就差没直截了当地挑明顾美美这样一个聪明人,竟然会自降身份和林佟这么个蠢货相提并论。
至于罗清婉?对于顾美美来说,其实,打最初,就从不曾放在心上过。无它,谁让罗清婉的出身太过普通,真正低到可以用“麻雀”这样的字眼来形容呢!
是的,哪怕顾美美聪慧机敏,才貌双全,待人接物的能耐更是让无数人自愧不如,但,这种隐藏于她心底最深处的“高高在上”的情绪,却依然在某一次的闲聊中,被薛玲敏锐地探查到了。
这也正是知晓罗清婉和顾美美两人“联盟”的消息后,薛玲得出了罗清婉在与虎谋皮结论的缘由。
“是呀……”被薛玲轻飘飘一句话“怼”了个哑口无言,从院门到屋内这一小段路,一直静默不语的顾美美,在接过薛玲递过来的杯子后,只是随意地沾了沾唇,就将杯子放回茶几上,拿出手帕按了按唇角,“你说的对,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本就不能混为一谈。”
“倒是我,一时想差了。”
将顾美美这番动作静收眼底的薛玲,脸上没有丝毫的异样,心里却忍不住叹息:看来,她最初的猜测是对的,顾美美确实采用了不易被人探查到的迂回手段,使人在罗清婉每天喝的水中下了药,所以,才会在自家做出这等与往常截然不同的警惕和戒备手段来。
只是,在薛玲看来,大抵是因为被罗清婉当着家人的面揭掉了那层伪善的面皮,因此,这段时间里,哪怕顾家长辈并未就此事而训斥顾美美,同辈也没有因此事而疏远顾美美,但,本就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最最亲密的家人,时间长了后,难免会在日常生活中流露出一些异样的情绪来,最终,导致顾美美变得“杯弓蛇影”起来。
“玲玲,你相信我吗?”
天外飞来的一句话,让正思索着顾美美今天来意的薛玲,猛地抬头,一脸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顾美美扯了扯嘴角,若是平时,她一定会出声调侃向来遇事镇定,淡然自若的薛玲,有朝一日竟然也破功了。而,今天嘛?却是忍不住地摇头,苦笑一声,不等薛玲反应过来,半真半假地出声询问,再和自己打打太极拳,将自己“忽悠”着离开,就直截了当地挑明了自己的来意:“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应该听说了,前段时间,罗清婉跑到我家闹了一场。”
是的,哪怕,顾清风一脸严肃慎重地强调了罗清婉在自家吵闹的事情不能传扬开来,但,罗清婉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姑娘,大白天地进了顾家院子,又无所顾及地放声嘶吼着要找顾美美……
当然,若仅仅如此,也就罢了。
毕竟,炎炎盛夏,出门随便走个几步,就能热出一身汗来,还真没几个人不待在家里纳凉,非要顶着个大太阳,满大院肆意地奔跑溜跶。
唯一超出顾家人,包括顾清风和顾美美预料之外的,莫过于罗清婉离开后,特意绕了个圈子,挑了一条大妈婶子最常出没的阴凉路段,一路哭哭啼啼,在大妈婶子们关切担忧的询问话语中,又半遮半掩地说些顾家欺负人的话……
虽然,不知道罗清婉碍于什么原因,并没有直截了当地挑明顾美美给她下药这件事。但,她那番意有所指的话,落到有心人耳里,也难免让人“脑补”许多。
更何况,这世间,很多事情都经不起细细推敲。尤其,大院这种人精扎堆的地方。
这一桩桩,一幕幕,让顾美美每每想起来的时候都觉得“心窝子”疼!
——当然,这是悔的。既然,最初,就存了算计罗清婉的心思,那么,就应该直接下狠手弄死罗清婉,斩草除根!
“果然!”将薛玲那淡然的神情尽收眼底的顾美美,苦笑一声,“瞧,连信奉‘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理念的你都知道了,就更不用说那些明里暗里关注顾家的人了!”
薛玲静默不语,继续保持着一种“聆听”的姿态。说到底,哪怕到了现在,她依然想不明白顾美美、罗清婉和林佟这三人那种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非要纠缠着让自己也掺和进去的想法!
“你知道,罗清婉为什么这样做吗?”顾美美的问话,犹如从遥远的天边传过来似的,落到薛玲耳里,竟有一种模糊不清的感觉。
“不知道。”薛玲按下心里那些翻腾不息的腹诽,抬头,正色道,“我也不想知道。”
“你确定?”顾美美仿佛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脸上的神情似嘲讽又似讥诮,更有一丝让人无法分辨的复杂,“这件事,关乎到你的性命安危。”
薛玲嘴角抽了抽,对顾美美这“逮着芝麻绿豆大的事情,就往西瓜方向延展开来”的举动,还真不知该如何吐槽了:“我以为,我这人,向来与人为善,虽说不曾特意交好与人,却也从没刻意将人往死里去得罪。”
“也许。”顾美美模凌两可,含糊不清地说道。然而,眼角眉梢间流露出来的“我就静静地看你装x”的神情,却道出了此刻她那无语凝噎的心情,“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提醒你——小心罗清婉。”
“要知道,现在,她就敢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想要毁了你的容貌,那么,谁敢肯定,再过几年,她又会成长到何等‘杀人不眨眼’的凶残模样?”
“毁容”这两个字,让薛玲眉头微挑,抬头,似笑非笑地看向摩挲着杯子上面的花纹,仿佛刚才那番话确实发自肺腑,没有掺杂丝毫个人好恶情绪,更没有什么所谓的算计和坑害,一脸云淡风轻模样的顾美美。
“没想到,你的消息这么灵通。”
“这是罗清婉亲口说的。”虽然,顾美美自认心狠手辣,算无巨遗,但,当着薛玲的面,哪能肆无忌惮地承认呢?
再说了,她说的,也没错。
这,本来就是罗清婉亲口承认的。虽说,当时,罗清婉受了刺绪,似笑非笑地斜睨着薛玲,等待着薛玲的再次让步。毕竟,眼下,是她求着薛玲,而不是薛玲求着她!
“不然,四箱?”话落,薛玲还不忘记捂着胸口,一幅心痛到极点,几乎快要不能呼吸的模样,“我们家的箱子,最少能装五十斤的东西,最多能装到一百斤……”所以,四箱蔬菜瓜果,按照市场价来算的话,怎么也值个两三百。
当然,连后山收获的蔬菜瓜果,薛玲都不打算卖到市场上去。就更不用说,自家小院这些每天沐浴在木系异能里,早已“进化”了数次的植物们结出来的果实了!
简单地来说,就是薛家小院的蔬菜瓜果,那是真正的“有价无市”。
而,以顾参谋长和薛将军那普通同僚的关系,想要像林将军和王将军那般每天都能吃到这般新鲜又美味、营养又健康,还兼具隐形调养身体,举止尽收眼底的顾美美,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从什么时候起,她和薛玲之间的关系竟然变得这般生疏淡漠了呢?可,归根到底,这一切,又能怨谁?
薛玲也懒得再继续和顾美美兜圈子了,单刀直入地问道:“那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