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的折子,最近倒是不少。”
内阁,今个,内阁倒是只有刘健这个首辅及阁员李东阳在的,次辅谢迁及阁员杨廷和两人,今个俱结有事,是以,提前知会了一声,今个,并没有来的。
李东阳手中的折子,是南京发来的折子,是让朝廷重新任命南京兵部等一干官员的人选的。
要知道,现如今的南京,自从曾毅年前在南京折腾了之后,南京兵部尚书,镇守太监,应天府尹等一干的官员,还是空缺着的。
原本,这些官职,都是要补上的,可是,又出了锦衣卫这档子事,是以,这事,也就被耽搁了下来。
或者说,最初的时候,曾毅虽然从南京离开了,可是,其余威尚在,是以,没人提这件事。
而朝廷这边,因为锦衣卫的事情,也是闹的沸沸扬扬的,这么一耽搁下来,朝廷这边,其实已经是忘了南京的事情了。
不得不说,南京,虽然是两京之一,可是,在和平年代,其缺少那几个官员,到也没什么的,一时半会的被朝廷忙的忘记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现如今,南京的折子,终于是来了。
奏请朝廷,补缺南京所缺官员。
“这折子,来的到是时候。”
内阁首辅刘健,接过李东阳递过来的南京的奏折看了一下,不由得微微摇头,眉头紧皱。
虽然首辅刘健的话,听起来,有些不找边际,可李东阳还是知道刘健的意思的,不由得点了点头,道:“不错,前脚参奏曾毅的折子刚到,紧跟着,南京奏请补缺的折子,也就到了,的确,是有些奇怪。”
在旁人看来,南京的官员有空缺,南京方面上奏折,请求补缺,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在刘健和李东阳这两位内阁大学士来看,却是不正常了,或者说,有些不对劲。
南京的请求补缺官员的折子,若是上,早就该上了,最起码,过完年就该上了,是绝对不会这个时候上来的。
刚有参奏曾毅的折子,是从南京发来的,现在,南京方面,就请求补缺官员了,这两者联系起来,被有心人揣摩,可就是有很多理解了。
甚至,往大了说,可以说是对曾毅当初在南京所作所为的一种不认可,一种竭力的否定,只不过,当初,曾毅是钦差,奉命巡视南京。
南京地方官员被压迫,才不敢多说,现如今,过去那个时间了,不知是哪件事,激起了南京地方官员的心中的怒气,旧事重提了。
各种可能,都是很多的。
但是,在内阁首辅刘健及阁员李东阳两人看来,这些理由,都有些不对劲,或者说,都有些不成立。
虽然有一点能够肯定,之前南京所上的那道参奏曾毅的奏折,肯定和现在这道南京方面求情补缺官员的折子有一点的联系。
只不过,这之间,到底是什么联系,到底,是抱着什么目的而来,这些,就算是两位大学士,也是瞧不出的。
虽说,之前南京参奏曾毅的那道折子,看似,是在攻击曾毅的。
可是,只要小心应对,也就没什么事了。
在内阁的几位大学士看来,这结局,怕是对方早就想到的了。
对方是想要对付曾毅不假,可是,这个过程,是如何的,对方是想如何对付曾毅,重要的是这个过程,就算是内阁,现如今,也是看不透的。
“曾毅在南京,得罪了不少官员啊。”
内阁首辅刘健叹气,说出了一个实情。
曾毅在南京的所作所为,看似只是在南京折腾,和别的地方无关,可其实,却是得罪了不少的官员。
要知道,哪个官员没有弟子门人的?没有同年同乡?没有一些关系好的?
