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倾落招来百草,一边笑着一边慢悠悠的交代着:“百草,你带着家中的几个小厮亲自去请人,可务必要保证跟着我们过来的淮县百姓都知道这个好消息,五洲城城主如此仗义,甚至要宴请大家,这样的好事大家可都要给面子前去的,记住了,一个也别落下。81中』Ω文网ww┡w. ”
百草捂着嘴也笑,连声应着,说实话,她也不喜欢那位五洲城主,不为了别的,复莹莹先是在城门口对着琅晟那个亲密,后又是追来了府中,明显对琅晟不怀好意,她对复莹莹讨厌极了,觉得这是要和自家小姐抢姑爷的不要脸面的女子,对着复莹莹的父亲自然也是没有好感了:“小姐你就放心吧,我就是跑断了腿也一定将这个消息全部送到,这么好的事情,没有人会不想去的。”
看着百草那迫不及待的背影,许良皱眉:“落儿,阿晟,城主给的帖子中应该是没有请这众多百姓前去吧?我们这贸然自己做主,是否有些不好——”
他一贯为人谨慎,虽然看不惯五洲城主纵容女儿对着琅晟当众拉扯的事情,到底没有由着性子来。
“伯......岳父,你且放心,复城主虽然帖子中没有说要邀请淮县众多百姓一同前去赴宴,但是却也没有说不邀请,陛下下旨让我带领百姓前来五洲城安定,也说了让复城主好好安置淮县受难百姓,既然如此,复城主邀请了我的话,定然是也邀请了那众多百姓,他惯常会领会上意,我们应当给他这个机会好好表现。”
琅晟一本正经的说着瞎话,只是说完了后却是有些紧张的绷住了身子,不是为了自己一本正经的瞎话,而是为了自己当着许良的面喊岳父,即便他那声岳父因为不好意思压的很低,就坐在他旁边的许倾落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唇角抿起一个笑弧,看着许良还要再说什么,许倾落亲手夹起一筷子菜,送到了对方的碗中:“爹,琅将军可是一品大将军,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谅那复城主也不会公然违抗圣旨不愿意好好招待这淮县的众多百姓吧。”
许倾落笑语盈盈,顺手又给琅晟夹了一个鱼卷:“来,现在比那张请柬重要的事情是尝尝这个,这可是五洲城中特有的一种尖头鱼,据说肉质格外鲜美,对人身体也有些好处,往日里我在淮县只是听说可没有捞着吃到,这五洲城比起淮县起码吃食上多了许多选择,你过几日就要离开了,可要在临走前好好补补......”
“你也吃......”
琅晟脸上有些红,许倾落不断给他碗里夹菜,他便也给她夹菜,只是他夹的明显没有许倾落有数,只是一会儿的功夫,许倾落那碗中的各种菜色已经是冒了尖儿了。
“好了好了,这些就够了,我可吃不了再多的了,再吃的话就胖了。”
许倾落赶忙阻止琅晟接着更高难度的堆饭碗里的菜的行为。
“你是有些瘦了,胖点儿的话好。”
琅晟认真的道,然后又给许倾落夹另外一边的金丝卷:“比一开始的时候瘦,我要努力把你养胖。”
许倾落看着琅晟眼中的认真和决心,便连她这样自诩厚脸皮的一时间也忍不住脸红了。
有时候脸红不是害羞,而是极度的开心与兴奋。
许良和许母看着琅晟和许倾落那边的甜蜜,忍不住相视一笑,方才心中隐隐的担忧,不知不觉的也给放了下去。
船到桥头自然直,更何况琅晟怎么的都是一品将军,复明前即便心有不虞应该也做不了什么。
“哎,女儿日后就是别人的了。”
一边欣慰着许倾落和琅晟的感情好,一边许良心里又有点儿酸,看看自己碗里的一筷子女儿夹的素菜,再看看琅晟碗里那红红绿绿一片,做爹的心里就有些不得劲儿了。
“行了行了,女儿和姑爷关系好不是更应该吗?酸个什么劲儿。”
许母对着许良摇头,掐了他一把,在许良不满之前,顺手将自己刚刚剥好的虾仁放入了对方的碗中:“姑爷有女儿照料着,你不是有我吗?”
——
城主府坐落于五洲城中心的位置,占地极广,琉璃明瓦,朱红大柱,婢仆如云,只是这遍地的富贵再是逼人,宾客却一个也还不曾到场,显得格外的空旷。
“爹,你说琅哥哥怎么还没有来?都到了帖子上说的时间了,难道是他不想来?”
