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咱们不准备回去吗?”
南京城,司徒威询问曾毅,眼下,已经是在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可是,看自家大人的意思,好像是还没有离开南京的意思。
就算是不想惹上麻烦,可是,离京这么久了,而且,还是大过年的,总不能不回去吧?
若是真如此躲着的话,那要什么时候才会是个头啊?
京城的麻烦,怕只会是越来越大,而非是一朝一日能够消散的。
若是这么一直躲着,怕是永远都别想回京了,而且,自家大人又不是没有自保之力。
虽然司徒威并不知道曾毅有金牌,可是,却也知道,自家大人受皇帝宠信,现如今,内阁大臣们和其的关系,也有了缓和,不在似之前那般敌对。
甚至,因为那九百万两白银的事情,内阁还要承情与自家大人,自然更是不好对自家大人做出什么事情了。
而现如今,在京城猖狂的东厂提督刘瑾,更是对自家大人恭敬有加。
既如此,自家大人就算是回京,其实,也没什么事的,根本不用担心有人敢找他的麻烦。
要知道,官场上,永远都不可能缺少麻烦,缺少是非,自家大人不想牵扯进去,这个可能,太难了。
“怎么?想家了?”
曾毅笑着,司徒威可是已经有家室的人了,出来这么久,想家,也是正常,别说是司徒威了,就是曾毅,也有些想家了。
“确实是有些想了。”
司徒威嘿嘿笑着,在曾毅跟前,没必要说假话。
这段时间,南京的军备,也着实被曾毅给清理了一番,那些老弱病残,全都给清了回去,不过,却也发了不少的银子,足够这些人衣食无忧的过活十多年了。
只要不是准备拿着这些银子回去混吃等死,回去找个零工,或者,做个小买卖,绝对不成问题的。
曾毅这次可是下了本钱的,一百万两白银,是一个子都没剩下,全都给撒了出去的。
而经过裁员之后的南京军备,各卫所官兵的数量,只剩下了满员时候的三分之一。
不过,这也怨不得曾毅,要知道,卫所官兵,从来没有满员过,之前,曾毅查南京军备案的时候,各个卫所,大多都是空缺了三分之一的。
而现在,只不过是又被曾毅给裁去了三分之一。
至于那些指挥使、千户、百户的,手下兵丁减半,有苦,却又没地方说,更不敢找曾毅闹事。
谁让他们都有把柄抓在曾毅的手上,若是真把曾毅给惹恼了,把军备案给翻出来,足够把他们一个个的拉出去砍头了。
这些指挥使,千户,百户,并非是曾毅不想动,而是他不能动。
现在,南直隶境内的军备虽然只剩下了原本的三分之一,原本就虚报了三分之一,而他曾毅,只是裁去了三分之一。
可是,这却是借着军备案来做掩护的。
可以说是他盛怒之下,如此做的,可是,若是动了那些个指挥使,千户,百户,就会让旁人看出许多的。
是以,曾毅才会对这些个指挥使,千户百户的,从上到下,一个没动,就是在向盯着这个案子的人传递出一个消息。
他没有打算进行裁军,没有打算进行军备改革。
若不然,还留着这么些个指挥使千户百户的做什么?
他现在所做的,不过是一时盛怒,一时新奇罢了,等日后,南京的军备,大可以找个借口,重新补满的。
曾毅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让外界,不明白他的意思。
是以,南直隶军备上,现在能做的事情曾毅已经做完了,剩下的,都是现在还不能做的事情,不然,就会彻底暴露他的目的了。
是以,就算是南直隶继续呆下去,也是没有多大的用处了。
而且,因为曾毅在南直隶的原因,不知道内阁出于什么原因,一直没有安排南京兵部尚书,就是被他收监,交由锦衣卫后转交给南京刑部的应天府尹这个空位,也没有补缺。
还真别说,这个南京应天府尹,被锦衣卫那么一折腾,是什么话都往外说了。
平日里,看起来挺清廉的一个官员,可实际上,却是肮脏龌龊,只是,隐藏的很深罢了,一些小恩小惠,其是根本就不屑于的。
可以说,这也是原南京应天府尹马德祐的精明之处。
在那些小案子上,就算收受贿赂,也没多少的好处,反而,若是能用这些小案来换官声,却是很划算的。
那些大案子,马德祐却是没有放过的。
就比如那三家苦主的案子,就是大案,前后,这三家,马德祐收了将近六万两白银。
若非是碰到曾毅,怕是还真的要让马德祐继续伪装下去了。
若是继续在南直隶呆下去,那,曾毅是真的要下去体察民情了。
可是,身份不一样,要做的事情,也不一样。
如曾毅现如今的身份,他从大局掌控就成,若是让他下去,体察民情,偶尔为之还行,可是,若是要经常如此,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最起码,在曾毅看起来,就是如此。
若是他真的下去,从一个个的县府开始,怕是等他老死,也不可能完成他的目标。