南京的六部,虽然不比京城六部,可其的权利,也算是不小的了。
而且,兵部,更是南京六部当中权利最重的了。
南京兵部尚书和朝廷的一些重臣,更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抛开南京兵部尚书不说,南京军备案,在整个大明朝,非常的普通,内阁,甚至是弘治先帝,都十分的清楚。
可,清楚是一回事,装迷糊,又是一回事。
单查一个南京军备案,倒还没什么,可是,若真敢彻查整个大明朝的军备,别说是真的开始查了,怕是刚露出一点消息出去,整个大明朝的军备,就要乱了的。
也正因为此,就算是弘治先帝,当年虽知军备之事的肮脏,可是,却也不敢轻易去查。
只能是等着国富民强,经得起一些略微的动荡的时候,才开始着手解决此事,是以,这事,才会一直被拖到现在。
内阁的几位大学士,都是元老了,是以,对此,也都是清楚的。
就算是皇帝和内阁,都要慢慢处置的军备案,却被曾毅这毛头小子,给这么把南直隶给折腾了。
虽说曾毅是毛头小子,且,新君刚刚登基,也正因为此,天下军备,才没有出什么乱子,只当是年少折腾罢了。
若是此事是出现在先帝在世的时候,其意义,对群臣而言,怕就又是另外一番理解了。
可,虽然如此,曾毅此番得罪的人,却是太多了,各种牵连的,实在是太多了。
就算是内阁的几位大学士,也不能猜出到底是哪位,在找曾毅的麻烦了。
毕竟,不管曾毅是有心还是无意,可最终,其还是动了南京的军备。
从小的说,曾毅砍了南京兵部尚书,触动了不少于南京兵部尚书有关的官员及门人弟子,这些人,肯定要恨着曾毅的了,想法设法的,也要给曾毅来个不自在的。
而若是往大了的说。
曾毅,得罪的,是整个军备有关牵连的所有官员,这其中,涉及了无数的文武官员,整个大明朝,怕是有五分之一,甚至是三分之一的文武官员,多多少少的,都要与此有所牵连的。
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看似没有什么联系,甚至,其会各自争斗的群体,但是,若是谁触碰到了军备这个禁忌,他们将会不约而同的对其进行攻击。
甚至,根本就不需要商量,一个人一脚,都能快把人给踹死了。
是以,之前参奏曾毅的奏折,虽然是从南京来的,可是,南京,只不过是最为适合发出这道奏折的地方罢了。
至于谋划之人到底是谁,没人清楚。
甚至,那上奏折之人也未必清楚。
朝堂上,多的是这样的事情,被人算计,激将,等等,挑起仇恨,甚至,若是讲古,尚有二桃杀三士之说。
“曾毅做的,其实,大体上,并没有错。”
李东阳微微摇头,眉宇间,带上了一丝的满意:“军备之事,总是这么拖下去,也并非是长久之计。”
“越是拖着,咱们大明朝,就要一直背着这个沉甸甸的包袱。”
“若是有机会,能够以最小的影响除去这个包袱,倒是件好事了。”
“而曾毅,年轻,有一股子年轻该有的锐气,比咱们这些老家伙们,却是要充满了朝气的,且,其有皇帝的信任,更有先帝赐予的金牌。”
“最为主要的,是曾毅的头脑,也是十分聪明的,其的谋算,更是过人,甚至,有些时候,让咱们这些老家伙都要自愧不如的。”
“若是曾毅,能真的对军备一事上了心思,铁了心的和这事杠上,咱们内阁,在暗中推波助澜,祝曾毅一臂之力,想来,这事,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李东阳的这个想法,不得不说,是非常好的。
在处理军备一事上,内阁,也是不好直接出面的。
内阁若是出面,或者是皇帝出面,立时,下面就会彻底的乱起来,到时候,若是想要收拾残局,就不好做了。
可是,若是曾毅出面,去做这件事。
内阁在暗处,只要内阁一直不彻底表明内阁的意思,一些官员,就要顾忌内阁的态度,因此,而有所收敛。
若不然,内阁的态度一旦表露,一些势力,甚至,为了自保,就算是彻底和内阁决裂,也并非是不可能的。
是以,这件事,只能曾毅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去做,且,百官都知道皇帝宠信曾毅,在一些事情上,自然也会不敢太过放肆,更何况,还有内阁在那盯着。
到时候,怕是一些求助的信等等,就该飞来内阁了。
到时候,内阁要做的,只是需要拖住这些官员,给他们来个温水煮蛙,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也就晚了。
“这事,倒是不着急。”
内阁首辅刘健笑着,摇了摇头:“纵观曾毅在南京的举动,其未尝没有这想法。”
“只是,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或许,是在谋算什么。”
“这事,就算是要做,最起码,也是要和曾毅点出来,让他明白的。”
现如今的刘健,对曾毅的态度是大为改观,而且,虽然曾毅并非是其门人弟子等,可是,由于当今天子的昏庸。
是以,刘健对曾毅的期望,还是非常大的,为的,就是曾毅能劝解皇帝等。
“元辅所言甚至。”
李东阳点头,眼神中,却是有那么一丝的诧异,要知道,刘健的脾气,可从来都是那种非常霸道的那种。
尤其是其是内阁首辅,是以,大多数时候,说的话,都是不带丝毫商量的余地的。
像是今天刚从的这翻话,在以前,是绝无仅有的。
“南京空缺官职一事,曾毅回京的时候,陛下,曾经提过的。”
南京军备的案子,并非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了,刚从,只不过是牵扯到了,是以,才提了几句罢了。
两位大学士,可并非是什么年少气盛的年轻人了,自然不会是想起什么就是什么。
刚从的那番话,只不过是为以后定下个基调罢了,最终,如此大事,怕还是要内阁的所有大学士,都要统一一下,方才可以的。
若不然,此种事情,若是内阁的意见,在有不统一的,那就更难了。
“当初,原本老夫也是准备拟定名单的,只不过,却被耽误了下来。”
“其他的官职,倒是都好说,唯独南京兵部尚书的职位。”
“陛下有言,要和曾毅商量。”
“听陛下的意思,南京兵部尚书的官职,最终,怕是要曾毅选定人选的。”
刘健的眉头皱着,道:“现如今,曾毅不在京城,这事,也是没法啊。”
“若是咱们仓促之间,定下了人选,怕是陛下也会不满的。”
刘健考虑的很周全:“倒不如,这折子,也先压着,反正,南京那边,也是没什么事的。”
“不过,曾毅手中,怕是也没什么人选,咱们内阁,还是先挑些人选,备着,到时候,和曾毅商量商量。”
刘健此举,可以说是极为尊重曾毅了。
能让内阁如此等着的,除了皇帝外,真是没几个人了。
“咱们内阁,现在就是快要围着曾毅这小子转圈了。”
李东阳摇头苦笑,不过,眉宇间,却是带着一丝的舒展。
虽然正如李东阳所说,最近,内阁,是有些围着曾毅转圈了,可是,却有一点,曾毅也是在围绕着内阁转圈的。
或者说,曾毅,是皇帝和内阁之间的纽带。
而且,曾毅对内阁,也是极为尊重的。
“都是为了江山社稷,谁围着谁转,不都一样?”