复莹莹一次次的往外面看,每每都是一肚子失望和气愤转回来。
“稍安勿躁,琅晟那个人既然接了帖子便必然会来的,你如此沉不住气,等会儿做事的时候出错可就不行了。”
复明前安抚着复莹莹,眼中也有些阴鸷。
今夜这诺大的城主府,邀请的只有琅晟这一个客人,他可是给足了琅晟的面子,对方若是不来,那他可是真的丢尽了脸面了。
“出什么错?我都穿成这样了,我可不相信哪个男人能够忍受的住,该死的,冷死了。”
复莹莹忍不住又搓了一把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连着抱怨了好几声,最后甚至打了个喷嚏。
也怨不得她如此,她今夜可是穿着一身宛若轻纱蝉翼一般清凉的裙子,虽然内里也有里衬,把一些关键的位置都罩住了,但是除了关键位置,胳膊大腿脖子这些地方却是切切实实的只有一层薄纱覆盖,风一吹,整个人都冷的要僵硬了。
“莹莹,你且再忍耐一会儿,等会儿到了酒桌上用不了几杯酒琅晟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只要生米煮成熟饭,他怎么的都不敢不对你负责,你且想想日后自己就是一品将军夫人了,为了这个怎么的你也要坚持,更何况你这也是为了我们复家,只要事情成了,你就是复家的功臣了。”
复明前不断的安抚着复莹莹。
“可是在成为功臣之前我就先冷死了!”
复莹莹气的咬牙跺脚:“浮萍,你瞎了眼睛看着你家小姐冻成这样还有心情站在那里?去,给我拿我的白狐披风去,要是把我冻出阁好歹,我将你扒光了扔雪地里去。”
她大骂着躲在角落中不敢出声的丫鬟,那丫鬟身子抖的一颤,想到被复莹莹一剑砍瞎了眼睛到现在还躺在柴房中等死的青萍,抖着脚往内院冲。
“算了算了,我这就让人去看看催催——”
复明前眼看着复莹莹彻底没有了耐心,如此道。
门外传来了喧哗声,复明前和复莹莹不论先前如何不满,此刻都是满面兴奋。
“一定是琅哥哥来了。”
“快,吩咐厨房准备上菜上酒。”
复莹莹和复明前向着门口走去,一边吩咐着厨房上菜上酒,一边吩咐门口的小厮打开了大门。
门口外人影绰绰,不止有他们父女二人心心念念的琅晟,更加有一堆其他不请自来的客人。
伴着琅晟身后那些百姓打量讶异的眼神,特意摆出一个诱人姿势的复莹莹脸色彻底的黑了。
“琅将军,这是怎么回事儿——”
复明前呵呵笑,笑的却极其的僵硬。
琅晟看着大开的城主府大门,上前一步,却是对着复明前轻轻一个躬身一礼:“琅晟特意代表所有淮县幸存百姓感激复城主慷慨仗义,知晓淮县幸存百姓长途跋涉,一路奔波,好容易入了这五洲城却是不易,愿意邀请淮县众多百姓入这城主府中赴宴,解其疲乏饥饿却是有心了,陛下知晓城主的作为也定然会欣喜城主遵从其好好待淮县幸存百姓的圣命的。”
“感激城主大恩。”
“谢谢城主。”
“城主真是个好人,俺第一次进入这么大的大宅子,以后一定要给俺儿孙说说。”
“是好人呀。”
“今天终于能够吃个饱饭了。”
你一言我一语的,琅晟身后的那些个百姓却是以为复明前是主动邀请他们,人人面上带着热忱的笑,真心感激。
只是很显然他们这嘈杂一片的感激根本就不是复明前和复莹莹想要的。
一声尖叫:“哪个邀请了你们,一堆贱民,你们都给我——”滚!
“莹莹!”
