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吻似乎永远没有止息,且越发带了一种将要把我吞噬的迫切,他不断的掠夺,令我无端感到了一种不安——来自他。
越是迫切,就越是在惧怕——我明白。心中竟莫名生出了一阵疼痛。
我不自觉皱了皱眉。
察觉到我的异常,司天浙恋恋不舍地放开我,温热的指端覆上我眉间,语声轻柔似水,“怎么了?”
他的气息太过靠近,我面颊不可抑制地泛红,不由低了头,气息微喘,“没事。我……我该回去了。”说着,转身便走。
“等等,”他急忙追了上来,却并不是阻拦,“我送你。”
电梯下到一楼,穿过酒会现场的大厅,我走在前,司天浙亲昵地靠在我身侧,好像今夜的我不是他的生意伙伴而是他的女伴一样。
我几次不着痕迹地甩掉他企图挽上来的手,终于走出了Rosemary。
深夜的街灯澄亮至极,带着几分薄凉清逸,光影中,映出他银灰色的座驾。我怔了片刻,就着他为我打开的车门坐进副驾驶。
车速极其平缓,看上去他并不心急,我也只是平视前方,任思绪游移。
“在想什么?”寂静而又隐约浮动的空气令他的声音听来有些梦幻。
“我在想……”视线未曾偏移,我并不看他,“如果我一直不告诉你路线,你是否知道我家在哪里。”
我转头,语声平静异常,“答案是肯定的吧。”
他不置一词,只是安静地注视前路,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弧度,好似静待我的下文。
我目光直落,进一步质问下去,“你其实早就找到我了是么?然后一直看着我?”
“确切来说,并不算早。”他答,由始至终从容自若,“贝德尔家族的势力你是知道的,他有心藏一个人,别人怎么会轻易找到。要说我有线索,应该是在半个月前。”
半月前。我暗忖,说来他也算沉得住气。
“而了解你,”他转向我,眼波如漾,“是通过Nik。”
“Nik?”我诧异。
他转而看了眼前方,唇线展开浅浅笑意,“说起来,这孩子很聪明呢,功课一直不错。”
我彻底愣在当场,脑海里适时地翻涌起一些细枝末节,真相转瞬而出。
“你——”我惊讶,“你不会就是Ray吧,Nik的英文老师?”这一夜他到底还要带给我多少震惊。
他笑而不语。
“难怪Nik最近抱怨,老师总在要求他们写日记,每天一篇。”我摇头,哭笑不得。
“可是,这小子近来的日记里,有个人出现的频率好像不低呢……”他凝眉,目光透出隐隐不快,依仗此刻空旷的路面及良好的车技,他竟直接凑身过来,将我半压在驾驶座上。
我不禁瞥了眼车前依旧直线行驶平稳徐徐的轨迹,但见他孩子气地扁了扁嘴,霸道的气息直抵我耳畔,带着某种撩动人心的温漾,“我不得不发现,有个人跟你走得太近了,这真是令人嫉妒……清羽,我一时一刻也不能忍受你不在眼前……”
我微愕,原本不提醒还好,他这样蓦地提起来,那日不经意间看到的Nik那篇日记以及日记后的评语瞬间冲上我脑海,我不由大窘。
愣神间,他的吻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我惊觉,立时躲了躲,掩饰尴尬地睨他一眼,“专心开车。”
他挑挑眉,眼中透出一丝委屈,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拉离了魅惑众生的面容,安安静静地坐了回去。
我心中忽然有些不忍,说到底,终是一番用心良苦,他这样待我,我也完全没有办法狠下心对他伪装、对他设防甚至对他生气。
“我……其实,方才并没有在想这些,”我不免窘迫地承认,“我只是有些怀念你那辆黑色的布加迪。”
他回眸,明若星辰的目光中透出难以置信,转而暧.昧地扬开唇角,笑容颇像狐狸,“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怀念我们刚刚相识的那段时光么?”
早该知道他的忧郁是装出来的,我故意别开他纠缠的视线,语调淡然,“有丰富的联想和想象能力是一件好事,可太过自恋就不是一种好习惯了。”
他失笑,倒也没有辩解,只兀自凝视过来,那笑容幽远如天际弦月,有着无人可辨的深意。
不多一会儿,车便抵达了我家门外,缓缓停下来。
“那么,再见了。”
我同他道别,伸手去拉车门。
他按住我,低低的语气里透出些小心翼翼,“不要我送你进去么?我想……想跟你多待一会儿,哪怕几分钟也好。”
我的视线撞进他眼中,看见一片真诚,然而,我却终是选择了婉拒,“改天吧,Nik……他应该睡了,我怕吵醒他。”
“那我送你到门口。”他妥协,语声依稀透出了方才的不安,竟是深刻到令我一怔。
我微微点了点头。
推开别墅大门,深夜的庭院借由几点星光,四下显出昏暗。
刚踏入一步,司天浙悄然牵起了我的手,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去。
我跟在他身侧,终未做声,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注入我血液里,心中一时间涌起难言的复杂。
过往、而今。
这一夜交错缠绕的渊源实在太多,却又在此刻悉数隐匿进无垠的黑暗里。
送我至门前,他果真没再坚持,只俯下身轻轻在我唇边碰了碰,道了句晚安,便转身离去。
注视着他夜色下的背影,我轻叹口气,打开房门。
刚一进屋,Nik闻声突然从房间走了出来。
“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啊?”我嗔怪道:“不是叫你不要等我了么?”
“留织姐姐,刚才伊恩哥哥来过了。”Nik穿着睡衣从楼梯上下来,揉着眼睛走到我面前。
“哦?”我有些奇怪,“他不是说要在美国待几个周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原来已经将近12点,Nik显然困了,眼睛都睁不开,只含糊应道:“他说今天是留织姐姐生日,就送来了这个……”
我循着Nik的指向看去,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个蓝色的盒子。
“我说你参加酒会去了,伊恩哥哥没有等到你,就走了。”
“那他什么时候走的?”
Nik带着困意的声音答,“他等了三个小时,走的时候好像快11点了……”
“我知道了。”我点头,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太晚了Nik,快去睡吧。”
“嗯,姐姐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