内阁首辅刘健,呵呵笑着,从原本对曾毅略微有培养的意思,到后来的顾忌排斥,在到现在的看重,欣赏,可以说,刘健的心思,在曾毅身上,却是第一次如此的变化的。
“唉。”
李东阳闻言,微微叹了口气:“只可惜,当今圣上,若是能如先帝那般。”
李东阳这话一出口,就是刘健,也有些沉默了。
这话,虽然有些大不敬,可是,这里是内阁,旁边,都不可能有人偷听的,而且,拿当今圣上和先帝爷比,也不能真论个什么不是。
“先帝看人,还是很准的。”
刘健微微摇了摇头,道:“曾毅,却是先帝留给陛下的一大助力啊。”
“且,曾毅与陛下年纪相仿,日后,将会是伴随陛下一辈子的肱骨之臣。”
“先帝看人的言官,咱们,是绝技赶不上的。”
对此,刘健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奉承的。
或许是童年时期所受的委屈磨难,以至于先帝看人的眼光,非常的准。
自先帝登基起,朝廷就开始了驱逐佞臣,重用贤良的启示,一直到最后,先帝为当今圣上栽培的肱骨之臣曾毅,却是没有一个看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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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还要继续吗?”
某处官宅内,三四个官员聚在一起,屋内,并没有丫鬟仆人伺候。
“不着急。”
居中坐着的官员笑着摇了摇,伸手,在桌子上轻轻的敲着,脸上,竟然略微有些兴奋:“温水煮蛙。”
“有些事啊,他们不着急,咱们,就更不用着急了。”
“拖的久了,民心,才可用嘛!”
“总是要用些时间,进行发酵一番嘛!不能太急了。”
“好戏,总是要慢慢登场的。”
“诸位,咱们只需要稳坐钓鱼台,慢慢的欣赏大戏,就足够了。”
说完这话,居中的官员哈哈大笑了起来,显然,对正在进行的计划,有着十足的信心。
“大人,您说,他,看出咱们的计划了没?”
旁边有官员小声询问,显然,有些不安心,因为这种谋算,他还是从没见过的,这是第一次,自然有些不清楚了。
“放心吧,看不出来的。”
“就算是看出来了,也是要往里面跳的。”
居中的官员哈哈笑着,显然,为他能够想到如此绝妙的计划而感到兴奋。
“云山雾罩,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最终,山内,却是一群老虎,你说,他能出来吗?”
说完这话,居中的官员就端起了跟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压制着他那兴奋的心情。
“大人高明。”
“我等敬大人一杯。”
旁边的几个官员,也纷纷举杯。
“好,好。”
居中官员笑的更为爽朗,亲自倒了一杯酒,然后仰头饮下。
“今日,先与诸位同饮此杯,他日,功成之时,咱们在于此处庆功。”
旁边的几个官员互相看了一眼,听到庆功两个字,脸上都是露出了喜色,谁,做这么多的事情,为的,都是能升官发财的。
“卑职等,多谢大人。”
几个官员放下酒杯,俱结站了起来,冲着居中的官员躬身行礼,面上全都是恭敬的神色,甚至,带着一丝的狂热敬仰。
可想而知,在这几个官员的心中,居中的官员的地位,是何等的崇高。
不过,这倒也是必须的,若非是居中官员的地位崇高,他们几个又何苦冒着风险,去替他做事?
也就是他的地位高了,能给予他们承诺了,下面的这些个官员,才会甘愿冒着一些风险,却为其做事的。
“都坐下,坐下。”
居中官员笑着,压了压手,脸上全都是笑意:“诸位放心,事成之日,就是诸位加官进爵之时。”