复明前一声叱喝,压住了复莹莹的尖叫,他转头,笑的不那么僵硬了:“小女不懂事,想要和心上人多多独处,众位见谅了,琅将军所言不假,众位以后也是五洲城的百姓了,我身为五洲城城主,知晓各位一路不易,因此才托着琅将军将众位都给请来好好的接风洗尘一番,以后这五洲城就是大家的新家了。”
“来人,还不引众位百姓入正堂。”
复明前咬着牙根认了琅晟的话,还不得不对一堆自己平日里看不惯的贱民好声好气的,怎么一个堵心形容的了,偏偏这个哑巴亏他还不得不咬着牙齿合着血自己吞下去,毕竟琅晟说的句句在理,他总不能够让这刚刚在皇上那里挂了号的淮县幸存百姓传出去他不遵圣命,不恤百姓的名声。
“琅将军先请。”
复明前那张富态忠厚的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只是这么短的时间里,便将方才的僵硬给压了下去,果然是做的一手好戏。
他想着就算有那么一堆坏事的让人厌恶的贱民在,但是反正今夜最主要的还是要灌醉琅晟成事,等会儿让那些贱民在一边吃他们的,给琅晟多劝几杯酒,令找机会便是了。
更何况有这么多淮县的人看着琅晟一旦和复莹莹生什么,就更是万无一失了。
偏偏琅晟从来不是一个能够那么轻易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
他向后一步,没有接受复明前的客气,反而是微笑着将身后的百姓让出:“今日复城主想要的是为众百姓接风,他们才是主宾,我是陪客,众位先行。”
复明前眼看着那些个贱民一个个先行跟着仆人小厮走了过去,因为琅晟站在旁边,他也只能够站在一边陪着笑,一时间觉得自己多少年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恨的对着那个自己吩咐去给琅晟送拜帖的小厮狠瞪了一眼。
“城主,不是——”
那小厮被复明前的一眼吓了一跳,面色苍白想要解释,却被身后的小厮拖着胳膊压了下去,不管真相如何,复明前需要一个泄愤的存在。
好半天那一个个淮县百姓才走了干净,正好将琅晟还有刚刚因为人数太多没有被看到的少女让了出来。
许倾落,那一瞬间,复莹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她直接冲了过来:“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凭什么也过来,我们家不欢迎你,你滚!”
“我也是淮县百姓,可不是我要来的,是复城主响应陛下圣命,体恤百姓将我邀请来的。”
许倾落微笑,对比着复莹莹那一副尖刻的样子,落落大方的很。
琅晟本来要将明显要找茬的复莹莹赶走,许倾落指尖按在他的手上,宽大的袍袖遮掩下,谁都看不到两个人的手。
琅晟闭上了嘴,静观其变
“呵,既然你也是淮县百姓,那你滚去和那些个贱民一起坐,别在这边碍眼。”
许倾落身后还跟着杨谦,他是不求这城主府的一顿的,却是为了担心许倾落才过来的,城门口复莹莹对琅晟的心思是个长眼的都看了出来。
“复小姐,你——”
杨谦正要开口,许倾落歪着头上前一步:“我是淮县百姓,可我更是琅将军的未婚妻,这个位置没有人比我更合适。”
这个位置便是郎晟身边的位置。
“你!”
“你身为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公然和男人出双入对,你不要脸!”
复莹莹尖叫着指责道,这句话对普通女子杀伤力很大,对许倾落这样经历了太多的人来说,还真的是不如一点毛毛雨,她撇唇微笑,刻意将复莹莹从头到尾,从上到下都给打量了一遍,打量的复莹莹都开始不自在了,开口:“能够跟琅将军公然出双入对是我的荣幸,别人想求还求不来,倒是复小姐——”
许倾落轻呵一声,满是讽刺:“这一身穿的比之青楼女子想来也多不到哪里去吧,不知道你这又算是什么?”
复莹莹垂,望着那几乎能够看到胸口大片风光的薄衫裙子,此刻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穿着这一身只打算专门穿给琅晟看的轻薄衣服,刚刚被那么多贱民一个个的看光了,一瞬间复莹莹的脸阵青阵红,再加上许倾落的眼神语气,再也没有了理智,尖叫出声:“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我要把她——”
“谁敢动手!”
一直站在一边静观许倾落舌战复莹莹的琅晟站了出来,他的眼神过处,那几个下意识听从复莹莹话语要上前的仆人们不由的停住了脚步。
这些仆人也不是傻的,谁不知道今夜城主要招待的客人是一品大将军琅晟,得罪了琅晟他们主子自然无事,但是他们这几个听命行事的却是绝对会有事的。
复明前的信用和复莹莹一般不怎么好,一个喜欢拿下人出气,一个喜欢拿下人顶包。
“你们还愣在那里做什么,你们敢不听我的话,我把你们全家都卖了!”