大明朝县府无数,各有各的治所,布政司管着府,府,管着县,这都是一层一层的往下去的。
体察民情的事情,偶尔为之,尚可,若是把这事当成了自己的主要任务,那,就等于是金字塔的顶端缺失了。
一旦有暴雨下来,必定会从顶端的这个缺口汹涌而下,涌灌进整座金字塔,把这座金字塔给渗透了,溃烂了。
“回京。”
曾毅遥望着京城的方向,现如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京城的风波,不仅没有平静下来,反而越发的激烈了。
这倒不是百官和东厂的对抗激烈了。
两者的对扛,都很聪明的转入了暗下。
刘瑾怕百官没事就在陛下跟前给他上眼药,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而百官,尤其是内阁,也知道,明明攻击刘瑾,肯定是行不通的,甚至,还会让皇帝以为百官心胸狭义。
是以,不约而同的,双方默契的都把争斗给转入了地下。
只是,东厂的扩张,还在继续,虽然百官在抵抗,可是,无奈何皇帝的态度,对东厂的扩张,是支持的。
毕竟,在皇帝看来,东厂,是他身边的内侍所掌控的力量,是绝对终于他的力量,对于这种力量,皇帝自然要支持了。
而且,对于皇帝的要求,百官还要分个好赖,然后,才会是否执行下去,甚至,有些事情,并不是皇帝说了,下面的官员们就会执行的。
甚至,官员们还会谏言,把皇帝给弄的灰头土脸的,却又没法说什么,因为,一般做这种事情的,都是那些个言官。
而与之相反,东厂,在刘瑾的掌控之下,对于正德皇帝的要求,从来都是忠实的执行,从没有过半个不字。
甚至,正德的喜好,根本不用他说出来,刘瑾就能让东厂给把事情给办好了,而且,还十分的有分寸,不该泄露的,绝对不会泄露。
对此,正德可是满意至极的,这种情况下,正德自然是支持东厂的。
是以,现如今,东厂的势力,是以极快的速度膨胀的,已经不在仅仅限于京城了,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蔓延至大明朝的各个府县。
这种情况下,曾毅就算是继续呆在南直隶,也是躲不过去了。
而且,曾毅要躲的,并非是东厂和百官的争执。
因为曾毅清楚的知道,东厂,可不是一两年就会消失的。
东厂的霍乱,也不是一两年就能够结束的,总不能找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失踪去吧。
是以,曾毅要躲的,是这场祸事的开端。
也就是东厂重开初期的那段时间。
那段时间,其实是最容易把人给牵扯进去的。
若是当时曾毅在京城,而不阻止东厂重开,定然会在史书上留下一笔,若是当时,曾毅阻拦了,可是,却没成功,那也会在史书上留下不光彩的一笔。
可是,相反,当时,曾毅没在京城,而是在南直隶。
那,日后史书上就算是要记载,也只会是说,时,曾毅离京,前去南直隶,查南京军备案,为日后改革……然,京城,刘瑾借此时机,蛊惑皇帝,重开东厂,霍乱朝堂,后……。
这些,可都是曾毅早就谋算好了的。
现在回京,其实,对他来说,并没太大的影响了,至多,史书上也就是记载,后,曾毅回京,然,东厂已然成型,刘瑾……曾毅无奈……只得徐徐图之。
当然,这却是还有一个必须的结果,那,就是日后东厂的覆灭,刘瑾的结局,都必须是要由曾毅来亲手判断。
不过,对此,曾毅却是信心十足,只要他愿意,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
只不过,唯一有一点,曾毅还没有确定的,就是日后该如何处置刘瑾,这是曾毅唯一还没决定的事情。
其余的事情,曾毅都是早就有了大概的设定的,唯独这个,让曾毅有些头疼,是以,到现在,干脆不再去想这个,车到山前必有路,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不过,却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就算日后,能饶刘瑾一命,可是,其却是绝对不能呆在宫中了。
至多,也就是饶他一命,然后,曾毅念旧情,给他一个安享晚年的机会罢了。
在多,那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回京,并无不可。”
曾毅笑着,迎着司徒威期待的眼光,道:“京城的乱子,可不是短时间内就能了结的,咱们,也总不能一辈子都不回京。”
“现如今,南直隶的事情了了,恰逢过年,朝廷大员们过年还要在家呆几天,不上朝不办公,咱们回京,也是合理的,谁也不能说什么的。”
“虽说离京的时候,陛下给的圣旨是巡视天下,可谁能想到,南直隶的案子,一查,就是这么久,而且,还是惊天大案,正好,先回京,给陛下禀告一下此案。”
