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模糊的话语逐渐清晰可闻,将现场稍显紧张的氛围一并传送过来。
“……请你离她远一点。”
“如果,我说不呢?”听似随意的语调里透出一股挑衅意味,我辨别出,是商荇榷,“司天浙,你别忘了,你也并不是她什么人,没有权利干涉她的生活。”
“我自然不会干涉她,但如果有人强迫她做不愿做的事,并三番两次把她带进危险里,我不介意以我的方式守护她的清净。”司天浙冷冷的嗓音中带了些力度。
“然后像佐西一样把她禁锢在身边?呵,”商荇榷讽刺地轻笑一声,语调越发恣意随性,“恐怕我又要有幸目睹一场大逃离了。”
并无恼怒,司天浙原本冰寒的声音反倒柔缓下来,伴着一丝坚定,“你尽可以等待那一天的到来。反正,我从头到尾也没打算对她放手。”
沉寂。
外面的僵持顷刻间静了下来,我有些不放心,几乎想要起身去看个究竟,然而只是片刻,便又有声音递了过来。
商荇榷轻缓一笑,语调里掺了一丝讥讽,“好啊,不想别人靠近,尽管看紧她好了,我倒要看看,你抓得越紧,你的小公主会不会逃得越快。”
“这不劳你费心,”司天浙平缓的音调突然一凛,“你只需要记住我的警告,并且不要期望我会容忍有下一次。”
“那我是不是该预祝你单恋成功呢?”商荇榷的声音突然高了些,并伴着显然的敌意,“还是,祈祷你不会成为佐西第二?我想,还是后者比较现实吧……”
商荇榷仿佛嗤笑了一声,极尽讽刺,随后,我便听到下楼的脚步声响起。
不多会儿,房间的门被轻轻开启。
我挣扎着起身,是司天浙。
他见我醒来,稍稍一怔,连忙走上前。
“觉得好些了么?”先替我掖好被子,他沿着床沿坐了下来,伸手摸摸我的额头,皱眉道:“还有些烫。”
“我这是……”
像是怕我讲太多话,他连忙回道,“医生说你最近劳累过度,加上前天淋了雨,导致昨晚一直发高烧,昏迷不醒。”
“难怪……浑身酸痛……”我哑着嗓音道。
“好了,别说太多话。”他将我打断,面露关切,“我去帮你盛碗粥,先吃点东西。”
我点点头。
米粥清淡香甜,无奈我却并没有胃口。
“是要我喂你么?”看得出夙夜未眠的痕迹,司天浙略显清淡的眉边勾起一缕戏谑。
“你的激将法奏效了。”我无奈地笑笑,随即舀了一勺送到嘴边。
当然,让我听话的并不是所谓的激将法,而是他彻夜的守候,只要想到这里,心头便蓦然一酸。
“对了,Nik呢?”我一整夜昏迷不醒,怕是让他担心了。
“Nik昨晚想要陪着你,劝了好多次他才乖乖回去睡,早晨我叫人送他去学校了。”讲到这里,他竟悠悠叹了口气,“你啊,总是令人止不住地担心。”
这话我无从答起,于是埋头在米粥里,对他的感慨报以沉默。
吃过东西,状态果然有所好转,司天浙试了下我额头的温度,稍稍放下心来,轻柔道:“躺下睡会儿吧。”
“唔……我不困,而且感觉好多了,我想……”我勾起一丝讨好的笑。
“不行。”
竟是如此斩钉截铁地拒绝?我不甘地瞥了眼桌上那一摞文件,不解道:“我都还没说……”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处理文件是么?我不准。”他了然一切地睨我一眼,不容商量,“你病刚见好转,必须好好休息。”
“是谁告诉我以大局为重的?”底气足了些,我口吻里透出强硬,“最近公司事这么多,我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耽搁……”
“现在对我来讲,什么大局也比不上你的健康重要。”他口吻里的强势并不输我,且毫无退让,“实在放心不下,我帮你处理。”
“我——”一时语塞,我索性赌气道:“我睡不着,不困。”
他失笑,口吻柔和了下来,“我给你讲故事,陪你聊天,直到你睡着,好么?”
讲故事,亏他想得出来,把我当小孩子么?我挫败,但见他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模样,竟令我也无计可施。
心念一转,一种报复般的想法涌上心头。
我沉声,面不改色,“讲故事就不用了,不过,我想听一首曲子。”
见我松口,他立即微笑着应下,“好啊,你想听什么?不过,跟你这位作曲家相比,我会弹得可不算多。”
“我可没说要听弹的,我要听你唱。”我笑得一脸伪善,“《小星星》。”
“什么?”他错愕,“这……”
素来高傲凌厉的司大少爷放下架子唱一首儿歌,想来必定有趣得很。
“怎么,有什么为难么?”我心中暗自好笑,又重重补了一刀,“不要告诉我你不会唱,没关系啊,不然换一首《三只小熊》或者《两只老虎》好了,随你挑。”
“清羽,放过我好不好,”他皱皱眉阴郁道:“要唱出来真的是……”
可惜,我并不退让,转而一脸无辜地望着他,“我可是病人呢。病人的要求是不可以被拒绝的。”
闻言,他挑挑眉,眼中居然亮了亮,“你这是在,对我撒娇?”
我轻笑,不置可否,“可以如愿听到司大少爷的歌声,我并不介意你这样想。”
他眼神暗了暗,音调沉下来,“你知道你这样考验我对你的抵抗力,是会有严重后果的么?”
“So.what?”我仍旧云淡风轻,反正他不会对生病的我做些什么。
“你——”
果然,他只得气结,让平素高高在上的司总裁体尝一下进退不得的滋味,也算对他小小的惩罚。
我不由笑出来,终究狠心不下,利用他对我的纵容威胁他。再说,这也实在算不得一件光彩的事,“算了算了,放过你,弹给我听好了。”
岂知,他眼中的深暗并未褪去,面色反而沉了沉。他缓缓靠近我,手臂撑在我肩膀两侧,裹挟而来的强势意味不容我稍作退让。
心中闪过他方才所谓的严重后果,我暗惊,难不成是我失算?
兀自犹疑时,他薄唇已然直抵我耳侧,视线对上他的,竟灼烧着莫名的炽热。
“有时候,真想把你吃得骨头都不剩,”他嗓音低哑,透出一种压抑着的占有欲,“可有时候,却又直想把你隔绝在透明水晶里,连自己都不舍触碰,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愕然时,他已猝不及防地在我耳际落下浅浅一吻,微痒。却随即收了手臂,并无停留。
我的思绪沉浸在他这一番言行里,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走到钢琴旁坐下的,直到灵动的琴音响彻整间卧室,方才令我回神。
《小星星》。
我轻缓一笑,躺下来,轻轻阖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