复莹莹还在疯。
“你们都退下,琅将军在此,谁敢造次,就算是莹莹受了点委屈,也是她——”
复明前上前一步,皱眉看着许倾落,正要说些什么。
“复小姐这一身确实是多有不妥,落儿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琅晟随意的瞥了复莹莹一眼,那一眼中没有复莹莹一开始以为的惊艳甚至是讶异,注目,唯一存在的情绪就是没有情绪,仿佛他看着的不是一个身着单薄身份高贵的美人,而是一段木头一个物件儿,平淡无波。
“复城主若是有心,还是多多教导一下复小姐才是正经,若不是只是一个教女无方虽然不至于让复城主如何,到底是有碍名声的。”
那一瞬间,不论是复莹莹还是复明前,他们两个都觉得整张脸像是扔到地上被踩了一遍。
先前有多自得琅晟无法应对复莹莹的这美人计,现在脸就有多疼。
“来人,还不带小姐下去更衣!小姐身边的人是怎么伺候的,居然给小姐准备了这么一身,也是心黑的,将她身边的那两个丫头全都打二十板子关去柴房!”
复明前握紧了拳头,厉呵一声,看都不再看不敢置信的复莹莹一眼,对着琅晟躬身:“多谢琅将军提醒,下官对小女一向疼宠,倒是让她身边人钻了空子了。”
“琅将军且多包涵,我这就亲自给将军带路,将军今日能够来我府中赴宴,真是令府中蓬荜生辉——”
复明前觉得琅晟不像是自己一开始想的那么好对付,一言一句却是多了先前不曾有的谄媚。
只是琅晟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转头却是和杨谦说起了话。
说的不是别的,却是问杨谦现在五洲城中可安置下了,还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助。
对比复明前这个人,琅晟对杨谦有好感的多。
许倾落在一边看着,差点笑出声来,琅晟有时候还真的是怪直率的,就是复城主这张脸今晚掉的已经没有了。
不过对这种小人,便是客气百般,施恩万分,到最后对方也还是能够为了利益随时捅刀子,这样子的人与其放在身边随时警惕还不如就这么冷着呢。
复明前躬着的身子站起,他铁青着脸看着琅晟,许倾落还有杨谦相携离去的背影,尤其是许倾落和琅晟始终交叠在一起的袖摆:“这个女子,留不得了。”
若不是有许倾落的存在,琅晟绝对不至于对复莹莹乃至于自己如斯冷淡!
复明前眼中有阴霾升起。
“老爷,方才审了刘三,他说自己确实是按照老爷你的吩咐将帖子送到的,也说了只是邀请琅将军做客,没有说什么要邀请那些百姓前来。”
一个小厮跑到复明前身侧,小声道。
“这点小事都办不清楚,没用的东西,五十板子,能不能活下来看他的命数。”
复明前自然相信那刘三不会也不敢多说一些别的,但是他现在心情糟糕的很,只能够怪刘三命不好了。
那传话的小厮低垂着头应是,眼中有些兔死狐悲之感,却到底不敢劝说一句。
——
一路从前厅往正堂而去,看着一路之上的雕梁画栋,杨谦忍不住慨叹:“这复家虽然是商贾之家出身,这宅子却是比许多京中官员都要华丽。”
琅晟牵着许倾落的手始终没有放开,看到许倾落似乎也在研究一路上的建筑摆设,随口解释:“这复家虽然是商贾出身,却与一般的商贾不同,祖上据说是在皇帝身边养马喂马的,那马养的特别好,很是得皇帝的赏,从宫中出来后也算得上是衣锦还乡,手中有不少的赏赐加上养马的经验还有人脉,便做起了粮草马匹的声音,甚至有一代成为了皇商,见识自然是不同,后来复明前更是成为了五洲城主,复家在这里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
“咦,五洲城一共五个世家,那为何只有复城主这么活跃,其他四家居然没有邀请将军你赴宴什么的?”
杨谦纯粹好奇。
“虽然同在五洲城,但是正因为如此,才多有龌龊,尤其复家人出任了城主之位后,其他几家隐隐的便都开始排斥复家了,既然对复家不待见,自然也不待见复家要拉拢巴结的人了。”
“我看不是不待见,而是在心里想着要如何把人从复家这边拉过来吧,毕竟琅将军这么大的官,我可不相信那些人不会见猎心喜”
许倾落突然插话道,眸子中闪烁着盈盈聪慧的光。
复家在这五洲城可从来不是一家独大。
琅晟转头对上许倾落的笑颜:“你呀。”
有些无奈,有些好笑,他怎么在她嘴里就成了人人稀罕的宝贝了。
“怎么了?”
许倾落状似不解。
“没什么。”
琅晟对许倾落一向没有办法。
杨谦望着许倾落和琅晟之间那不容许任何人插足的亲密气氛,面上笑着,眼中却是多有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