“至于别的,等回京以后再说也不迟。”
曾毅这么说,看似是说给司徒威听的,可是,其实,是在给回京的事情定下个基调。
毕竟,当初,离京的时候,曾毅接的圣旨,是奉旨巡视天下。
现如今,才巡视了一个南直隶,就回京,这有些说不过去,若是没有一个好的借口,指不定,旁人该说他曾毅刻意违抗圣旨了。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毕竟,都察院,现在也被内阁压在了下面,只要内阁的几个大佬不产生分析,没一个对曾毅出手的。
而现如今,内阁的几位大学士,也的确不可能对曾毅出手,可是,有些事情,却不得不防,朝廷上指不定就从那旮旯跳出一个连内阁都意外的麻烦,这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现在,若是给京城去信,在等京城回信,召曾毅回京,那,这一来一回的时间,就要耗费不少。
剩下的时间,怕是不够曾毅的大队人马在过年前赶回京城了。
是以,既然如此,曾毅主动回京,就必须要有一个很好的借口了。
“卑职记下了。”
司徒威也不傻,曾毅这么一说,他就明白曾毅的意思了。
这么贸然回京,皇帝和曾毅的关系,肯定是不会说什么的,甚至,还会欣喜。
可是,若是被百官抓住了把柄,传出些什么谣言,可就不好了,要想制止此,而又不耽误过年前回京。
那,最好的办法就是,钦差卫队先行从南直隶出发。
同时,送一道折子进京。
等待皇帝召回曾毅的圣旨到来,而在这同时,锦衣卫,就要发挥作用了,散发出曾毅为何回京的原因,把这些原因,都传遍整个京城。
到时候,加上南直隶的军备案的确是震惊天下。
就算是有言官想要攻击曾毅,在言论上,已经是没有多少机会了,大势已去。
“让人准备准备,这几天,咱们就动身。”
曾毅活动了下胳膊,朗声笑着,道:“在南京打扰了这么久,怕是不少官员希望咱们赶紧走的,也省的咱们留在着,不能让人过个好年。”
曾毅这话,却是没错的,过年的时候,尤其是地方官员,不比在京城,天子脚下,到处都是眼睛。
送礼的人,不敢那么光明正大。
在下面,地方官们,一到逢年过节的,可都是要到处走动的。
而曾毅这个钦差,而且,还是赫赫有名的钦差在南京呆着的话,怕是今年的这个年,南京城的官员们,是绝对不敢迎来送往了,对于某些个官员来说,肯定是心里极度憋屈的。
而那些不敢送礼的官员,又怕上官误会,回头给小鞋穿了,也会提心吊胆。
这么一来,南京城内的官员,只要曾毅不走的话,他们还真是没法过个好年了。
怕是曾毅要离开南京,返京的消息一旦传出去,不知道要有多少官员私下里弹冠相庆。
“是。”
司徒威点头,道:“卑职这就吩咐下去,让所有人都做好准备,只是这启程的日子?”
就算是要做准备,也要有个启程的日子,毕竟,下面的侍卫们,也都盼着回京呢,若是不说个日子,怕这几天,没一个能安心下来的。
“就三日后吧。”
曾毅笑着,道:“这几天,准备好了的话,也给下面的人放松下,让他们去南京街上转转,指不定,以后,就没这机会了。”
曾毅这话,却是天大的实话了。
来当侍卫的,没哪个是家里富裕的,且,当了侍卫,就要听从上官的命令了,根本就没什么自由可言。
日后,就算是年纪大了,回家了。
可是,这个年代,可不比后世,还有什么旅游之类的,年纪大了,坐马车,一路颠簸,都未必能够承受的住。
是以,有些地方,去过一次,有生之年,还想去第二次,很难。
“卑职替下面的人谢过大人。”
司徒威抱拳,眼里有过一丝的感动,能向曾毅这般,替下面侍卫们着想的,整个大明朝,也没几个的。
“去吧。”
曾毅笑着摆了摆手,他这么做,也是有用意的。
第一,曾毅也的确是为这些侍卫考虑的,毕竟,也跟着他从京城来南京这么久了。
第二,则是曾毅也有别的想法,他的身份,不同于那些官员。
是以,曾毅想要拥有一支自己的卫队,只要人手不多,这个,绝对不会是什么问题,而且,以正德的性格,也绝对会同意的。
毕竟,只是卫队的话,至多,也就是二三百人,这个范围,是不可能造成什么事情的,朝廷们的官员,只要内阁不吭声,旁人,也是说不出什么的。
二三百人,是卫队,可是,想要用这二三百人做些大事的话,却是绝对不行,也只能是保卫曾毅的安全等。
日后的改革,曾毅必须要拥有一些绝对忠诚于他自己的士兵,忠诚执行他命令的士兵,保护他安全的士兵。
以此,来预防一些可能发生的意外事情。
对于正德,曾毅不担心,正德的脾气,是喜欢打破规则的,是以,对改革,绝对不会说什么,可是,却是要防着下面的大臣。
若是这些个大臣的利益被触动了,指不定,真有丧心病狂的,敢矫诏,打破官场上的规则,对曾毅本人下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